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能，起码不应该！

克拉克感受到巨大的背叛。

在他看来，虽然他们彼此还不怎么熟悉，但都是从未来来到这个时间点的，多少也算老乡。结果这位老乡她不帮忙也就算了，竟然还挖坑给他跳？！

这究竟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半晌没有得到回答，伊什塔尔意识到了什么，尤其是在看到傻大个儿不可置信的表情后。她托着腮，挥挥手，殿内的两位客人便消失了一个。

“塔利亚？！”

克拉克眼睁睁看着少女消失，一瞬间头皮发麻，立刻站起来看向了高台上的神祗：“你对她做了什么？！”

“我只是把她转移到了外面。”伊什塔尔打了个哈欠：“单独听你们一个人讲话显然进度更快，我不想让你们的弯弯绕绕延缓我打探你们所在世界信息的速度。”

“我怎么能确保她的安全呢？”克拉克说：“我要去找她。”

“尽管她刚刚试图让你说出……你的种族对印第安人做了不好的事？”伊什塔尔问：“我是战争女神，也主管繁衍。在我面前提到侵略，是要付出代价的。”

“我……我知道。但，我们是一起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碰面，但……她之前也把我当成了自己人，起码不是敌人。”

克拉克说：“我不能扔下她不管。”

“她在王回程的路上。”

伊什塔尔说：“我在看到异象后也通川给了王，因此他一看到她出现便会知道她是谁。虽然你们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们还不知晓，但……你们还是我的客人，王会对她以礼相待。”

克拉克稍微放下一点心来：“那，那好吧。”

“你没有反驳我的话。”伊什塔尔问：“这是不是说明，你的先祖的确做出了侵略阿兹特克人的暴行？”

“……”

克拉克张了张嘴：“这，这应该被称为侵略吗？”

在克拉克的历史书里，那段历史被称之为一场浩大的、对世界的征服之旅。在马可波罗的东方冒险后，阿拉伯人阻断了丝路，因此他们不得不乘着船去寻找那遍地是黄金的仙境。西方人登上了美洲后与土著发生了战斗，然后他们占领并开垦荒地，将美洲的作物带回家乡，并将文明带给了全世界。

这其中的确发生了一些种族灭绝的事，但……那也是时代的局限性。

就如同在古代，俘虏和奴隶都会被坑杀、献祭。

都是一样的。

比起思辨那些，克拉克还是更多地将他记得的大事件告诉伊什塔尔，比如到后面，地球与大陆、海洋的形状已经被人们所感知，伟大的蒸汽机开始了工业革命。机器使得生产力巨量提升，连带着人口都开始急剧增长。

伊什塔尔托着腮，听着克拉克描述着千年之后的未来。

“这很奇妙。”

女神在克拉克口干舌燥地说了一大堆后，歪着头：“但那些对我并不重要，客人。”

克拉克有些茫然：“那么您找我，是想知道什么呢？”

他想了想：“把塔利亚挪走，也是您故意的，对吗？”

“你现在看起来聪明些了。”伊什塔尔勾勾嘴角：“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会存在在这儿呢？”

她问：“你的生命并不诞生于这颗星球，不是吗？”

“客人？”

塔利亚几乎一落地就被人发现，接着便被围了起来。在一众手持粗糙兵器的士兵后，有人听到塔利亚说“我是女神的客人”后，轻蔑地笑了笑：“你好像不清楚，乌鲁克的王才能决定谁是客人，小姑娘。”

塔利亚循声望去，看到的是一位身材高大的，肌肉健硕的年轻男人。他有着中亚人特有的浓郁、深邃眉眼，脖子上戴着兽牙的项链作装饰——而不出意外的话，那些牙都应是他从猎物嘴里拔下的。

塔利亚脑子一转，单膝跪下，行了一个在泥板中出现过的，对国王的礼。

“很高兴见到您，乌鲁克的恩。”

而恩，也是泥板讲述的史诗中，对最高统治者的敬语。

“你很机灵，看起来也了解我们的时代。”乌鲁克的恩，后世口中的英雄王吉尔伽美什说：“起来。”

塔利亚站了起来，目光没有立刻对上英雄王，而是扫了一圈——很明显，吉尔伽美什是带着士兵出去狩猎的，在他们身后的骆驼队后，草绳拖着几十只毫无反应的兽类，分挂在骆驼两侧，整支队伍满载而归。

“犯不着夸奖本王的英勇，就是随便出去打猎散心。”

吉尔伽美什像是知道塔利亚要说什么：“回程的路还有一会儿，你最好能在这段时间说明情况。”

