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伐军将衍国逐出云国境外的那一天,远在京城的向月接到了127的提示音:
“检测到任务对象潜在黑化值-10,目前潜在黑化值60。”
九年了,九年了!主线任务终于又有了进展!
这九年间,离清野在将军府成长迅速,每一次在学业上有所突破,就会减少一定的黑化值。
原书中她为了活下去在修罗场上学来的一切,如今都已在校场和书房中习得。
清野在逐步强大起来的九年里只减去了30个黑化值,而一场成功的战役却能减少10个。
向月由此猜测,胜仗带来的自我价值的实现是黑化值减少的又一个触发点。
“恭喜宿主发现任务关键点,任务积分 200,目前任务积分490。”
真的是这样!那么接下来可有的是仗要打呢,只要保证清野的胜率,那么黑化值清空岂不指日可待!
向月摩拳擦掌,点开剧情面板分析原书中云国由胜转败的原因。
吏治**贪污军款、老将伏枥军心不齐、战地苦寒粮草短缺……
朝堂军营里的事向月管不着,但粮食和银子她可有的是。
这些年她不仅参与经营着向氏的布庄,与离清茗合开的香茗制衣也赚了不少,还有近几年痴于调香的李千祎,通过她接些贵妇人的私人定制,她从中抽成也赚了一些。
每年向月都会寄钱到荆州去买地,还特意寄信去交代向广风要多多种粮储粮,平日里花钱能省则省,让本就富裕的家底更是锦上添花。
她这么做本是为了在战乱时能保一家安宁,但若是能守住边境,中原百姓便不会再遭遇战乱之苦,这些钱粮拿到前线去,能帮到更多的人。
只是不知道她小小一个商人的全部身家,能给北伐军多少助力。
向月默默翻出压在箱底的财产清单,开始打算盘:还是要努力赚钱呐。
思归在阳城里忙了一整天,这座城池不久前经历了猛烈的战火的摧毁,云国的军队正在城中进行重建,并组织一些百姓回迁。
天暗下来时,他回到将领们落脚的客店,直奔离校尉的客房而去。
橘色的光透过窗纸洒在廊上,思归敲了敲门,得应后方才推门而入。
离校尉好像正在读家书,手上捏着信纸,笑容松快。
“离校尉,这个送给你。”他从身后拿出一束鲜花来,“感谢您这段时间不厌其烦地教导我。”
清野正在看向月的来信,信中提到了那盏兔子灯,却没提到海螺珠。
她很庆幸向月没有打开那个暗格,本就是算作最后一次中秋礼送给她的,既然这次能平安返程,那么像海螺珠这样的礼物,当然还是当面送一次比较好。
她正思索着要如何再送一次,思归就进来,说要送她一束花。
这是由数枝寒梅捆扎起来的花束,此时还不到十一月,阳城的温度却堪比浮霄城的初冬,城中的梅树已经陆续绽红吐芳。
思归走到她桌前,凌冽的梅香扑鼻而来,清野没有伸手去接。
“这是你自己折的吗?”
