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拍右边吗？我觉得我右脸比较上镜。”

今见山快速翻看相机上呈现的效果：“腿还入镜么？”

“入啊，不然我不白受冻了。”

小姑娘从几天前就开始等，非得下大雪的时候拍一组日出的照片，话整的今见山差点没反应过来。

最后在他的解释下，小姑娘很通情达理的改成了下大雪拍一组浓雾中若隐若现的照片。

为了美，小姑娘特意穿了条高开叉的旗袍，可偏偏叉开在左边。

今见山只好给她解释她想要的画面感：“要侧身回眸，露脸露腿只能左边。”

“好的吧。”

连续拍了几张效果都不错，今见山正想说收工，小姑娘又开始找事了。

“见山哥，我往前走两步然后再回眸，你看行吗？我觉得我腰细拍出来应该还不错。”

今见山是不愿意的，不到六点就被人叫醒，顶着大雪在山上拍了近三个小时，能用的少说也有上百张了。

现在他只想回屋洗个热水澡，然后再睡个回笼觉。

看面前冻得直打颤还要扮可怜乞求的小模样，今见山又心软了：“别回眸了，换个动作。”

“见山同志，你丫能不给自己找事儿了么，糊弄完不就能回了。”

沈苓幽怨地看向一旁摆弄相机的沈容刻，委屈巴巴撅住红嘴唇：“马肠子你吃得倒是开心，吃完嘴一抹不认人是吧。”

“得，这是骂人不要脸呢，”沈容刻没回头地指了指，“你傻啊，他也吃了。”

“还真是吃人嘴短。”今见山活动了下带手套的手指，对小姑娘抬了抬下巴，“坐那儿侧过身子凹出曲线。”

沈苓赶紧照做，丝毫不怕冷地问：“然后嘞？”

“收腹。”

今见山走到她左侧站定，举起相机稍稍躬身从上往下拍：“我只拍你的鼻子到腰之间，不用翘腿。”

“......哦。”沈苓收了收蹭到他小腿的鞋尖。

半小时后，沈容刻开车带二人往山下走。

一路上今见山窝在副驾紧闭双眼，也不知道睡没睡。

“哥，见山哥现在有没有女朋友啊？”

“......”

沈容刻无语地瞥了眼后视镜：“你再大点儿声他就听不见了。”

“听见就听见呗，我又没有直接问他。”

“......”

“你不是看上冯勋了么，怎么没几天又换目标了？”沈容刻是真不明白，现在这些小孩脑子里一天都想些什么。

“目标是不是难听了。”今见山没睁眼地接上他的话。

“两位哥哥，我问你们个问题。”

沈苓坐在后排的中间，胳膊肘拄在扶手箱上，撑着脸颊问：“微信有自动回复这功能吗？”

今见山不太懂这些功能就没说话，沈容刻也不太懂但还是说：“应该需要设置吧。”

“我查了，得需要敏感词汇才能触发自动回复。”

沈容刻：“......”

今见山：“......”

二人索性都闭上嘴听她继续往下说。

“我问他，在做什么呢吃过饭了吗？他回，上午十一点。我又问他，你什么时候回来呀？他回，有事说事。我又问，你回来的时候能不能给我带点你家乡特产呀？他回，给钱。”

两人在前面忍住笑，沈苓陷入苦恼中丝毫没有察觉。

“我加他微信到现在，他一共回了三十一个字，以我的了解他不是话少的人。后来我结合他刁钻刻薄的性子，思来想去得出了一个结论。”

明显就是不想搭理呗还能得出什么结论，沈容刻捧哏：“嘿，什么结论呢？”

沈苓长长嗯了声：“性别不对。”

说完她歪头看向副驾：“见山哥，他对你从来不这样吧。”

真被这话逗笑了，今见山睁开眼斜睨她：“结论还跟我有关？”

沈苓摇头：“所以需要证实。”

“合着在这儿等我呢。”今见山挑了挑眉，“说吧，怎么证实。”

沈苓放下右手伸到他面前：“能看看你手机吗？”

“别闹啊。”沈容刻看都不看一把扯过她的胳膊。

沈苓：“我又不看别......”

“不翻人包不看人手机，”沈容刻有些严厉地打断，“道理还要我给你一个二十岁的人教吗？”

“......哦。”

这么一说沈苓也觉出自己有点没分寸了，又赶紧给今见山道歉：“对不起啊见山哥，我纯属病急......”

