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徒与王者。

吉尔伽美什要承认，这个概念很有趣，但它不重要。并且，在此之前，王与主神各自选了一个小孩儿带。

而这，已经昭示了他们的观点。

塔利亚并不知道这些，她被带到了卫兵的领地。在远古，哪怕是王的客人，带着王的命令，她也依旧像是一个光鲜亮丽的高台看客。担任指挥长官的贵族们并不相信她能够完成这份工作，于是只是让她在城墙上坐着。

“但王说过让我巡逻。”

塔利亚看了一眼远处的山与树木，说：“而不是做一个雕塑。”

“这自然也是一种巡逻，用眼睛。”贵族彬彬有礼地回答：“您是贵客，不需要经受烈日的搓磨。”

是这样没错，其实放在几千年后，高官的子女下到基层，也罕见有人真的让他们刻苦训练。

但塔利亚就是这样的罕见。

漂亮的少女一个闪身，轻巧地夺过了贵族手中的长·枪——那甚至不能称之为枪，只能说是一种用初具雏形的武器。在挽了一个漂亮的枪花后，黑发的少女笑得挑衅。

“那么，要来与我比试一场么？”

那是一场压倒性的赛事。

乌鲁克的侍卫长在远处见证了那一场比拼，并且在事后为王进行了详尽的解说：“我看到那位少女翻身，如同轻盈的鸟，又看到她将有些重量的枪会出一片残影，仿佛振翅的鹰；她的双眼充满狡黠，好像黑暗中埋伏的狐狸，她的气势磅礴骇人，又如捕猎的狮。”

“嗯，除了听出你的确很喜欢她外，我没听到别的有用的东西，比尔胡图拉。”乌鲁克的王正在翻阅泥板，那是神庙的神官与负责农业的官员共同制作完成的。看到它，乌鲁克的王又想起了另外一边：“神庙没有动静吗？”

“神庙的神官也多有不满，但无法忤逆女神的指令。”侍卫长回答：“他们也有女神将新生的孩子带到了人间的传闻。”

王的动作顿了顿，在无人看到的角落，翻出了一个巨大的白眼。

这帮蠢货也就知道这些了。

“那那个被笨蛋女神挑中的人呢？”王明示：“他看起来如何？”

“他……感觉挺不错，似乎很迅速地适应了在这儿的生活。”侍卫长说：“神庙里的人都说，他待人友善，笑容和煦，一双眼睛碧蓝如同没有云彩的晴空。大家都愿意与他搭话，说说乌鲁克的一切，期盼着听到他爽朗的笑声。”

“……”

王的白眼几乎要藏不住：“看来伊什塔尔同样选了一个笨蛋。”

王的评价，被评价的对象都不得而知。但是，塔利亚通过那一场开场即胜利的比武确定了自己的地位，并且得到了一匹骆驼——这是贵族才能够拥有的、实力和地位的象征。

漂亮姑娘骑在骆驼上，后腰别着她的战利品——那把偷袭得来的长枪。在她赢得比赛后，输了的那位贵族心服口服地将它送给了她，并且也愿意称为她的副官。

几乎是一夕之间，塔利亚赢得了尊重，并且成功地拥有了一队士兵。她有些不可自抑地抬起了下巴，直到此时，她才真正地、长长地，呼吸了一口这里的空气。

那是干燥而灼热的，仿佛还带着沙子的土腥气的风。

库希姆，也就是塔利亚的副官，带着她绕着乌鲁克的外围走了一圈。他向塔利亚介绍着乌鲁克城的大事小情，有些是那群来接塔利亚和克拉克的士兵们说到过的，但直到此时，塔利亚才开始慢慢接受。

而也是直到此时，塔利亚想到了那个，和她一起出现在这里的人。

“神庙在哪儿？”她问库希姆：“与我同行之人在那里。”

“我带你去，威武的塔利亚队长。”库希姆嬉皮笑脸道：“神庙毗邻王宫，在乌鲁克最中心的地方。恰好，我的兄长是神庙的神官，我们可以不提前申请便进到那里。”

他引着塔利亚向城中走去，神庙高耸的塔尖很快进入了视野。可就在此时，塔利亚拒绝了库希姆的引路。

“回去吧，”塔利亚说：“去继续我的职责和工作。”

这句话当然也落在了王的耳朵里，由侍卫长比尔胡图拉转述。听到这里，乌鲁克的王嘴角终于带上了一些弧度，很是满意与他听到的一切——塔利亚，这个在他面前颇有几份胆量的姑娘，在被他丢到了贵族子弟中也毫无畏惧，利用他的权威和自己的武力，迅速地成为了一个小首领，并且也没有忘记他交代给她的工作。

