还是折腾的狠了,担惊受怕的情况终究是在半夜的时候发生了。
今见山顾不上穿衣服,急忙去到洗手间,找了几遍都没有找到盆。
他又快速下到厨房拿上菜盆和冰袋,再一路大跨步地回来。
盛好凉水放好冰袋,今见山把蹬掉的被子掖好,只留一只手臂在外面,然后拨过碎发把降温贴贴到额头上。
刚碰上游弋就倏地睁开眼睛,今见山立刻俯下亲了亲嘴唇:“是我,你发烧了,我在给你降温。”
游弋木讷地盯着他看了片刻,然后迟钝地摸了摸额头:“严重?”
“有点儿,不过可以处理。”今见山又亲了亲,“一会儿我下去准备粥和水,大概每五分钟会过来一次。”
游弋困倦地闭上眼,发出轻不可闻的声音:“我也去。”
“那你得把凉毛巾夹着,行么?”
“嗯。”
今见山快速拧了两条放到游弋的腋窝,然后把人裹紧从床上抱起来。
刚抱紧,两条腿自然而然就夹在了腰上,他笑问:“不疼?”
“疼。”
笑容瞬间消失,今见山立刻要把人往床上放,结果就听抱着的人很轻地笑了笑。
“你很好骗。”
“怎么不说你坏呢。”今见山用脸蹭了蹭,“背驮下来枕到肩上。”
抱着人干活很不方便,但今见山没有把游弋往沙发上放。
淘米的时候他就让游弋坐在台子上靠着他,榨汁的时候他又把人抱起来挪到另一个位置,再继续靠着。
游弋时不时半昏半醒地看一眼,然后又用点力气蹭一蹭今见山的胸膛。这时候今见山就会垂头亲一亲他的发顶,然后告诉他自己在做什么。
“看这是什么?”今见山晃了晃手里的杯子。
好一会儿,游弋才用嘶哑的英腔说:“Tomato。”
“怎么这么懂我,那我们把Tomato一口气喝干净?”
今见山把吸管放到嘴边,游弋很听话的没间断喝着。
杯子很高,喝到剩一半的时候,游弋松开吸管:“你也喝。”
“好。”今见山使劲亲了一下他的发顶,三两下把杯子里的番茄汁全喝了。
粥在炉子上熬着,今见山又拿了个盆盛满凉水,然后抱着游弋来到客厅。
屋子依然只有地灯和壁灯的光亮,他让游弋睡进新买的躺椅里,然后拿出已经热透的毛巾。
先是把脖子擦了几遍,又重新换了腋下的毛巾,盖好被子又开始擦拭手腕。
来回几个回合,今见山快速去到厨房搅一搅粥,然后拿上灌满的温白开再回来。
吸管放到嘴边的时候,游弋自觉地含着喝了多半杯,剩下的今见山又自觉喝完。
毛巾再次开始倒换,很忙碌,一直到擦拭脚心的时候,游弋慢慢睁开眼睛。
世间尤物也无法仅凭身体困住一个人,征服欲需要看应对的是什么类型的人。如果浑身找不出优点,仅凭不好掌控也根本无法让人提起长久的兴趣。
忽然有一天索然无味,也忽然有一天破了网翻了笼。
生怕靠近就会扬起灰尘亵渎的初恋不敢去惊扰,可是大风刮来的时候,能吹走灰也能落灰,世上没有绝无可能的事。
让喜欢变作祝福吗?游弋轻轻闭上眼,他虽没有经历过这种情感,但也绝不是什么高尚的人。
粥好了,今见山端着坐到一侧,舀一勺吹半天,又用嘴唇试一试温度。
他看游弋睁开眼,问:“我喂你?”
“你也吃。”
“钱花哪儿是不是哪儿好?”今见山喂到嘴边。
游弋张嘴吃下,本以为是普通的白粥,没想到深夜的夜宵里竟然还放了丰富的材料。
他笑问:“坚果?”
“原材料三四块,好吃么?”
“很不错。”
今见山随便吹了吹也吃下一勺:“南林那边儿得去几天?”
“一周。”
“那忙完咱俩去逛逛街?”今见山喂过去,“之前一直等着的新机子发售了,我想过去拿一套。”
“有多少了?”游弋没忍住问。
今见山想了想:“大的有九套,小的不清楚,我赚的钱基本全花这儿了。”
“一套多少?”
“你应该问我,当中最贵的多少。”
游弋笑了笑:“听起来像是天价。”
“我要能有个天价的机子,这会儿估计藏深山老林与世隔绝了。”
“很喜欢?”
