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苏惑只猜对了一半,皇帝宠爱南宫慕予,不仅仅是因为他长得和母妃相似,更是因为这几年,南宫慕予几乎把半个朝堂的官员都换成自己的人。
与他作对的人下场都不会太好,比如苏家,比如南宫璃。
“其实有的时候,我也看不清我自己,你看不懂我也是常理。”
“京城就是一个权力的漩涡,这里面有太多的身不由己、尔虞我诈,我会帮你,可能是因为你和当年的我太像了吧,你需要环境成长起来。”
“我不怕为自己创造出一个敌人,毕竟我的对手太多了,有本事的话,就来试试能不能扳倒我吧。”
方慕予依旧如一坛古井般波澜不惊,甚至始终挂着笑意。
苏惑半信半疑,如果说南宫慕予是因为他和当年的他相似,才出手帮他,那他更相信南宫慕予别有目的。
方慕予耸肩,“只是我没想到,我那皇帝老爹把我也弄去岭河了~”
只是方慕予还有一点不太明白,他的皇帝老爹若是真的溺爱南宫慕予的话,又怎么会让他亲自去岭河吃苦,大可走个形式。
若是为了让他笼络民心,怎么会让他此次微服私访,一路大张旗鼓不是能更好的起到宣传效果?
方慕予内心冷笑,这还真是前有狼后有虎啊!
“公子,前方就是槐凌驿了,这也快天黑了,我们要去驿站休息整顿一宿吗?”
方慕予掀开车帘,外面已经渐渐黑了下来,隐隐有要下雨的趋势,哪怕他不想停,马匹也是要休息的。
“嗯,我们动静小点,到了驿站,切忌低调行事!”
“你在担心?”苏惑问道,手眼通天的宸王也会有担心的时候。
“自然是有,美人,你可到了驿站你可跟紧了我,毕竟槐凌这小地方人,没见过你这等美色,遇到什么登徒子可就不好了~”
苏惑再次被他轻佻的话语气的满脸通红,最大的登徒子不就是他吗!
“比起美色,殿下比我十倍有余,还是多担心担心您自己吧!”
说着,一众人便来到了槐凌驿前,小厮扶着方慕予率先下马,苏惑跟在后面嘟囔了一句,“没骨头的~”
这槐凌驿与普通驿站无异,充其量能大一些,驿舍多一些。
驿站内干净整洁,有专门提供给达官贵人和王侯将相的驿舍,方慕予选了一间最大最豪华的上房,他向来不会委屈自己。
小厮去给苏惑准备房间时,被方慕予叫住了,“美人和我一间房。”
小厮:这,于礼不合吧?
但是没有人敢违抗殿下的命令,哪怕是苏公子再不情愿,也被护卫拖进了房间。
房间内的设施一应俱全,床褥早已被下人换成了真丝,常用器具也都换成了京城物件,方慕予指了指窗前矮榻,“你睡那。”
说罢便在屏风后宽衣解带。
“你想要做什么?”苏惑一脸防备。
“洗澡而已~”
说着便退下了外衣,屏风外隐隐可见纤美的脖颈,以及腰线的美好弧度,好在他还有点羞耻心,没有退下里衣。
室内檀香袅袅,雾气氤氲,美人墨发如染,打湿在肩膀两侧,皮肤白皙似瓷,吹弹可破,眉目成画,好似画中走出的谪仙。
苏惑心想:若是这里真的有登徒子,最先看到的也应该是他吧,毕竟宸王心思歹毒是真的歹毒,仪表俊美也是真的俊美。
三年前,宸王入宫面见圣上,途中有一太监,惊叹于宸王容貌,竟然直勾勾的站在那里盯着宸王愣神,也紧紧是因为这一眼,那太监被剜去双眼。
宸王最不喜欢的就是被人议论自己的外貌。
方慕予穿好衣服走到自己床前,只见离自己九尺远的苏惑,和衣而眠,躺在矮榻之上,好像一具尸体……
方慕予嘴角勾笑,“夜里若是听见了什么声音记得不要大喊大叫,你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听罢,苏惑的衣衫和的更紧了,不想和他交谈。
室内一派沉寂,黑暗中,隐隐可以听到呼啸而过的风声,和怕打在窗上的雨声。
“你爹娘和妹妹我已经派人把他们送到江南了,你爹他太过耿直,不适合入朝为官~”
方慕予轻描淡写的几句话,打破了沉寂,令苏惑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光着脚跑到他的床前,“你说的都是真的?!”
“再有几日,等他们在江南落了脚,就会给你写信。”
苏惑知道,他既然说出口了,便不会有假,坐回自己的矮榻上,嘴里小声嘟哝着:“太好了,太好了~”
到底是十几岁的孩子,方慕予叹气。
距离老皇帝驾崩还有三年,也就是说,原剧里,这孩子的命运也就停在了那个时候,十九岁。
如今南宫慕予的壳子换上了他的芯,结局应该会不一样了吧,希望如此。
苏惑躺在床上激动的夜不能寐,方慕予却毫无困意,直到屋顶上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响动,果然来了。
方慕予悄声走到了苏惑的榻边,抓起他的胳膊,“嘘,捂住口鼻,跟紧我!”
