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玉。”
等了又等,依旧没有人回答。
游弋烦躁不安地准备再叫,却听到一道声音问:“你在做什么?”
被抓包的游弋抬头往围挡另一边看去,一个男人正看着他。
因为距离瞧不清男人的模样,游弋皱了皱眉只好用力去瞧。
原来是一米五高的男孩,男孩身穿一件洗旧的迷彩背心,左胸口写了“昌延五区”四个字,腿上是一条黑色运动短裤。
“你在做什么?”男孩问。
游弋回:“偷花。”
“不怕被人发现?”
“不怕。”游弋把手里的花装进口袋。
“为什么不怕?”男孩问。
游弋点了点黑色围挡:“你只能谴责我,但是打不到我。”
“我不会打你。”
“你打不到我。”
男孩臂弯夹着一个篮球走近,又问一遍:“你在做什么?”
“等人。”游弋越过花丛看他。
“等谁?”
“美玉。”
男孩钻进茉莉花丛,为了避免踩踏大跨步跳到围挡边,将穿过去的茉莉花全部捞回来,然后侧身坐在篮球上。
头发长度目测是五厘米,东倒西歪的有点汗湿,露出了整个额头。
手臂和腿像是发光一样,而白净俊朗的脸上有着一双非常好看的眼睛。
男孩露出温暖的笑容,扭身摘下一朵花,然后举在空隙中间:“你好,我叫今见山。”
“名字很好听。”游弋穿过空隙接过白色茉莉,“你好,我叫游弋。”
“是自由自在的游弋?”
“不是,是游弋的野鸭子。”
游弋把花装进口袋里,摸到簌簌响的东西又掏出来。他往前伸手:“巧克力喜欢吃吗?我没有咬。”
“喜欢。”
“给你......”游弋顿住,手指轻轻捏了捏包装。
“怎么了?”
“太久,已经化了。”
“天气很热吗?我看你的头发湿了。”今见山问。
游弋擦拭上额头:“坐在这里很晒。”
“那你为什么来这里?”今见山又摘下一朵递过去。
游弋没有接,转而看向身后很远处的别墅:“他好像生我的气了。”
“为什么这么说?”
“前天掰手腕我故意输了,说好昨天换我叫他,可是我没有去。”
“为什么没有去?”
“许叔叔带我去了环山园。”游弋垂下脑袋。
今见山拉近距离也坐在地上,他又摘下一朵花,抓着花茎探到游弋的鼻尖上,来回轻扫了扫。
“美玉知道吗?”今见山问。
“嗯,之前本来说好开售的时候一起去,可是周叔叔没有同意。”游弋闭上眼睛浅浅嗅着花香。
“有原因吗?”
“宋阿姨要来找美玉。”
“周叔叔和宋阿姨没有生活在一起吗?”
游弋点点头:“他们分开了,宋阿姨只有在周六的时候才会来找美玉。”
“你看,宋阿姨来找美玉肯定要带出去玩,那昨天你就不算失约。”
“不是。”
今见山轻扫鼻尖:“那是什么?”
“宋阿姨不会带美玉出去,她会和周叔叔吵架,他们吵架美玉就会躲在我的屋子里。”
游弋环抱住腿将下巴埋进胳膊里,说话的声音越来越闷:“他昨天肯定很害怕。”
“我为什么打不到你?”
胳膊里传出笑声,游弋看也没看地指了指:“因为围栏挡住你了。”
“那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打到你?”
“这里。”
游弋撑住地站起来往另一头跑,今见山抱起篮球跟上,隔着围挡也往前跑。
有茂盛的树木会短暂遮挡住身影,跑出两步后又在烈日里对上视线。
树枝被踩出声响,俊朗变作了英俊,游弋忽地慢下动作从跑变成走:“抛过来?”
“不是不会?”今见山跟随他的步伐,然后拨动篮球在食指尖转动。
游弋咬着嘴里的软肉偏过头,今见山语气感慨地说:“篮球也是半吊子,别看好像多帅似的,其实速度一点儿都不快。”
“我看起来很好骗?”游弋歪着头笑问。
今见山也歪头:“怎么?”
“看不到线条,慢速也无法在指尖停留。”
“嗯,像陀螺,所以你不好骗。”
“今见山,把篮球给我。”游弋抬高双手摆好了接的动作,可今见山不为所动地又拨了拨。
篮球在指尖转得很快,游弋了然道:“有条件。”
“你得天天来我这儿。”
“如果不来。”
“我有的是大把时间等你。”
*
“亲爱的人......”
来电声响彻在漆黑静谧的屋子里,趴在桌子上的人倏地睁眼,眨眼的功夫已经按下接听。
“时间掐的是不是太准?”今见山压紧手机笑问。
“在睡觉?”
今见山看着拼图暗暗清了清嗓:“没,刚从接待楼下来。”
“不舒服?”
“不见面了?”今见山看了眼时间,快步走出暗房,“要见了是不是就能知道有没有不舒服。”
电话里沉默下来,今见山笑问:“怎么?放我鸽子没一个交代?”