思归摇头:“是城中一位小娘子送给我的,城中商铺都还没开,我此番是借花献佛。”
那清野更不能接了:
“既然是城中百姓所赠,那你就自己收着吧。”
思归坚持,将花再往前送了送:
“我不爱花,拿回去也是糟蹋了,还是给离校尉养着吧。看你灯罩上都绣着花呢,定是爱花惜花之人。”
清野闻言看向自己的灯罩,这是拜师礼那天向月送给她的。
清野拜师,向月本想给她送一套新衣裳,因为清野在相府时,她只敢给她送里衣。
拜师礼后她想着往后清野常住将军府,便不用再这样小心,可以给她做漂亮的外衣了。
可她没想到清野在将军府还要学武,平日里需着校服。
向月挑花了眼睛挑出来好些布料和花样拿来给清野选,清野觉得新衣服穿不了几次,做出来实属浪费,就问她能不能做一个可以常常带在身边的东西。
向月想过做荷包、做笔囊、做发带,最后还是做了灯罩。
清野睡觉不爱见光,可向月睡觉却怕黑,她们还睡一张床时,床边的灯都会罩上灯罩,这是她们共同生活过的证明。
将军府课业繁重,常常需要点灯熬夜,这灯罩还真就成了这些年常伴清野身侧的物件。
清野接过了思归的花。
初开的寒梅,深深浅浅的红点缀在枝条上,姿态各异的花朵在烛灯的光影里显得珊珊可爱。
“思归,你为什么不爱花?像寒梅这样的花中君子,我还以为没有人会不爱呢。”
思归满不在意地“害”了一声,解释到:
“小时候卖花,最怕回家的时候篮子还是满的。花拿在别人手里,比拿在自己手里更让我高兴。”
清野小时候有一次跟庄子里的嬷嬷去卖板栗。她们从山上的野栗树上打下许多毛栗子来,洗净剥好,装成两大框去赶集,结果被几个镇上的恶霸砸了摊子,板栗四散,老嬷嬷带着她一颗颗捡起来装好又背了回去。
那几天庄子上每顿饭都有板栗,吃得年幼的清野消化不良、腹胀难耐。
她从此再也不想吃板栗。
因为有这段经历,清野有些能理解思归的想法,但是这束花她总是不能心安理得地接受。
于是第二天一早,客店中前五位见到离校尉的人,每人都得到了一支寒梅。
清野凯旋,除宫中设宴洗尘外,将军府和宰相府也轮流摆出了酒席。
向月自从在百姓夹道欢迎时远远看过一眼后,接连三天都没见着离清野本人。
好容易等她应付完那些酒宴,腾出空来见她时,身后竟跟着一个少年。
香茗制衣的茶室内,清野和向月相对而坐。
“他是谁啊?”向月端着茶,眼睛瞥了一眼窗外院子里的思归。
“是我在军营中的部下,此次战绩突出,圣上赏了许多银子,特准他回家探亲,走前想来逛一逛京城。”
“哦。”向月抬高茶盏喝茶,挡住自己的脸,也挡住了清野看过来的视线。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别扭些什么,就是觉得,荷包里的那颗海螺珠,好像也不是那么好看。
清野这孩子,送这么贵重的礼物肯定是在感恩她前些年对她的帮助吧?
真好,曾经惨兮兮吃不饱饭的小孩长大了,有了自己的事业,有了战友,还有了那么多敬重她、仰慕她、奉承她的人,真是为她感到高兴。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有一种爱,是目送孩子远去的背影……
“向月?”清野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啊?”
向月回过神来,发现清野不知什么时候坐到了她身边。
“我问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清野的眼睛黑亮清澈,明明是多情的桃花型,却有一种狗狗眼的湿漉漉感。
向月盯着那双眼睛看了许久才不自然地转移视线。
“去哪里啊?”
“你怎么回事?”清野轻笑一声,曲指弹了一下她的额头,“都不听我说话。”
“我、我那个,在想账册的事,走神了。”
向月飘忽着眼神,一会儿看桌上的茶水,一会儿又去看窗外的枯枝。
清野见她一副说谎心虚的样子,暗自发笑,她也不拆穿,径直答到:
“去我小时候住过的田庄。我已经与师傅说好了,相府的人也同意的。”
向月眨了眨眼睛,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
“那你的属下呢?你不用陪他逛一逛京城吗?”
清野摊手:“他又不是三岁小孩,逛个街还要人陪的吗?他跟来这里,不过是想看看慕容小将军朝思暮想的小娘子罢了。”
向月朝外看去,果然见那小少年在与清茗说些什么,两人好像对什么东西达成了共识,相视大笑起来,连连点头。
啊,荷包里的海螺珠又闪闪发亮起来了呢。
还有一句话说啊,孩子不管走多远,心里都是牵挂着老母亲的。
向月控制住自己总想上扬的嘴角,故作疑惑地拍了拍清野的脸颊:
“那你也不是三岁小孩,怎么回家还要我陪呀?”