还没等道完歉呢，面前就递过来一部黑色手机。

上一秒还觉得自己没分寸的人立刻接过，咧开红嘴唇笑：“见山哥不仅比我哥帅还比我哥人好，到时候一定给你介绍女朋友。”

“女朋友就算了，你哥都还单着，多留心留心也不会求神拜鬼了。密码三个12，自己找。”

“好滴。”

“说就说别扯上我，又没拜你，你丫还烦的不行了！”沈容刻嘁了声。

除了客户和朋友外，手机里并没有不能看的东西。今见山闭上眼，这回是真准备睡了。

“别乱看。”沈容刻转头警告。

“知道啦。”

沈苓触了触屏，看到上面的提示问：“见山哥，你都不看消息的啊？”

今见山正酝酿睡意，敷衍说：“你帮我看了。”

“好滴。”

输入密码的嗒声过后，没多久，一道慵懒破碎的声音流窜在安静车厢内。

——“抱歉，今天方便么？”

如果看图识人，放一张上挑的眼梢或是带痣的挺直鼻梁，又或是蹙起的眉，连带向后凌乱背去的发，那么今见山需要细细判断才能看出是不是那人。

但要辨声识人，只声音出来他就像是清晰地看到了那张脸，然后立刻笃定图上的各个五官都出自谁。

这很奇怪，但绝对与龌龊无关。今见山慢慢睁开眼睛，看向前面的一片白茫。

“要回复吗？”

等待手机主人说话时，沈苓戳了戳自己的哥哥，用口型问：“游弋认识吗？”

沈容刻瞪了眼她，继续目不斜视地看向前方。

今见山：“不用管，先忙你的。”

“哦，还有两条消息。锐凡哥问你在哪，还有个叫李棠的......”

还真有不能看的，今见山反应很快地一把盖在手机上，顺手从她手里拿过来。

果然。

李棠——今哥哥，还是昨天给你说的时间，屋子提前先留两个，到时候老娘把玛丽弋也骗过去。

李棠——准备和人来一场久别重逢的酣畅淋漓，别忘了隔音好点儿哈，喊起来怕你们承不住。房钱找玛丽弋，还有，别忘了继续拼图拼图拼图。

快速回了几个字，今见山找出冯勋的微信，然后递回给小姑娘：“看能不能换个结论。”

回到经停已经上午十点，今见山没有急于给游弋回复。

他去到接待处把该忙的事情忙完，又回自己的住处如愿洗了个热水澡。

出来后浅睡了一个小时，今见山这才给游弋回了条消息。

冬天的白鸽湖与其它景区形成了鲜明对比。

游客会顶雪在湖边拍几张照，但绝对不会久留，更遑论是野奢这片区域。

沿途的玻璃屋内基本都亮着灯，有些院子内有欢声笑语传出。

游弋循声看过去，因为雾的原因只能看到隐约的灯光。

前几天天气热，即使今天下大雪，还是没有将湖畔上大大小小的石子掩盖，鞋底踩在上面会发出令人牙痒的咯咯声。

湖边的空气没有潮湿感，但有散出的冷气合了雪扑面，逼得游弋只能微微眯起眼睛。

收到信息他穿好衣服出了门，出来才发现能见度并不适合采风。

等抵达接待处时，帽子上已经落了很厚的一层雪。

游弋随意拨了拨，才发觉毛线帽子已经湿了。他索性直接摘了，胡乱装进羽绒服口袋。

大厅里很热闹，基本都挤在待客区，游弋看了眼，径直走到超市收银处。

“两条黑色云烟。”

收银的是位大叔，人虽然坐着轮椅但非常利索，撑着扶手从对于他来说有点高的架子上拿了一条下来。

见状，游弋上前两步想进去帮他拿另外一条，被大叔一只手拦下：“别，老叔我活动活动。”

游弋自觉失礼，没吭声又退回来。

“你要啥打个电话的事儿，怎么大冷天儿的还专门跑一趟。”大叔在机器上扫了扫条码，“管家没说可以送上门啊？”

游弋掏出手机：“正好要出门，顺便过来一趟。”

大叔挥了挥手里的黑色盒子，扒上台面悄声问：“送礼啊？我给你整个看不出来的包装袋儿？”

“......自己抽。”

大叔眼睛一瞪：“呦呵？看来不是一回两回，年纪轻轻的拿黑金刚淡嘴？”

这话游弋没法接，没等他说话大叔瞪眼问：“那词儿怎么说来着......诶？就俩字叫啥？”

游弋浅笑着付了款：“奢靡。”

“没错！就这俩字。”

大叔把烟装进塑料袋，摆摆手：“我就闲的逗逗你们这些年轻人。”

游弋接过拆开一条取了两包出来，将其余的递回：“叔，麻烦让人帮我送到听雪屋。”

“晚饭的时候让送过去？”

游弋嗯了声，将手里其中一包推给他：“您也奢靡一回？”

大叔倒也不客气，从下至上瞅他：“那就奢靡一回？”

游弋笑了笑没再说什么，拆着烟往出走。

他抽烟是从大学开始的，对于不好的事人往往都是无师自通。

自习惯性抽烟起，无论是在寝室还是后来在工作室，基本都会整条整条备着。

连不抽烟的吕从阳在见他时也会随身带一包烟。

李棠知道后说了一句话——没爱好的人，烟酒总得占一样。

点了根烟游弋往出走，走到停车场，寻了一圈都没有看见今见山的车。

他想了想，又绕过酒店往后面的平台走。

雾太大，但是能看到有辆白色的车正打着双闪。

走近后驾驶座的今见山正在看他，右手点了点左腕处。

游弋会意地抬了抬指间的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