至此，她那些对她自己和她父亲的表述，才有了几分可信。

这的确是一个堪称为英雄的人的女儿。

相较与塔利亚，神庙中的少年就显得乏善可陈。他像是一只巨大的、毫无威慑力的狗，面对所有人都散发出了善意。由于女神的眷顾，他与这个地方的语言障碍也消失了，因此就更显得他的可亲可近。

半天而已，他已经把神庙的人认识了个便，其中就有库希姆的哥哥辛雷克，那位神官。而辛雷克在归家后，听说了弟弟身上发生的事，又迅速地赶回神庙，把自己知道的告诉了克拉克。

“谢谢你辛雷克，我的确很担心我的朋友。”克拉克很意外，但立刻绽放出一个巨大的微笑：“多亏了你，我才能放下心来。”

辛雷克于是又向家中赶回，还学着克拉克挥手的动作也挥了回去。目送着辛雷克的背影，直到他慢慢变小，克拉克才转身回到了神庙中。

伊什塔尔不知去了哪儿，而克拉克站在塔利亚消失的地方，长长地叹了口气。

“叹什么气？”

伊什塔尔的声音出现在空中：“是叹气于神官对你出乎意料的热情，还是叹气于塔利亚对你的冷漠？”

克拉克抬头。却没看到伊什塔尔的身影。于是他坐下，想了想。

“大概两者都有？”

事实上，克拉克是知道塔利亚那儿发生了什么的。

他的视力、听力和感知力都异常地高，因此几乎是在塔利亚消失的下一刻，他就立刻以自己为中心，从熙熙攘攘的乌鲁克城到僻静的郊外，将无数声音和波动过滤了一遍，并锁定了塔利亚的位置。

那一瞬间的信息过载让他有些头痛，甚至有些身体麻痹，因此接下来的时间，他看起来都傻乎乎的。

但就是这样，他也没有放弃过锁定塔利亚的方向。因此，他知道塔利亚在王面前的表现、她的战斗和她迅速投入到了工作中。

自然，他也知道塔利亚到了神庙附近，但并未进来找他。

而他的一举一动，也逃不过伊什塔尔的眼睛。

克拉克有种预感，那就是一直小心翼翼的隐藏，他的不同、他的特别，伊什塔尔看到他的第一眼，就已经一览无余。

这算什么呢。

少年有些不甘心地想，但他似乎也没有办法。

他自己也有些茫然无措。

他就是一个高中生，然后忽然之间，就来到了一个陌生的时代。

他本来还很庆幸，庆幸自己不是孤身一人，还有塔利亚和他一起。

可塔利亚，她看起来精神状态不是很稳定的样子，并且……并不把自己当成同伴。

伊什塔尔的反应很明显印证了克拉克的猜想，而少年，他原本挺直的脊背慢慢松垮了下去。他有些惆怅，轻轻摁着自己的太阳穴，试图舒缓一下紧绷的神经。

但……没有什么用。

他感觉太阳穴突突直跳，在有些耳鸣中，听到了伊什塔尔轻轻的叹息。

“算了，你去好好休息。”

他住在神庙里。

躺在坚硬的石板床上，哪怕再多层的织物，也依旧比不上千年后现代文明带来的舒适度。克拉克看着泥土的天花板，耳边是人声逐渐沉寂下来乌鲁克。

同样在听的，还有塔利亚。

她靠在石头与泥土搭建的墙旁，感受着万物安息后大地的冷意。一切似乎都被涂上了一层暗色，并且随着太阳的落下而被夺走了活力。

那种安定感又褪去了，那取得了一点点小小权力的自得，被乌鲁克的黑夜所吞噬。

塔利亚伸出手臂，环抱着自己。

她闭上眼睛，默念着什么。

“父亲，我又做错什么了吗。”

“为什么，为什么要让我陷入这样的噩梦呢？”

半空中的身影一顿，片刻后，那身影落在了地上。微微的声音引起了塔利亚的警觉，通过窗户的缝隙，她看到了那个她应该熟悉但毫无印象的家伙。

“塔利亚，呃，我没有别的意思。”

克拉克感受到了她的目光，自然也注意到了她眼中的防备之色：“我……没有别的目的。”

少年的眼睛在月亮下闪闪发着光。

“我……来看看你。”

大家好，我回来了

本来过年想更新的，结果咳得不成人型（现在也在咳其实）

希望大家注意身体，新的一年大吉大利，幸福安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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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0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