清野晃晃脑袋,从她手中挣扎出来,反握住了她的手腕:
“当初是哪个三岁小孩,睡觉要人陪的?”
向月正要反驳,突然感到手腕处一凉,清野的退开,一串海螺珠手链出现在她腕上。
向月想起那五十两黄金一只的海螺,这一串珠子虽不是个个上品,也得开不少螺吧?这得花多少钱啊!
她觉得自己的手腕此刻有千斤重,动都不敢动一下。
清野再次伸手,托起她微微颤抖的手腕:
“我想过很多次,要怎么把这个送给你,你说过不喜欢花里胡哨的虚把式,所以我选择了这样直接的方式。我很小的时候就下过决心了,要给你这世上最好的,现在是珍珠,以后还会有别的。
记得我走之前,你问我若将来能加官进爵,会选择在哪里生活,继续跟着慕容将军,还是自己开府。我说这可能得等我回来才知道。现在我回来啦,我的回答是:不论我加了什么官、进了什么爵,我都只想要和你在一起。”
“轰”一声,就像是在身体里放了一把烟花,五颜六色的火光带着热气一路升腾、爆炸,炸得向月满脸通红。
她扑向清野,紧紧抱住了她。
有那么一刻,真希望这个世界不只是一个任务。
她的手指没入清野发间,一下一下给她顺发,在柔顺触感的麻痹下做出一项自欺欺人的承诺:
“好,那我会一直陪着你,直到我们找到更好的归宿为止。”
北伐军里有两个传说,一个是年轻的好脾气校尉,一个是年轻的怪脾气将军。
慕容熙作为老将军的幼子,此次北伐是第一次担任将领。他用兵如神,人狠话少,最讨厌做的事就是讲道理。
可就是这样一位不近人情的冷面将军,盔甲里塞的帕子上,竟绣着一簇山茶花。
这件事只有极少几位直属于他的千夫长知道,思归从百夫长升上来时,第一时间就被几位同僚科普了这个八卦。
他猜测,小将军珍爱的山茶花,一定有某种隐喻。
果不其然,在香茗制衣听到离清茗这个名字后,他更加肯定了这个猜测。
清野、向月、清茗和思归在小院子里围坐准备煮茶烤火时,慕容熙姗姗来迟。
他提着一个食盒,一进内院便直奔清茗而来:
“茗儿妹……”
“叫我清茗就好。”茗儿妹妹无情打断了他,并将自己身侧的凳子往外蹬了一脚。
慕容熙坐下,自己提着凳子又悄悄挪了回去:
“我今日带了点心来,你看看好不好看。”
说罢打开食盒端出一碟甜糕。
“呀,今儿是牡丹呢。”向月咂咂嘴,仿佛已经尝到了那甜腻得让人口干的味道。
清野有些坐不住了,与向月交换了眼神准备跑路。起身时不忘扒拉了一把思归,可思归却激动得很,被扒拉了三次才一脸痴笑地离开现场。
谁懂啊,他还是头一回见到小将军如此面如春风的模样却惨遭嫌弃!
实在是太解气了!
出了制衣坊,清野和向月准备回向府去,思归要去穿城河,与她们同行了一段路。
送上门的NPC信息采集时刻,向月主动出击:
“思归啊,你几岁了?”
思归买了串糖葫芦,边吃边答:“我十四了。”
“你回乡探亲是回哪里?远不远?”
“呃,不远,走个一天一夜就到了。”
“你需要马车吗?我可以给你安排?盘缠和衣物够不够?”
“一天一夜而已,要什么马车和盘缠?谢谢姑娘好心,我可以的。”
“……”
话题就这样陷入了僵局。
向月再问其他,思归不是推说离家太久不知道就是年岁太小记不清。
这一段路下来,除了性别年龄愣是没有其他有效信息。
眼看着思归在岔路口与她们分别,向月注视着他的背影,拽了拽清野的袖摆:
“我怎么觉得,思归有些奇怪呢?”
清野已经见怪不怪了:
“他的想法有时也令我难以琢磨,不过作为一个士兵他很尽责,至于军营之外,各人有各人的活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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