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里,沈念手中的筷子落在地上,脸色青一白一阵的,呼吸都在这一瞬间停止了。
见状,宋淮之俯身捡起地上的筷子,捏了捏眉心,“怎么了卿卿?”
这时,沈念才从方才的心虚中回过神,她没想到昨夜自己的声音竟被外人听了去,那岂不是都知道了……想到这里,她耳根红了起来,羞愤地攥紧衣角,却还要极力克制住,不能让宋淮之瞧出不对。
“都怪我,一不小心没拿稳。”
宋淮之为她重新拿来筷子,柔声安慰道:“那是因为我们卿卿还在病着呢,等你病好了,一切自然都好了。”
一切真的都会好么?
郎君的安慰戳着她的心窝。
沈念垂下眼睫,鼻尖凝起酸意,没再说什么,用过膳后,她换了身衣裙,他们二人才出发去藏经阁。
去的路上正好经过后院的姻缘树,他们本想着去瞧瞧上次挂的红绸带,却没想到他们走到后院却空无一物。
莫说是红绸带,就连那里的姻缘树也消失不见了。
宋淮之绕着院子寻了两圈,始终没找到,小声嘀咕着,“奇怪?这树呢?”
沈念看到一旁的道姑,凑近问:“小师傅,这里的姻缘树哪里去了?”
总不能凭空消失不见了吧?
“姻缘树?”道姑先是叹了口气,而后摆了摆手,惋惜道:“被砍了,被砍了。”
“不过是一棵树,也不知碍了谁的眼?天杀的。”
得到真相后,宋淮之眼神微暗,低垂下头,“怎么就被砍了……不说是镇观之宝,怎么说砍就砍了……”
“我们的红绸带还挂在上面呢,明明挂得那般高……”
见郎君失望,沈念扑进他的怀中,轻拍着他的后背,笑意盈盈安慰:“淮之没事的,难道没有红绸带我就不嫁你了?我们在一起就好,无论如何我都会嫁你为妻,莫要难过了,好不好?”
小姑娘温温软软的话音落入耳中,宋淮之早已将方才的失望抛之脑后,心情大好。
随后,他们二人紧紧牵着对方的手,行到了藏经阁。
宋淮之推开殿门后,一股檀香霎时间扑面而来,自与裴争圆房后,她对此香异常反感,没想到藏经阁也燃着檀香。
因实在对医学典籍好奇,沈念只好强忍着心中的厌恶,迈进阁中。
却不曾想,刚迈入后就看到案前倚着一个人,而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她的噩梦,裴争。
他散漫地斜倚在那里,手里执着书卷,听到声响后幽幽掀开眼皮看着他们二人,似被打扰,黑眸里透着隐隐不悦。
沈念脚下倏软,浑身打了一个冷噤,幸有身侧的宋淮之相扶,她才没有摔倒在地上。
害怕,羞耻,厌恶……
各种复杂的情绪皆充斥在心头。
裴争居然也在这里!
“臣见过殿下!”
他拉了拉她的衣袖,示意她行礼问安,沈念这才回过神,俯身一礼,
“臣女见过殿下。”
案前裴争的目光一直落在小姑娘身上,今日的她看起来脸色苍白许多,仿若能被风吹走,看来是昨夜折腾多了,她受不住了。
而后他又注意到眼前的佳人才子,紧紧牵着手,眼里愠色渐浓,冷下声音,“平身,”
“谢殿下!”
两人谢过恩后,站在原地不敢动,眼前的是堂堂太子裴争,只能听他吩咐才敢动。
他说让他们看典籍,他们才能去。
“你们愣着做什么?该做什么做什么。”
裴争静静看着沈念,眸色深沉近墨,“孤没想到,沈姑娘竟喜欢看这些晦涩难懂的典藉。”
突然被裴争提到,沈念心里一紧,嘴唇哆嗦不停,她真的很害怕男人在宋淮之眼前,提到什么不该提到的事,更害怕对她做些什么。
“多谢殿下夸奖,臣女只是对一些医典感兴趣,班门弄斧罢了。”
裴争轻轻嗯了一声,而后他低下头,不再看向他们。
宋淮之拉住她的手,向一旁的书架行去,寻找典籍。
沈念向医典那里走去,而裴争却因这层没有他想要的,告知他一声后便上了阁楼挑选他喜欢看的。
最后,她挑了几本罕见的医书,准备拿到案前准备看一看。待走回去时,她才发觉阁内桌案很小,最多也只能容纳三人,却要挤一挤。
这就代表着她要同裴争坐在一处。
她突然很后悔来到这藏经阁,这不是羊入虎口。
是以,她决定站在那里看,不要挨着裴争坐下。
“沈念,你站在那里做什么?”见小姑娘迟迟不来,裴争抬眸看着眼前的沈念,面色骤然冷下来,“是想让孤给你让位置么?好大的胆子。”
只一瞬,男人盯着她,那道幽深的视线如同阴暗蝮蛇,黏腻冰冷地缠上她的脖子,让人窒息。
“不,不是。”
恐惧萦绕在心头,沈念垂下眼睫躲避那隐隐的压迫,只好硬着头皮,坐在离裴争比较远的位置。
然,就在她刚要坐下时,身侧却再次传来男人勒令,“坐过来!”
