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潮湿的空气融于雾中,飘飘浮浮打在秦王府的杜鹃花上。
花开得密密层层,却不知为何呈现出枯萎之势,星星点点的枯黄从土壤爬上花茎,向上逐渐蔓延。
明夷斜斜倚在案桌边,无端多出几分怠懒,与面前直直跪着的人形成鲜明对比。
“林洛,可知为何受罚?”
“我这条命是殿下的,殿下想如何,林洛都绝无二话。”
往前两步,蹲下身,明夷静静盯着跪着的人。
“可是……你好像——”
“越来越不听话了呢。”
林洛竭力忍下心思避开对视,大腿却微微发胀,控制不住地颤抖。
“殿下,林洛永远对您忠诚。”
说罢,下颌被猛地制住,禁锢在两根略显苍白的手指之间。
“最好如此。”
明夷深深看了林洛一眼,很久才撇开眼睛。
“下去吧。”
转身离开时,林洛感受到一股强烈的视线凝结在背部。
这感觉称不上好,她感觉到自己的背好像是一杯热腾腾的茶,从天青色的茶壶中尽数泼洒出,倾泻而下。
但这是对大部分人来说。
林洛悄悄扬起嘴角,藏匿于黑暗中。
殿下终于关注到她了。
裴令仪睡得并不安稳。
干燥而温暖的枕头好似被幽暗的黑水包裹,阴冷得好似马上能长出青苔。
猛地起身,大口大口地呼吸空气,不知不觉间冷汗打湿发鬓,湿答答黏在脸侧。
带着不安地扫视四周,猛然发现一双幽暗的眼睛——
月光透进来撒在明夷的脸颊,眼珠子在照映下闪闪烁烁,蓝阴阴的暗。
明夷没说话,只阴森森地盯着她。
裴令仪只觉得好似有无数蜘蛛爬上身子,留下黏腻腻的痕迹,她忍不住抱臂猛搓,一下一下地用力,竭力想摆脱这种感觉——
未果。
“殿下……”
带着些恳切的希望,裴令仪受不了这种感觉。
明夷松松地把玩桌上的茶盏,眼睛在裴令仪周身转来转去,也不搭话。
不经意间,眼睛碰上那琉璃似的,盈满了哀戚的眸子,明夷终于垂下眼睫,聚精会神玩儿那茶杯,用力一掀,那茶杯便溜溜转。
“刚才那是谁?”
明夷悠悠开口,食指随意地在案上敲打。
裴令仪被月光抱了个满怀,也许是冬天的月太过漫长,她竟觉得自己泡在冰冷的湖里,四肢被淹得透明。
“没有谁,方才只有臣妾一人。”
声音细弱,软软拂过明夷的衣襟,直往内里去。
发出一声舒服的谓叹,明夷没骨头似的倒在椅子上,两手握在一起。
“宋刻,今年新晋的太医令,也是皇嫂你的——”
“青梅竹马。”
存了些戏谑的嗤笑萦绕在裴令仪耳边,让她只觉四肢发软,七窍都跟着堵塞。
“我的皇嫂啊……在几个情人之间来回折腾,累不累?”
“我……”
“砰!”
茶杯蓦地摔在地上。
“不小心吓到皇嫂了,这茶杯也是,怎么如此碍眼。”
带着笑意的道歉,并不诚恳,明夷却恍若未觉,只直直凝视床榻上的人,毫不遮掩地窥探。
她的皇嫂像是被吓到了,靠在床头,低低地呼吸,两颊升起薄红,悄悄攀上耳垂。
当然不是羞的,也不是气的,是被发现后心虚,装的。
借着月光的眼睛,明夷轻飘飘地扫视裴令仪的身体。
裴令仪前所未有的难捱。
浪潮汹涌澎湃,拍打在脸上,让她不自觉地摇颤。
她努力挤出两滴眼泪,完美地融合悲伤的情绪划成斜线落在下巴,锁骨,里衣……
“殿下不信臣妾,臣妾也无话可说。”
清冷的倔强感与月光揉在一起,揉碎了揉烂了飘落在明夷耳尖。
“那皇嫂便向本王证明证明……说不定本王便会信你呢?”
说着,明夷走向床榻,脱下繁复厚重的外衣随意扔在地上。
裴令仪闭了闭眼,伸出双手勾住明夷的脖子,双腿打开,翻身跨坐在明夷身上。
明夷伸手触了触身上人的发丝,又顺势往下移,划过她的颈间,便到了那处柔软。
月光下,细细的腰,玲珑有致的身段,如墨般披散倾泻在脊梁骨的长发。
明夷把脸轻轻贴在那柔软处,呵了口气。
夜还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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