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灯迷乱,一人凭空加入。
容珩牵起唇笑了下,不由得往后退了半步,顾池臣握在手里的衣袖也顿时离开。
他向落长鱼靠近了些,有意无意挡住女子的视线。
同在屋檐下,一连三日未曾见面,郎君眼里不禁多了些言不清的慰色。
半嗔怪地开口:“属下找了小姐好久,沿街混乱,若小姐被一些心怀不轨的盯上,属下回府怎好向老爷交代。”
一番话脱口,震的几人一同看来。
摊子上持珠花的手顿了片刻,落长鱼面色无澜从这处狭小空间内走出去。
略过几人,容珩离得近,也抢先一步追到她身边。
……
并肩同行的三人后面,顾池臣紧跟着他们,距离不过半步之遥。
“容公子手里拿的花灯吗?”,落长鱼另一侧落今澈好奇问。
随着步子乱晃,容珩背后的灯盏吸引走少年视线。
容珩提着灯,作势递到落长鱼面前,面上带了温和的笑,眸色沉溺:“适才一直没机会拿出来,第一次做不太好看,还望小姐莫要嫌弃。”
容珩眼内带着期许,落长鱼还未应答,手中一空,二人回头。
“嗯,确实不怎么好看——”,顾池臣手里提灯嫌弃的摇摇头。
“你!”
容珩抬手去抢,顾池臣瞬间把手背到身后,朝闷头往前的落长鱼道:“路程太远,小姐属下替您拿着。”
“侍郎、顾、顾侍卫……”
“十三少爷有何吩咐?”
男子笑着,却让人不绝感到丝那笑容下隐隐的颤怒,落今澈哑然,视线转了个弯硬生生默默从身子紧绷的容珩身上移开。
“……”
“小心!——”
一名孩童突然跑着撞过来,容珩小声惊呼,虚揽着落长鱼朝一边窜去,落今澈瞬间也被挤在后面。
他重心不稳,弯腰面部朝下控制不住往地面摔,顾池臣捞住他,少年后襟被捏着,顾池臣拽住胳膊将人扶起。
“多、多谢。”
顾池臣冲他微微颔首,少年回神碎步连连追上他。
刚才耽误片刻,转瞬就变成了容珩与落长鱼之前,顾池臣与落今澈在后,四人一前一后成对走着的景况。
顾池臣后槽牙咬了咬。
火花迸溅百姓嬉闹声四处响起,瞧着那些从未见过的新奇景象,惊得落今澈忍不住跟着雀跃欢呼。
少年脚步止住,愣愣瞧着眼前冒出的红色圆串。
顾池臣笑意盈盈将裹着厚厚糖浆的木棍塞进他手心。
冰糖熬得泛黄,在寒天冷霜里发着点点亮色。
冰糖葫芦,从前在柳无殿,落今澈看那些宫人偷偷吃过,也从他们口中听到过这串东西的名字。
他悄悄咽了咽口水,还是抵不住诱惑咬下半个山楂,冰糖甜甜的在嘴里划开,他瞧瞧眯了眯眼,过了会儿,眼前又递过来一根。
落今澈将嘴里山楂囫囵吞下,开心的去接:“谢侍郎大人!”
少年欣喜藏也藏不住,顾池臣:“味道如何。”
“冰冰甜甜的!”,不大一会儿落今澈就吃了半根,他边吃边回。
“长公主今日也还未尝,殿下何不去问问。”,瞅着他手里另一串,顾池臣慢慢道。
咽下最后一口刚准备吃另一根的落今澈,他悄悄将还未用够的心思放下。
长公主姐姐好心带他出来,他不能这么自私连口吃的都不给人家留。
“侍郎大人说得对,我这就拿给姐姐尝尝!”
……
“章大人主议建设行宫,计划前些日子便以实施,因着这事近几日朝廷乱的简直像锅粥,殿下可曾听过?”
