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苔花收回了手,她看着越今朝与自己击掌后脸上表情一变。
巡视的目光从越今朝隐忍的脸上慢慢落到他颤抖的手。
江苔花迟疑道:“你的手受伤了?”
越今朝把右手往后藏了藏,听见这话后不失礼数地笑了笑,“与你无关。”
若江苔花是个聋子只看对方表情,怕以为越今朝说的是什么好话。
见对方不想多说还夹枪带棒的,江苔花也不再多问,她只关心一件事。
“箫纯雪说自己会找个时机来拯救你,你看看——”
现如今自己和对方已经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自然要同舟共济。
越今朝神色不变冷淡道:“我会的。”
每每越今朝做出这副样子时,江苔花都会联想到惠妃养的那只狸奴,通体雪白,还带着点浅金色,一看就很矜贵。
那只小狸猫也喜欢高高的昂起头,用眼睛看人,喜欢你时便用尾巴轻轻地扫你一下,不喜欢你时就会对你露出尖牙。
越今朝现在这副样子倒是跟它很像。
姣好的外貌让人心生怜惜,实际的做法让人退避三舍。
江苔花也离开前嘱咐道:“不会有其他人来欺负你了,往后只有我,要是旁人羞辱你,只管打回去。”
寝殿里传来一声简短的,“好。”
江苔花这才放下心来,要是旁人欺负了越今朝,七公主知道了的话自己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
江苔花迎着风雪回去时想破了脑子也拿不定越今朝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她把脖子往毛茸茸的领子里缩了缩,回去时刚好赶上饭点。
珠玉宫的十几个奴才在看见江苔花的那一刻声音渐渐变小,他们端着饭碗互相给了对方一个眼神。
江苔花看了眼小厨房今日的饭食,往里一看又是绿油油的一片,一点荤腥也见不着,小脸垮了下来。
她匆匆打了一碗就往嘴里塞,腿上的膝盖再不擦药第二天连走路都不行了。
没想到偏偏有人连她吃饭都不愿意安稳。
“你不是嫌弃小厨房吃的不好吗,怎么今日就能吃的下去了呢。”
江苔花抬眼一看,是今早说自己的宫女之一。
在皇宫的人惯会见风使舵,谁不知道江苔花和红玉两人水火不容,这群人无非是看江苔花失宠了这才扑上来踩一脚。
她端着碗回忆了一番惊叹道:“你是谁,关你屁事。”
那宫女听见这话脸上一红,她没想到江苔花连自己的姓甚名谁都没记住,她羞愤道:“你!你、你以为你还像之前那样得公主喜欢吗。”
江苔花还未说话其余人就替她接上了。
“姣姣,你是没看见吗,花姐一大早就被公主叫过去罚跪。”
“从前就喜欢拿着鸡毛当令箭。”
“狗仗人势,现在被踹了一脚活该!”
这群人对江苔花积怨已久,觉得她从前得势后不提拔一下同是洒扫奴才的他们,反倒还趾高气昂,神气的很。
在看见她被惩戒时内心自然是畅快不已。
江苔花不说话,只是扬起了一个如往常一般目中无人的笑容。
如果自己今早说错一句话就会被箫纯雪抛弃,迎来的也是这样的场面。
她一个一个看过去,还数了数,“一、二、三、...、五。”
那些人见江苔花不说话还神叨叨的,取笑道:“这是刺激的变傻了吗。”
江苔花站起来刚想说话身边就蹿过来一个人影。
“你们闭嘴吧!”
他大喊道。
江苔花有些惊愣,自己进了珠玉宫成了她身边的一等宫女后就再也没有人替她说过话,定睛一看,竟是今早的那个小太监。
那群人被这句话话说的不痛不痒,转头取笑道:“小霜子你干嘛这么护着江苔花,莫不是——”
这句话消匿在他们嘴中发出的笑声。
小霜子气得脸色发红,偏偏又不知道如何骂回去。
江苔花看着他这样生怕他气厥过去,眼神像刀子一样就看向那群人。
她面上仍笑眯眯道:“说够了吗?”,不等那些人回答,江苔花自顾自道:“你们以为公主厌弃我了就可以上来踩我一脚?”
那些人听见这话嗤笑一声不作答。
江苔花圆溜溜的眼珠一转,掰着手指道:“区区几个洒扫奴才,也敢这样跟我说话。”
那群人如此放肆,不过是仗着江苔花被七公主厌弃,笃定她会被打回原形,重做那洒扫宫女的粗活。
偏生事态未如他们所料。
江苔花从腰封处慢条理地抽出自己的腰牌——金铜色的牌面上,赫然镌着一个硕大的“壹”字,背面则是珠玉宫的“玉”字。
如果江苔花真的被七公主罚回洒扫处的话定是要被褫夺腰牌的。
可那块亮丽鲜明的腰牌还好好的在江苔花的手中。
被她气势昂扬地拿着。
那几人一见此牌,脸色霎时褪尽血色,周遭其余人等亦是骇然失色。
江苔花缓缓落座,目光扫过那几个脸色青黄交加的奴才,随即伸出手指,点向小霜子,“你,过去给我赏他们一人十个耳光。”
小霜子被江苔花指名掌嘴,霎时涨红了脸。他挪步上前,却迟迟无法下手。
江苔花看出他性子文弱,让他如此行事,不过是要这群人明白。
小霜子,是她罩着的。
江苔花也不勉强,强忍膝上痛楚,起身径直走到方才说得最欢那人面前。
她让小霜子站到身边,隔着袖口攥住他的手腕,对小霜子莞尔一笑,旋即借着他的手,猛地甩了那人一记耳光。
“这一巴掌,罚你身为低微洒扫太监,竟敢对一等宫女不敬!”
