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个问题。”祁执道，“吟唱里说，我命令，归还王座，命令的谁？”
季燃试探着道：“我想应该是罗德曼大公？大公不是在很多文书上都签了名吗，虽然只是非正式的称呼，但也算是摄政了吧？”
祁执摇头：“问题在，我们都看到了，罗德曼大公对公主简直可以算得上是死心塌地，他没必要，也不会去抢夺属于公主的王座。”
尽管罗德曼大公如今的确掌握了整个帝国的实权，但肉眼可见，他根本没有越俎代庖的意图。
吟唱里所说的归还王座，很可能另有其人。
两人说话的功夫，阳光终于正好洒在了塔楼玻璃上。
正午的钟声敲响，刺眼的光辉穿透斑斓的玻璃，所有的色彩都隐藏在了光线中，又在折射后落进了层层叠叠的蔷薇花迷宫。
蔷薇花吸收光芒，被斑斓光线照射的地方，花苞逐渐绽放。
包围着季燃和祁执的花墙向后退开，一条路重新出现在眼前。
祁执懒散地起身，带着某种不屑一顾的嚣张，轻笑道：“困住我们这么半天，大概就是为了让那对神经病夫妻出来吧。”
“半天没听见童沅叽叽喳喳，我居然还有点不习惯。”季燃有些好笑地想起做什么都一惊一乍的童沅，稍微有点怀念。
这话说完，蔷薇花丛外就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听起来十分匆忙。
“开了开了！花丛打开了！祁哥！燃燃！太好了你们没事！听桃乐丝阿姨说你俩被困在了迷宫里，你们没遇到什么事情吧！没事的话快来外面看看吧，外面现在有些不对劲！”是童沅的声音，气都不喘，一股脑蹦进了耳朵里。
虽然看起来是个从不运动的学霸型选手，但季燃觉得自己绝对是低估了童沅的肺活量。
祁执薄唇轻启，含着笑意瞥季燃：“还怀念吗？”
季燃扶着额头：“不了不了。”
祁执扬起下颌，冲着花丛外问道：“我们睡得很好，外面怎么了？”
“哎哟！”花丛外一阵窸窸窣窣，像是童沅摔了一跤，声音又传了过来，“痛痛痛！你们还睡了啊，怎么睡的啊，就在花园睡吗？外面人倒是没什么事，就是情况有点奇怪。”
季燃的脸肉眼可见地从耳尖开始红，红到了脖子根才勉强开口：“我们只是补了个觉，你想啥呢。”
落叶又是细细碎碎一阵动静，童沅拍着衣服从地上爬了起来，茫然道：“我没想啥啊？”
祁执忍不住笑了出来，戳了戳季燃鼻尖，重复刚刚的问题：“听见没，人家啥也没想，所以小孩你刚刚在想啥呢？”
季燃连忙推祁执：“没听见外面很奇怪吗，走了走了。”
祁执也不戳破他，笑笑便迈开步子朝外面去了。
庭院里，所有玩家都挤在了开阔的草坪上。
戴伦依旧穿着华丽，头上戴着红宝石王冠，颐指气使地指着古堡大门：“我命令你们！现在立刻给我把门打开！”
刚刚死里逃生的桃乐丝和蕾妮坐在草地上，阿德莱正在安慰两人，石黑善一蜷缩在三人背后，保持着惯有的和善伪装。
已经被揭穿的霍尔依旧端坐在轮椅上，一副病恹恹地样子，斜睨着桃乐丝。
沈夜阑则抱臂站在一边，和佩德罗聊着什么。
这块草坪上，站着的就是全部的玩家了。
看见季燃和祁执过来，沈夜阑走近两人，不动声色地送上了慰问：“你们出来了？”
季燃加快脚步，走到沈夜阑面前，点点头，奇怪地打量她：“大家怎么都跑到外面来了？”
“你到窗边看一下就知道了。”沈夜阑耸耸肩，瞥了眼古堡，“一会别太吃惊就好。”
这听起来像是古堡里正在上演什么让人大跌眼镜的场景一样。
季燃犹豫地看了眼古堡，身后祁执走了过来。
他看不清祁执的动作，但能感觉祁执依旧懒洋洋地，擒着自己的手腕，指腹摸索着手腕内侧的胎记：“怎么，怕里面在演什么小朋友不该看的？”
季燃脸红了红，嗫嚅道：“怎么可能，走我们看看去！”
还没走近，声音已经先从玻璃窗里传了出来。
先前极为安静、除了侍女什么人都见不到的古堡，此刻竟然充满了匆忙的脚步声，还有女人曼妙的轻笑，听起来觥筹交错，像是在举办什么宴会。
靠近了才发现，古堡里竟然满是盛装打扮的女人。
女人们穿着极为华丽的宫廷礼裙，鹅毛扇遮掩着大半的面容。
斑斓的彩色玻璃让人脸看起来有些模糊，但每个女人的面孔看起来都泛着灰白色，有几个女人深圳脸上沾着血痕。
但她们好像对自己的状况毫不知情一样，脸上带着极为自信、傲然的笑容。
“哦，我亲爱的女儿。”一个看起来最多十**岁的少女提着鹅黄色的裙摆，仿佛脚不沾地一样，飘到了窗边。
女人的帽檐就隔着窗户落在季燃眼前，只要回个头就能发现窗外偷看的季燃和祁执。
