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扬的头发在空中留下一圈泡影，不知名的喜悦在流动的时间里转了一个来回。

夏樾对着谢绥的方向眨巴眨巴眼，嘴巴一张一合，谢绥没看清，索性把注意力放到书本上。

走的进了，夏樾开始放肆，这比在主角受旁边可好太多，看着谢绥宛若吃了定心丸。

“谢神”

谢绥抬眸看了他一眼，声音微不可察，“嗯”了一声。

他不死心地又叫，“谢绥。”

“……”

夏樾一步一步挪到距离谢绥近的地方，直到近无可近才罢休。

“谢绥”

“……”，谢绥放下手中的笔，揉了下额角，修长的指尖点着桌面，“没带笔？”

夏樾看了看空空手，“嗯？你怎么知道我没带笔。”

“给”，低哑的声音响起。

一根黑色的中性笔递到他手中，夏樾怔愣了下，忙伸手接过，“谢谢啊！”

其实，根本不用给的，他听不懂老师讲的什么内容，当然也不会记笔记，但是接过这根笔，可能以后会成为两人的关系变好的契机。

这买卖可不亏。

下次可以去胡同里的小卖店给谢绥带笔，那里的笔墨水多，还抗用。

“夏樾”

夏樾收回心思，抬头看老师，“怎么了？老师。”

“站直，别发呆，我一会儿就提问你”

他乖乖地点头，“嗷”了一声，竟也装模作样的打开书听老师讲。

郑仁爱见他听话，自然也不会再说什么，开始她的课程。

“今天讲《过秦论》……”

他嘴里念着“过秦论”，一边翻着手里的书，对着目录一通寻找，翻了一页又一页，直把目录翻了个底也没找见，他虽然笨，但好歹也认识字，怎么会没有这篇文章。

又找了一遍，还是没有找到，讲台上的仁爱老师还在忘我的讲，他已经有些昏头。

好困。

眼皮一闭一合，头靠在后墙上左歪又歪，没一会儿，眼镜也从鼻间滑落，本来握的好好的书也松动。

“夏樾，你来读一下第三段的内容”

见没人吱声，她又叫了一遍，“夏樾。”

“夏樾”

老师叫了几声没人答应，班里的同学回头去看，就见夏樾正靠在墙上睡得香甜，郑仁爱气的火冒三丈。

陈辛轻轻碰了下谢绥，轻声说：“谢神，你叫下他，不然仁爱又要骂人。”

谢绥已经不知道这是第几次皱眉，好像自从夏樾找他说话开始，他的眉就没歇下来过。

他往背后伸出手轻轻拽了下夏樾的衣服，第一次没反应，郑仁爱马上要走过来，他多使力气又拽了拽夏樾的衣服。

夏樾猛地醒过来，拽住裤子，左右摇头看，谁拽他裤子，低头就看见班里的同学对着他使眼色，尤其人群中那双亮晶晶的眸子，差点闪瞎他的眼，他赶忙低头装没看见。

倏地，视线里闯入一双黑色的高跟鞋，头发打理的一丝不苟的语文老师就站在他面前，带着死亡微笑，手里拿着语文教材。

“睡得香吗？”

他揉捏后脖颈，又转转脖子，坦然开口：“不香，脖子有点硬。”

“哈哈哈啊哈哈哈哈”，班里的同学再次被他逗笑。

郑仁爱拿课本敲了下夏樾的头，“怎么不回家睡够了再来，还学个什么，你真打算以后去搬砖？”

“老师”，他低下头不知道说什么，毛茸茸的脑袋低垂着，看起来委屈极了，谁也不知道，他那张脸上是微笑着的。

只要能活着，哪怕让他天天搬砖，他也愿意。

郑仁爱是六班的班主任，对夏樾也算有点了解，当初看学生的档案的时候，知道他是单亲家庭，但是去家访的时候，一次也没见过他家长，她就知道夏樾生活绝对不容易，因此该争取的权益她都尽量，但被拒绝了。

其实，夏樾除了成绩不好，爱睡觉，有些馋嘴外，也没什么缺点。

她还记得那个下午，夏樾说过的话。

“夏樾，老师不是可怜你，只是想减轻你们家的负担，申请助学金能帮到你很多”

“谢谢老师您的好意，不过不用了，我有手有脚的，打点工也能交上学费，您把助学金留给那些真正需要的同学好了，更何况给我这样以后没出息的学生，这不是浪费国家资源嘛”

她立马反驳，每个同学在这里都是公平的，什么出息不出息的，“你……”

“老师，我等会儿还要打工，我先走了”

思绪回还，她叹了一口气，“行了，行了，你现在把第三段读一遍，就回去坐着吧。”

他抬头立马换上一副听话的样子，“谢谢老师。”

刚翻开书，想到自己在这本书的目录上没有过秦论，一抬头就看到老师期待的目光，耳尖嗡地一下红了，有些不知所措。

把他这么大只的人当小孩，该说不说叫仁爱啊！

他捏着手里的笔杆，慢吞吞地掀开书页，好似只要翻的慢，就能等到下课一样。

谢绥指尖的笔转了又转，才伸手拽了下夏樾的衣服，把自己的书本递过去。

破案了，终于知道谁拽他的裤子了。

夏樾的表情似隐忍似感动，手插在一边的兜里，“谢绥，谢谢啊！”