“非常喜欢,要不是世俗不允许,我很可能会娶了那些设备。”
游弋一边嚼一边笑:“是喜欢过程还是呈现出来的结果?”
“也喜欢去往未知地拍摄的心情。”今见山边划拉粥边思忖,“不过这些好像都不准确。”
游弋没有打扰他思考,只盯着低垂的眉目细看。
他仿佛看到了执着的造访者静待在山石里,身穿大氅,手持相机,在一只雪豹现身时极快地摁下快门。
“我觉得应该是更喜欢拍摄时的自己。”今见山说。
游弋有点意外:“怎么说?”
“因为我在滋养自己的灵魂,我的灵魂被自己滋养。”
一碗粥不够两人吃,好在还有半锅等着。两人你一口我一口的只剩了点锅底。
吃饱喝足,今见山给蓝色水杯里灌了温白开,然后抱着游弋回到卧室。
“尿尿么?”
“嗯。”
两人来到浴室,游弋没有穿鞋子,今见山让他踩在自己脚背上,然后把被子掀起来。
刚要往下扯被游弋拦住:“我自己来。”
“害羞?”
游弋轻轻摇头:“怕.硬。”
“......”今见山唰地脸红了。
屋子很安静,水声很明显,游弋唰地脸红了。
解决完,今见山抱紧腰往后挪脚,游弋跟着动作一起往后退。本来还等着当大爷,结果没想到成了小朋友。
“你很幼稚。”游弋笑着仰靠到肩上。
今见山一步步往前挪:“生病了就都是三岁,我要哪天生病了你也得这么哄我。”
“我抱不动你。”
“要求不高,背着就行。”
挪到洗漱台前,两人错开左右手开始洗漱,不止行为幼稚,穿着的涂鸦睡衣和黑大褂也幼稚。
洗漱结束又挪脚往床边走,等游弋安稳躺下,今见山把体温计塞进他腋下,然后又继续新一轮的冷敷。
折腾到海平面露出鱼肚白,体温终于从高烧变为低烧。
今见山使劲闭了闭眼长舒一口气,这才放心搂过已经睡着的游弋瞌上眼。
***
“拿我话当耳旁风?”
“......没有。”
今见山紧紧皱着眉头,等游弋擦净脸上的水,他一把扯过毛巾扔到一边,然后不容反抗地直接拦腰抱起来。
“......”
游弋叹了声气:“今见山,需要我说几遍?”
今见山一言不发地抱着往床边走,等不管不顾把游弋原塞回被子里裹紧后,他沉声警告:“老实躺着,我没跟你开玩笑。”
“......都在等我。”
“推了。”
游弋坐起来靠上床头:“有很多连接点需要精确核准,你应该知道,误时一天工程停三天。”
“甭废口舌,行不通。”今见山端着碗凑近,“我喂你还是自己吃。”
游弋盯着面前的人看了半晌,问:“会看体温计吧?”
“那破地儿全是他妈灰,要感染了怎么办?”今见山满脸的风雨欲来。
游弋无奈地说:“我可以随身携带药,万一出现你说的这种现象,身体肯定第一时间......”
“少他妈给我废话,你今儿要能从这家里出去半步,我名字倒着写。”今见山举起勺放到嘴边,“张嘴。”
很凶,没有一丝开玩笑的模样,很有可能还是收敛过的。游弋张了张嘴正要再争取,一勺饭抢先堵住。
“......”游弋眨了眨眼。
咽下去刚要开口又是一勺,事不过三,第三次的时候游弋立刻闭紧嘴。
“张嘴。”
游弋瞪着今见山,逼不得已只能用掌心捂住嘴:“至少让我打个电话。”
“已经打过招呼了,手拿开。”
“......”
高烧是退了,不过游弋还是有点低烧,一顿饱饭吃完又不间断地喝水,到吃完午饭总算是正常了。
工地虽然拦住没去成,但工作无论如何也没拦住。今见山轴不过游弋,最后底线就是得在眼皮子底下。
所谓眼皮子底下,也就是今见山在哪游弋就得在哪办公。
此刻一人坐在沙发上边看电视边捣鼓手机,另一人则坐在绵软的垫子上敲电脑。
一小时过去,今见山用膝盖顶了顶游弋的背:“时间到了。”
“五分钟。”
“剪头发一秒都不多给,这会儿知道讨时间了?”今见山不容商量地拍了拍沙发,“过来,别逼我起来关电脑。”
游弋无奈地起身挪到沙发上,然后仰倒进手臂里。
“给你看个有意思的东西。”今见山举起手机放到面前,“知道这功能吧?”