力道之猛,扇得那人捂脸痛呼。
话音未落,她又借着小霜子的手,反手狠狠掴了回去。
“这一巴掌,是替主子们教训你!这般踩高捧低的奴才,怎能专心伺候主子!”
两记耳光下去,那人嘴角裂开,说话已是含混不清。
她松开小霜子的手,瞥了一眼他通红的手心手背。
随后抬起头,目光冷冷环视余下众人。
“你们不配同我说话。那十个耳光,倒正相配。”
在越今朝和箫纯雪面前小心翼翼是因为她只是个宫女。
在这群人眼里还谨小慎微的话,江苔花就真对不起他们嘴里仗势欺人的自己了。
她听了会小厨房里络绎不绝的耳光声,就离开了这里。
等看不见小厨房的影子后她靠在长廊的柱子上,擦了擦额间的汗,从前只是口头上羞辱他们,方才动手倒是第一次。
没想到后面追上来个人影,江苔花误以为是那几个太监中的其中一个,连忙就想跑,再仔细一看,才发现是刚刚的小霜子。
她放下心来,看着追来的小霜子。
“有什么事吗?”
那人却摇了摇头,随后又紧接着点头。
江苔花茫然地看着他的动作,这到底是有事还是没事。
小霜子说道:“我对你并没有那种...”
江苔花没听懂,重复了一遍,“哪种?”
小霜子生的有些俊秀,看着江苔花迷茫的眼神脸上飞霞一片,“我对你并没有对食的心思!”
听见这句对食,江苔花这才恍然大悟,她想起方才那几个太监的玩笑话,挥了挥手,不在意道:“我也没有。”
江苔花只想当上女官,哪有其他心思想这些。
更何况自己一人侍二主,两位都不是好相与的,胆战心惊地伺候他们比对食刺激多了。
江苔花又仔细地打量着小霜子,自己和他并无深交,为何今日却愿意替自己说话。
她问道:“你今日为何要替我说话。”
小霜子听见这话瞪圆了双眼,有些紧张地说道:“你不记得我了吗?”
江苔花听见这话又伸出手贴住了对方的脸颊,看着他的眉眼唇后回答道:“我应该记得吗?”
小霜子听见这话后有些懊悔,他也没动,就着这个姿势说道:“一年前,浮华宫的小道上。”
江苔花听见浮华宫后低下头又看了看手心里的这张脸,皱着眉想了会才想起来小霜子是谁。
她松开手。
浮华宫是惠妃的住所,自己曾在那做洒扫宫道的事情,那天惠妃因为被太后斥责奢华,不想让其余人看自己的笑话便想从小道处回宫。
江苔花那会知道后就想先避开这位性格乖张的惠妃,没想成却碰上了躺在小道上烧的半死的小霜子。
这要是让惠妃撞上,这人还没烧死就得用其他法子去见阎王了。
江苔花便把人扛到了太医院,求熟悉的太医诊治了对方。
她见小霜子好手好脚地活到了现在,心上也有几分高兴,“你一年前瘦的跟猴似得,长得也像,现在倒是长开了。”
小霜子被江苔花一夸,脸上也笑了笑,露出个小窝来。
江苔花想起自己还有事要做,拜别了小霜子。
脚步一拐去了箫纯雪的主殿。
越今朝的事情,箫纯雪还不知道具体的,自己也不可能白白被掐。
她又使劲磕了一下自己的膝盖,立马鼻子一酸,痛的心口都像是被攥紧了似得。
哭哭啼啼地跪在了箫纯雪的面前。
眼泪一颗颗地掉,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箫纯雪知晓江苔花在越今朝那儿受了委屈,却万万没料到她竟会落泪。
她故作不知,问道:“苔花,这是受了什么委屈?”
江苔花立刻将衣领向下扯了扯,露出脖颈上那片狰狞的青紫掐痕,足见越今朝当时下手之狠。
箫纯雪瞧见那痕迹,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她何曾见过这般情形,慌忙道:“快遮上!”
江苔花拢好衣领,拭去泪水,“公主,我只是羞辱他,从未想过要他性命,未料他今日竟要掐死我。”
箫纯雪闻言沉吟片刻,“看来,他是真被你欺负狠了。” 说这话时,她面上反倒浮起一丝笑意,朝江苔花招了招手。
“委屈你了,我这儿有瓶杜太医配的净痕膏,涂上明日便可见好。”
箫纯雪亲自去取了这药膏过来放在江苔花的手心。
越今朝向来隐忍蛰伏,此刻竟被江苔花逼得想杀了对方,足见其忍耐已达极限。
这恰恰是箫纯雪期待的局面,江苔花果然没选错。
江苔花窥见箫纯雪面上并无愠色,便知对方心中满意,立刻趁热打铁道:“公主,您看何时与那废物碰面合适?”
箫纯雪想起原文里越今朝前期便遭挑断手筋,从此沦为废人。此事是他最忌讳旁人提及,对此更是讳莫如深。
她心下一转,示意江苔花俯身凑近。
“三日后是簪花宴,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一定要让越今朝也一同参加。”
古人天天跪,好奇膝盖的茧是不是老厚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第 3 章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