然后，插在上衣的口袋里的手轻轻地拽了下裤腰往上提了提。他是长的挺高的，所以裤子也提的高，绝对不是矮。

看着书上清秀俊逸的字体暗自感叹，果真是主角啊，字也写的那么好看。

看着标红的第三段，一时有些无语，而且，就他妈两句话，但还是照着读起来。

“延及孝文王，庄襄王，享国之日浅，国家无事①”

真不知道读这两句话有什么用，这提问太有打发那味了。

“回去吧”

“好咧，老师”

他把书和笔还给谢绥，留下口袋里还剩的巧克力，欢快地跑回座位。

“得福”巧克力五个大字，怎么这么熟悉但是又有点奇怪，不仅谢绥不理解，同桌陈辛差点没笑喷。

“不是，这活宝哪来的盗版巧克力，哈哈哈哈，笑死我了，关键是他还真买，还得福，吃了得不得福不知道，但一定能纵享丝滑”

谢绥垂眸把巧克力收回到口袋里，回复道：“可能是小众版牌子。”

陈辛摸着下巴，特别真诚，“是啊，也有可能，冤枉活宝了，你下课吃吃看怎么样？好吃我也去买两块尝尝。”

“嗯”

陈辛对谢绥话少没有任何意见，毕竟是大佬，有点异于常人的地方很正常，再说人还没有架子，可太难得了。

不像班里某个BKing，问个问题，他都不想说，幸好谢神比某人学习好，还是同桌，这都是修来的福分，福分。

话说，那个得福他也挺想尝尝，到时候回家看看有没有卖的。

“夏樾，你带错书了，你带的必修二，咱们讲的必修三”，李祥在一旁小声说，他眼睁睁地看着他这同桌带错书不带笔上课，就这还能待在重点班也是个奇葩。

该不会是为了给全班同学减轻压力，要是坚持不下去就看看夏樾极致的松弛感。

“我说这目录里怎么没有过秦论”，原是带错了书。

说完，把书一合，夏樾从书桌里又掏出一个毛绒帽子带上，扭头叮嘱他，“祥啊，我睡了，要是下节课的老师叫我，你就说我生病了。”

“不是，你”，话还没说完，就见夏樾眼睛一闭又睡了。

李祥看了眼老师，见没有注意到这边，把摞成摞的书推到前面挡住夏樾，就继续跟着节奏听课。

毛绒帽子上面一个红色的球球，帽子被钩针钩成卡通图案，上面是一只小熊，两鬓各有一个红色的毛线球，被压在胳膊下面，小球贴着夏樾的脸。

一个上午很快过去。

夏樾一觉醒来，揉了揉眼睛，把头上的帽子摘下来放进书桌里，带完帽子的头发反而更蓬松，四散炸开，一点服帖的意思都没有。

他把桌子旁边的眼镜带上，看着面前的一摞书，“祥啊，这你放的？”

嗓音有些哑哑的，脸上还有被压出来的红印子，眼睛里蓄着困倦，懒洋洋的。

李祥头从书本中抬起来，手还在一边写写画画，“昂，这不给你挡挡阳光。”

“谢了啊，祥”，夏樾笑笑，从兜里掏出刚买的新手机，指尖点了点。

李祥摆摆手，“没事。”

这还是他第一次享受到同桌该有的待遇，挺新奇的，这是他们第一次很友好的对话，这个人除了爱睡觉，脾气也挺好的。

夏樾正在玩手机自带的羽毛球游戏，正纠结降落位置，弹跳位置，手机弹出来一条信息，话费还剩下19.9，他点开，里面是流量耗费，乱七八糟的，全他妈是扣费。

什么东西，昨天不是才充了九十九块话费，现在他妈的剩下19块9，洗钱呢？

“祥啊”，夏樾看着旁边奋笔疾书的李祥，本来是打算不打扰人的，可要是不问，他马上就要破产。

李祥放下手中的笔，问道：“咋了？夏樾。”

他抓了一下头发，垂眸把手机的信息调出来给李祥看，“我昨天充了一百块话费，现在还剩下这么点，我没打过电话。”

李祥接过质感很差的智能杂牌机，点了几个东西，眉毛狠狠皱了皱，才抬头看夏樾，“你一直用话费玩游戏才会有少这么多钱，不是，你挺勇，你没有办流量套餐吗？”

夏樾愣住，什么流量套餐，昨天那个办卡的大姐什么都没说，烦躁的很，“昨天营业厅的那个工作人员没告诉我。”

“……”，这是什么原始小苦瓜，怎么什么都不懂的样子，李祥试探地问道：“你以前没办过？”

他愈发烦闷，什么办过，以前用的按键机，没那么多弯弯绕绕。

“没办过”

李祥扫了一眼讲台上的老师，后面的同学也根本不在意他们俩，才开始给夏樾科普起来。

“放学我带你去办卡”

夏樾摇摇头，接过手机，“不用了，我回去自己弄。”

“也行”

他看着手机里的小游戏，狠狠地点了点手机，里面一堆小坑钱货，他拨弄开微信，点开看群里人的头像，又点开谢绥的头像，黑色的背景板上面写着他看不懂的字母组合。

他点开自己的头像，一颗绿油油的大白菜，生态又健康，多吃蔬菜果然是正确的。

又一条信息弹出来。

“晚上八点酒吧的兼职，干不干？”

他点开回复，“干。”

①贾谊的《过秦论》原文，第三段！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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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得福”巧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