季燃下意识往后缩了缩，被祁执捞进了怀里，附在耳边低声道：“嘘。”
明明祁执的声音听起来轻佻又慵懒，但季燃还是莫名感觉到了安心，将注意力拉回了窗内。
回应少女的是个三十出头、穿着墨绿色天鹅绒礼裙的女人。
女人冲着少女行礼道：“母亲，好久不见。”
古堡里，室内乐队正在演奏，水晶灯璀璨明亮。
或许是因为墙面漆黑，也或者是灯光毫无死角，一时间季燃竟看不到任何影子。
少女拉着女人的手，眼睛里流出关切又爱怜的眼神，语气里却带着难以名状的悲哀：“可真的是很久了，你转眼都这么大了，既然你在这里……那就说明……祝福依然长存，我们的帝国也依然屹立不倒。”
窗内的舞会还在继续，女人们翩翩起舞，拎着裙摆，露出养尊处优的笑容。
“你们听说了吗，我们的小伊莲娜，她快要结婚了。”有声音响了起来。
紧接着便有人道：“是谁？是哪个男人要娶我们的小公主？”
“是北边来的罗德曼。”一道尖利的女声逼近，“我要杀了这家伙！结束这个错误！”
……
古堡里回荡的音乐和笑声逐渐变成了女人们歇斯底里的争执。
猝不及防地，一个女人猛然转过头。
充满血丝的眼睛隔着玻璃，瞪得极大，死死盯着窗外的季燃：“你也是来迎娶我们的小伊莲娜的吗？你这该死的下等人！野蛮人！”
虽然隔着厚厚一层玻璃，但女人的面容依旧极为清晰。
季燃被吓得一怔，还没做出反应，祁执温热的手掌已经覆上了眼睑，耳边是祁执漫不经心的声音：“这位女士，您误会了，他是我的舞伴。”
女人的眼球转了转，像是在消化祁执所说的话一样，随后，眼角溢出了两道血痕，嘴边却挂上了礼节性的微笑，柔声道：“是我误会您了，那么您是来参加婚宴的吗？请您替我向小伊莲娜送上我的祝福。”
季燃眨了眨眼，睫毛扫过祁执掌心。
祁执将人转了个方向，脸埋进自己怀里，向窗内的女人告别：“好的，我会为您转达——只要有机会的话。”
说完，祁执推着季燃回到了众人聚集的草坪上。
“有什么收获？”沈夜阑说，“里面的女人们到底什么来头？”
祁执笑了笑：“记得古堡里的油画吗？”
沈夜阑还没说话，童沅已经插了嘴：“当然记得！每一幅都是杰作！写实派的传世之作！无论是色彩、光线还是人物，都绝了！”
祁执难得对一个人感到束手无策，叹了口气：“我是说，那些画有哪里让人觉得奇怪。”
季燃想了想：“我记得当时我就觉得有件事很奇怪，这些画……好像全都没有女人？”
祁执点头：“没错，没有哪怕一个女人出现。”
油画上，只有男人，形形色色的男人，就仿佛整个王朝的统治者都是男人一样。
但事实上，羊皮纸的谱系图上，王位的继承者每一任都是女性。
季燃眼前浮现出古堡里的女人们来。
浑身烧伤的伊莲娜公主。
刚刚仿佛参加宴会一样的女人们。
季燃回过头看着古堡的窗口，自言自语：“我在想，那些人会不会就是历代的女王。”
阳光照射下，古堡的外壁依旧漆黑一片。
室内，乐队还在演奏，小提琴伴随着单簧管，显得有些厚重。
女人们正在争执着，随着她们的争执，几乎所有人都变得格外僵硬，转过头，齐刷刷用黑洞洞的眸子注视着季燃和祁执。
在华丽的衣裙、璀璨的水晶灯衬托下，女人们的瞳孔显得更加可怕。
古堡里，争执声越发统一，逐渐变成了整齐划一的嘶喊。
“杀了那些男人！”
“杀了他们！”
“那是属于我们的王座！”
“把王座夺回来！”
……
光是听着声音，季燃就险些冒了一身冷汗。
“杀了他！”古堡里回荡的声音越来越大。
祁哥：怕吗？怕就对了，来我怀里，别撒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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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周没更新是因为在办离职。
最近是自由人啦，不用打工，可以好好码字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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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杀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