沈念心下微颤,指节无意识收紧。
“没听到孤说话么?”
“坐过来!”
上位者的语气平静,落入沈念耳中却如惊雷,令人毛骨悚然。
她知道自己逃不掉了,咬着后槽牙缓步靠近裴争,于他身侧坐了下去。
因为离他很近,可以闻得到男人身上的檀香,她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在一瞬间无名的厌恶,涌上心头……
她害怕裴争,怕到极点。
他一个眼神,就会让她怕到心慌。
无异于老鼠见到猫。
自小姑娘坐下来后,裴争的眼神一直落在她身上细细打量,她坐在那里,像一直受惊的小兔子,慌不择路。
真是有趣。
几息后,宋淮之抱着几本典籍自阁楼而下,他看到沈念坐在那里,并未有多疑心,顺势坐在她的对面。
裴争未说话,沈念同宋淮之亦不敢出声,只静静看着手上的书卷。
他们三人表面风平浪静,岁月静好。
而沈念却如坐针毡,丝毫看不进去书。
男人在侧,宫宴那次,昨夜……各种荒唐的场景依次浮现在脑海,她双腿发软,只觉从头到脚一阵寒意。
就在她以为能平安度过此“劫难”时,桌案下,她腿上忽然一沉,即使隔着衣物也能感受到他炙热的指腹,烫着她腿上的肌肤。
沈念大脑一片空白,心提到嗓子眼里,完全不敢动了。
他到底要做什么?
竟在宋淮之面前就对她动手动脚。
她看向裴争,却见男人也正盯着她,眼神透着轻傲与不屑,下巴微扬,似笑非笑。
是鄙视,亦是玩弄。
玩物——
在裴争眼中,她只是一个玩物,
亦或说,一个有用的玩物。
他既要用她的身子解蛊,又要拿她取乐。
这时,沈念移开目光,心虚地抬眸看向对面,幸好宋淮之在静静看着书,没察觉到她急促的呼吸和裴争的小动作。
见她没什么反应,那温热的触感骤然收紧,突如其来的疼痛,小姑娘再也忍不住,竟轻呼出声。
而后那声轻呼回荡在殿内,宋淮之匆忙放下书卷,抬睫打量着沈念,担忧问道:“卿卿,你怎么了?”
沈念低下头,藏住红成一片的脸颊,而她却清楚地瞧见一旁裴争得意洋洋地看着她,薄唇轻勾。
他真是太坏了。
就是故意让她难堪。
缓了口呼吸,她想到脱辞,应道:“没……没什么,刚刚不小心被书卷划伤手指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宋淮之眉头舒展开,继续看着手中的书卷,他一直以来就有个喜欢习惯,看书时特别聚精会神,一般声响都不会让他分心。
只有沈念能让他分心。
插曲过后,那只手贴着衣料缓缓向上挪了半寸,沈念咬着唇,浑身发僵,而男人却越来越过分,这次她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只能任着一点点攀附。
她攥到指尖发白,极力忍耐。
然,就在忍不住快要跳起来时,门外忽地响起一阵敲门声,沈念一瞬间如蒙大赦,眼神频繁跳动着,期盼着能结束眼下的荒唐。
随后又传来道姑的声音,“宋公子和沈姑娘可在里面?”
宋淮之打开殿门,应声:“找我们有何事?”
“姑娘,公子,是我们道长要找两位施主商议一下供灯一事。”
“好,我们马上便去。”
应了道姑后,宋淮之回了殿内,此时的沈念也慌乱起身,恨不得快点离开,逃脱裴争的魔爪。
桌案下,男人的手掌落了空,从裙边滑开,无声缩了回去。
“殿下,臣先告退了。”
随后郎君牵起沈念的手,而裴争的目光再次落在那双十指紧扣的手,脸色已经阴沉至极。
待他们二人走后,裴争将手中的书卷扔在案上,眼眸微眯,
“卿卿…”
***************
道姑口中的供灯是宋淮之与沈念特意供的夫妻合和灯,只盼着他们二人日后夫妻恩爱,白头偕老。
自藏经阁出去后他们直奔大殿,一直商议到晚时才回到厢房。
宋淮之因不放心沈念,亲自送她回去,回到厢房后,她坐在榻上,目光空洞而无神,只盼着深夜晚点降临,再晚点……
因为一旦到了深夜,她还要去见裴争。
可是她一点也不想去见他,一点也不想。
她厌恶和他亲密,厌恶和他发生的一切。
想到这里,她浑身止不住颤抖着,
她能不去么?
这时,她耳畔响起男人警告的话,
[你若是不去,就让你的未婚夫来]
他就是在拿宋淮之威胁她……
她哪里有的选,只能顺从。
不知过了多久,清冷的月光透过合窗落在沈念的身上,冷到让她浑身颤抖。
最终,她艰难迈开步子,轻轻推开门,走向裴争所住的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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