二人悄声躲到屏风后没多久,窗子便被悄声打开一个缝隙,一阵迷烟过后,几名黑衣人翻窗而入。
黑衣人进屋后直奔床铺,对着方慕予下榻的床一阵乱砍,就连苏惑刚刚睡过的矮榻也没放过。
苏惑不敢想,若不是南宫慕予将他拉走,他会被人剁成什么样子。
杀手们扑了空,知到自己上当了,想跳窗而逃,可方慕予怎么可能让他们这么轻易的走掉。
他布下的暗卫从窗子和门外同时冲了进来,与杀手厮打在一起。
方慕予躲在屏风后观望,果然不出他所料,若是这些杀手没出现之前他还不能肯定,现在他可以确定,那个疼爱他的老父亲,时时刻刻都想要他的命。
那老皇帝怕是早就知晓,他的手伸到了朝堂之上,可是自己年老体弱,又动不了他,只能找机会把他调出京城,在伺机神不知鬼不觉的除掉他。
老皇帝还真是下了血本,派来的杀手都是以一敌十的高手,他的暗卫若不是仗着人数的优势,还真不一定是他们的对手。
最后,暗卫竟然有隐隐招架不住的势态,方慕予见势不妙,吹了个口哨,金鹰暗卫加入战局,局势瞬间扭转。
苏惑瞪大了眼睛,传说中的金鹰卫原来是真的,他们腰间佩戴铜质鹰牌,神出鬼没,是宸王手中最厉害的一张王牌。
只是方慕予的口哨,不仅招来了金鹰卫,还招来了杀手的注意。
杀手刀刀致命,显然没想过留任何活口,苏惑多多少少会些武功傍身,南宫慕予习过武,但是方慕予却没有,杀手一路追,他一路躲。
最后实在躲不过,尖刀眼看就要朝着他和苏惑落下,方慕予急中一把拉过苏惑,挡在自己面前。
刀子划过苏惑手臂,鲜血顺流直下。
前世,他那么护着主角,为林霁尘挨打,最后也没落得什么好下场,这一世,他长记性了,受伤疼得是自己,所以他几乎毫不犹豫的拉过了苏惑。
杀手一击不成,知道自己已经失去了机会,金鹰卫很快便把几人拿下,压在大堂上。
苏惑攥着手臂,冷冷瞪着方慕予,“贪生怕死之辈!”
身边小厮气不过上前理论,扬起一张狗仗人势的脸,“我们殿下金玉之躯,贵不可言,岂是你一个罪臣之子可以菲薄的!”
“行了书林,差不多得了,传我令下去,就说,苏家公子护卫有功,宸王特赐百金和……和护卫四人!”
金鹰卫退下前,询问道:“殿下,这几个人怎么处理?”
方慕予收起从前的那副慈悲心,他不杀人,别人就会杀他,这世道不比从前,“都杀了!”
苏惑不解,“都杀了?你就不审问一下是谁派来杀你的吗?”
这些人杀手不仅是针对南宫慕予,显然是想把他们都神不知鬼不觉的除掉,到底是什么人,这么心狠。
方慕予轻笑,果然还是小孩子,“苏大公子,想杀我的人太多了,如果我每个人都审问,那我每天不用做别的了~”
苏惑心想,你对自己的定位还是很准确的嘛,不过,看他这幅悠然自在的样子,不会已经知道这些杀手是谁派来的吧?
苏惑没有问,被人带着去包扎伤口了,方慕予带来的医师都是京城内最好的,给他用的也是最好的伤药,伤口没过多久便开始结痂。
他们在马车中晃晃悠悠的又走了大半日路,沿路越来越多逃荒的百姓,他们身着褴褛,破草布鞋,肩上挑着仅有的家当。
“也难怪他们背井离乡,今年南方水患频发,千顷良田都被大水淹没了,过后又闹气了蝗灾,如今入了冬,没有粮食可吃,不逃走又能怎么办……”
苏惑一路唉声叹气,荷包里的金银也都散给了逃荒的百姓。
他甚至下了马车,一路上救济难民,眼看着是不能着急赶路了,方慕予也在小厮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方慕予身着银雪色长衫,身外披着月白银光锦大氅,与这情景十分格格不入,如同不食人间疾苦的谪仙误入人间。
苏惑把自己身上的玉佩摘下,送给了一位拄着拐杖的花甲老人,方慕予走到苏惑身边,“你知道我为什么帮你吗?”
苏惑笑着送走老人和他的小孙子,抬头看着方慕予,“为什么?”
“我想让这世间少一些这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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