他看了一眼身后的士兵：“距离保持在我十步之后。”

他又看了一眼塔利亚：“你可以和我并行。”

虽说得到了王的首肯，但塔利亚还是跟在吉尔伽美什半步之后。她考虑再三，还是和盘托出了自己的身份——她并不是折服于吉尔伽美什的王者之气，而是她已经从英雄王的三言两语中感受到了，这个男人绝不是好骗的。

他的眼光很锐利，也一直在观察着她。

用一种不可置疑的、拥有绝对力量的上位者的视角。

“刺客联盟。”

吉尔伽美什果然对这个名字很感兴趣：“看来你的父亲很有雄心壮志，竟然养出了那么多能人为他所用——那么，他既然是你父亲，而你看起来也是这片土地出生的人，并且身份很高，那么——你父亲，他统一了这片土地吗？”

塔利亚噎了一下：“父亲……并没有。他是地下世界的王者。”

吉尔伽美什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但态度有些讽刺：“地下世界。”

“父亲，他拥有拉萨路之池。而拉萨路的池水，可以使得人类永生。”

塔利亚有些不满于吉尔伽美什对她父亲的轻视：“我父亲已经活了几百年。”

“本王是半神之躯，百年……弹指一挥间。”

吉尔伽美什不觉得塔利亚态度冒犯，反而觉得有趣：“你觉得你父亲颇有威势，是吗？”

“并不是我觉得，父亲他……的确颇有威势。”塔利亚说：“虽然父亲不是一个国家的首领，但想要长生的人都对他卑躬屈膝，不管是国王还是元首，为了求得一滴池水，都要对父亲百般讨好——而父亲，他拥有拉萨路之池，在那么长的时间都未曾有人能够从他手里夺去！”

说到这儿，塔利亚是自豪的。

能够运转那么大的组织的同时将池子守得固若金汤，一般人绝不可能做到。塔利亚甚至觉得，吉尔伽美什以为父亲是小角色，不过是因为他未曾身临后时代，不晓得这其中的艰难。

就在她还试图告诉吉尔伽美什父亲的伟大之处时，英雄王换了一个问题。

“你说你叫塔利亚，你名字的寓意是什么？”吉尔伽美什说：“我们这边没听到过这样的词汇。”

塔利亚张了张嘴，忽然，她意识到了什么。

“好了，不用说了。”吉尔伽美什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乌鲁克城，已经到了。”

塔利亚是骑着其他士兵用来挂猎物的骆驼回来的。跟在队伍后面，她看到了老远就列队欢呼的臣民。英雄王在队伍的最前面，他的骆驼上挂着两头羊，还有一只毛色鲜亮的狐狸。在经过人群时，他停了下来，指着人群后面的妇女，让她上前，随口问了他们最近劳作的情况，包括作物的生长和河水的潮汐。

在得到了回答后，吉尔伽美什吩咐侍从卸下一头羊，将其赐给了那名女性和她身边的几个孩子。

身后的侍从有样学样，解下自己的猎物扔给夹道欢迎他们的人们。

那是个很有趣的画面。

塔利亚第一次看到古代的城邦，以及城邦主人和他臣民的相处——吉尔伽美什，他看起来也和她想象中不一样，不像史诗中的那样刻板——贤王或者暴君，似乎都不能囊括他给她的感受。

“小丫头，我不喜欢吃白食的家伙。”

进王宫前，吉尔伽美什回过头，对塔利亚说：“我知道你学习过武艺，那么从明天开始，你就去做巡逻的士兵。”

“好！”

塔利亚立刻应了下来。

直到这时，吉尔伽美什似乎才觉得塔利亚的态度很好。他吩咐女官为塔利亚安排房间，意外得知塔利亚的同伴已经被女神安排进了神庙。

于是，王去见了女神。

黑发的女神依旧懒散，像是早知道王会来，坐在高处，仰望着已经沉下来的天。

“神官理应是贵族，你这样做会引起不满。”

吉尔伽美什站在大门，虽然离得远，但声音切切实实地落在了女神的耳朵里。

“吉尔伽美什，我刚刚通过宇宙法典向世界询问了这两位客人的到来。”

伊什塔尔说：“你猜，世界如何回答了我？”

吉尔伽美什没有说话，而伊什塔尔轻轻地笑出了声。

“它说，这是另一个世界的圣徒和王者。”

“因此，它便将他们送到了这个世界的圣徒与王者身旁。”

“吉尔。”

伊什塔尔问。

“你说他们，谁是圣徒，谁又是王者？”

吉尔：这又跟本王有什么关系【白眼.jpg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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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0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