“时间还早。”
今见山仰起头按压上眼睛:“所以劳烦您麻溜收拾好,十五分钟要还没出来,你试试。”
电话里轻笑地应了声。
经停的环境一直都很安静,即使湖边有来往或驻足的宿客也始终安静,所以当轰隆隆一遍遍传出来的时候,吸引了不少人的视线。
今见山不容易地打着火,然后无视视线扭转车头往石子路上走。
刚转出玻璃屋,轰隆隆的声音又熄了火。
细长的垂柳在坑洼不平上摇摇摆摆,火红里的步伐很悠然缓慢。发丝是金色,皮肤是金色,那一截引人遐想的手腕也是金色。
漫不经心的模样一如往常的慵懒,投递过来的目光也依旧含有深意。
像是在说:能用到交通工具看来很急迫。又像是说:不用担心,一切都好。
今见山双脚撑地,双臂拄在摩托车前,一脸玩味地说:“知道这东西戴你手腕上什么感觉?”
“你说。”游弋双手揣兜站定在一米远外。
今见山食指随意点了点:“佛。”
“佛?”游弋挑了挑眉。
今见山脚下使力往前蹬了蹬,车轮转动着直冲游弋身前。
游弋没有躲,反而满眼笑意地等着。车轮即将撞上膝盖,又将将好停在膝盖前。
“看,多像佛。”今见山拄上一边脸,懒洋洋地闭上眼睛,“能亲一亲子民么?”
日落前的太阳火红到像遮天蔽日的玫瑰,娇嫩舔舐了凌厉,让硬朗也柔美。
游弋躬下身子在额头上落下吻,在眼睛上落下吻,在鼻尖上落下吻,又在勾起弧度的唇上落下吻。
挪开起身的时候,他弯起食指轻轻刮了刮长睫毛:“谢谢,我很喜欢。”
“别口头谢,我要回礼。”
“你说。”
今见山睁开一只眼睛,狡黠的眼底写满了狮子大开口:“一个设计。”
游弋一言难尽地看着他,几秒后当没听见地环视坐骑。在看清油箱侧面的车标后,他没忍住扑哧笑出声。
不是别的,正是红色铃木摩托车,从斑驳的车漆来看很旧,称的上古物了。
“辗转了几手?”游弋笑问。
“巴什遖记得吧,从他舅手里拍卖的。”
“落槌多少?”
“五百大洋。”
今见山把挂在一侧的头盔取下来戴上,又举起另一个,游弋盯着他没动。
今见山不满地啧了声:“想笑就笑。”
话音刚落就传出大笑声。
工地的安全帽好歹不包脸颊,可这个安全帽却包裹的很严实,将整个脸上的棱角全掩藏起来,除了可爱再找不出形容词。
不,还有诡异,违和到简直像是在一个成年男人肩膀上装了个小孩的头颅。
游弋咬住下唇闷笑着凑近,连上翘的眼尾都笑出了水润。今见山给他戴上,顺带用指腹蹭了蹭眼尾。
“一片红多拉风,咱俩绝对是街上最靓的仔。”
不用上街就已经足够拉风了,若有若无的视线全在他们这里,以他们为中心的空气里全弥漫着瞠目结舌和大跌眼镜。
“轰嘟嘟嘟——”
“轰嘟嘟嘟——”
长腿蜷起又使劲蹬下去,古董一点都不给面子,摆足架势轰了一下就嘟嘟嘟熄了火。
“妈的。”
脏话里带了服气到家和不信邪,背着书包跨坐在后面的人死死抿紧嘴,不清楚摩托车抖动和他憋笑有没有关系。
“能不他妈笑了?”今见山笑骂了句,右脚再次使劲踩下启动杆。
“轰——”
震天轰鸣响彻在湖边,不远处响起了几声嘹亮的口哨,游弋也配合地一下下鼓掌。
“谢谢。”今见山拉过他的双手环住腰,“抱紧出发了。”
拉风的摩托车转过弯驶进小路,上行的小坡让两人都提起一口气,生怕熄火又倒滑下去。
“哥——?!”
“老板——?!”
迎面遇上的巴士呲地停下来,下了班的员工全探出头盯着往上走的人,脸上的表情简直像是见了鬼。
“您二位cosplay呢?!”张锐凡惊呆了。
“我都以为回家的功夫穿越到八十年代了!”
“老板,红得跟个路灯似的,太难看了!”
“您兜风去啊?!”
叽叽喳喳又是喊又是拍照,今见山也喊:“开走!车不能停!”
“哈哈哈——”游弋低头闷在肩膀上大笑。
“笑屁笑!”今见山没回头地喊完又朝司机喊,“再不走你来给我踩!”
“走走走,这就走,老大你太牛逼了!”
“哥,知道啥叫老太太钻被窝不?!”张锐凡扒住车窗大声问。
车里齐齐高声回:“给爷整笑了——!”
“滚蛋!”
摩托车和巴士反方向擦肩而过,总算是稳稳当当驶进了柏油路。
今见山稍稍拧了拧把手让速度提起来,呼呼的风直往脸上扑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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