游弋扭头觑他:“我看起来很像山顶洞人?”
“那你看过么?”今见山斜着觑回去。
游弋:“是一个概念?”
今见山:“所以你还不如是个山顶洞人。”
游弋:“看不看?”
今见山:“看。”
两人看的是李棠几天前发的朋友圈,照片是站在登机口手持去往骊城的机票,上面最显眼的是花枝招展的美甲。
照片配了文案——老娘头一回离开的时候这么轻松。
往前一条是一张胳膊腿乱飞、神情各异的照片。景色光度非常好看,抓拍的感觉也非常有故事感。
照片配的文案是——大伙儿瞧瞧,人都快折一起了,逼玩意儿还一脸“你他妈又犯什么病”的屁样子。
说的是谁根本不需要猜,因为整张照片就只有一个人满脸的佩服到家。
游弋觉得此刻他和照片上的自己合体了,因为丑态百出还公之于众这件事足够让人无语。
“好看么?”
“不好看。”
“质疑我的技术?”今见山顶着头一起摇了摇,“多可爱。”
“......”游弋忽然觉得自己有点笨嘴拙舌。
“还一条我和她发的一样,不过我的比她更有趣。”今见山退出,又点开自己的朋友圈。
是三人在大海前站定的照片,身后全部都是被夕阳染成粉色的云,海浪翻腾而来,在身后鼓起层层叠叠。
照片上的李棠环抱双臂直直站在前面,两个辫子垂在身前,双眼紧闭,头后仰在游弋的胸膛上,满脸都是惬意笑容。
今见山懒懒地站在后侧,一只手臂松垮地搭着游弋的肩膀。头歪斜在游弋的头旁,下巴稍稍抬起,另一只手前伸对镜头比了个剪刀手。
而游弋双手揣在兜里,吹乱的头发下是清浅的笑,目光正看着那只半空中的剪刀手。
整张照片无论是人还是风景都非常有意境,说不上来具体是什么意境,只无论怎么看都觉得称心快意。
照片没有文案,而下面一眼看不到底的点赞和评论着实吓人。
游弋只这么扫一眼,重复最多的就是三个字——男朋友?!附带一个惊悚的表情图案。
抛开认识的人,剩下全是不认识的人发出的问题,也骂了很多脏话,总之,仿佛一片混乱的盘问地。
—我他妈???
—你和李棠是不是太得意了?不对,太不值钱了?
—我操!今哥你都开始给自己P对象了?
—人贩子头目,绝逼是进贡。
—不是哥,人嫌弃你手看不见?祝福撒花。
—警告的主?
......
很多乱七八糟看不懂的问题,游弋没什么兴趣,快速略过终于发现有意思的在哪了。
—哥,游哥真帅呐,您二老啥时候回来呀?容刻哥老说我造反。
冯勋——哦,情侣装不错,照片拍的也不错。兄弟说句掏心窝子的实话,这么看真就游弋配得上你,而且绰绰有余,你算高攀。
—老冯,这他妈是今哥,怎么就高攀了?
冯勋——这他妈还是游弋,怎么就不是高攀?
—看到没,不知道的还以为人勋子藏了心思。
冯勋——看到没,这就是为什么见山旁边站的不是你。
—话太损了吧,人也没说什么你就浑身炸刺?
—看来拿下谁还得是从身边人下手,学到了。
冯勋——哦,非他妈带脏字儿了才能炸刺儿?合着他话张口就能来,我就不行?等我惯臭毛病呢?
冯勋——千万别,真当游弋收徒不挑人?这回偷学的钱别忘了付,转我账上就行。
—我靠......多牛逼一人,连老冯都拿下了?
沈容刻——咋?合着大爷我就是个好拿下的主?提都不带提?散!!!
下面依旧是骂骂咧咧阴阳怪气,说一句顶回去一句。冯勋虽然脾气不好,但不是逮谁骂谁,而且这么莫名其妙评论也很奇怪。
游弋思忖道:“有前因?”
今见山服气地笑了声:“昂,附中李泽就是前因。”
“怎么说?”
今见山收了手机,一本正经地说:“康霖找上门了。”
“......”游弋记得康霖是谁,所以没兴趣了。
他取走环在脖子上的手臂,起身原坐回电脑前。今见山索性也不躺了,打算准备点吃的东西,换个地方折腾游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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