女郎容颜姝丽,错杂灯火前也半点不失亮色,容珩想了许久轻轻开口。
章终之举投皇帝所好,借此一事东宫已经又招了一大批幕僚,皇帝睁眼作瞎,后宫章家新献的美人又屡屡得宠,耳旁风一股又一股地吹。
老皇帝沉迷色心,审折夺定的权力不断交由太子,现下大半个朝野可谓算得上几乎都掌握在太子手里。
他知道落长鱼手里有兵,也知她那兵营武力精锐。
可大厦将倾,皇权若易主,落瑾顺势而上,东宫现下所有再加上皇帝手中余存,兵力统攒到一处人数之多御武营再精锐,应对起来也难保安然无虞。
落长鱼不问朝政月余之久,朝廷里猜妄议论纷纷,怎样说得都有,大多都认为这一挤是落长鱼的障眼法,为的就是让他们放松警惕,可容珩不这样想。
他隐隐约约里感到,落长鱼似乎真的在撒手不管。
结局枉知成败,但危机四伏且随时都有可能来临,他不知落长鱼到底如何想,想了许久容珩还是决定一问。
“本宫不想听这些。”
回以他的还是冷冷淡淡一句,容珩掌心攥了攥。
落长鱼停下来,看到了男子眼底骤然划过的落寞。
女郎眸中疑惑大多却含不解,她不想去探究,想了半会儿对着他:“容珩,本宫不会在意,做你该做的事。”
容珩愣了瞬,眸子里瞬间染上些错乱,似乎知道落长鱼这番话下到底在说什么。
太后欲与长公主决裂,近日私下不停收揽分割权,容尚书已近乎明确得到这一消息,他私下拦住那些扯东问西的大臣,敷衍回复他们此事,也在朝堂上多次违背太后旨意与太子一派为敌。
此间种种不仅引起太后不满,也也使容珩在朝中树敌颇丰。
事情渐多落长鱼也略有耳闻,她自小聪慧,熟知人心,不经几番想便倾乎猜出了容珩意图。
容珩想要的她给不了。
这一世重活,事情走向结局已定,他们不过是彼此茫茫人海匆匆一瞥的过客,她想活的随心,他也不该困顿与此。
容珩听出落长鱼未说出的那半句,他顾不及四周行人目光,只觉自己再不说些什么似乎就要再没机会说出口,他连忙去握她手腕,一人却突然过来,落长鱼向后退,碰巧让他指尖抓了个空。
“糖葫芦姐姐尝尝?”
透过少年身影,她看见远处掩耳盗铃般别过身子的那人,容珩看见,止在空中的手臂颤了颤,慢慢落了回去。
“找本宫何事。”
“殿下怎么过来了!”,顾池臣讪笑转过来。
“无事?那本宫……”
“欸——那个……臣”,顾池臣支支吾吾,手里却紧紧拽着女子衣袖。
“少卿大人在瞧什么?”
容珩收回眼,隐去眸间落寞,道:“没什么。”
“你吃吗…”,犹豫许久,落今澈举起糖葫芦问,容珩摇摇头,往二人那边走却被少年拉住,少年眼睛亮亮的瞧他:“那能麻烦容少卿给我再买一个吗?”
“好等一下。”
“那里就有。”
容珩又被落今澈拉住,他应付下来,再抬眼刚才前方还站着的二人已然没了踪影。
“放手,顾池臣——”
顾池臣埋头向前,对耳旁落长鱼的斥责充耳不闻。
弓形桥梁边,二人双双停下。
“那边太吵了,殿下喜净,这边清静些。”,顾池臣先于她一步开口解释,落长鱼嫖他一眼,对他字字所言显然不信。
落长鱼随意瞥开眼,却在触及远处那摊子滞住。
桂花糕冒着热气,打着转在空中散开,大娘掀起盖帘笑意盈盈,买糕点的夫妻离开,落长鱼扭头,这才发现原来他们又走到了这里。
顾池臣也看出来了。
拉落长鱼来此处并不是他有意,适才顺着人流往前走,看见这边空处多他便带了落长鱼过来。
熟悉的拱桥和桂花摊映入眼帘,他意识到他们再一次来到了同一个地方。
他侧眸朝身边之人看去,没想到短短时间内他们竟会到同一处两次,而一个月前他们还不甚相熟。
……
“怎样?”
落长鱼尝了口他端来的桂花糕:“尚可。”
“和那日相比?”
“都还……”,说到一半落长鱼话音顿住,顾池臣快步追去。
他们并肩往前走,越往前越至人群,人多了起来,少男少女低笑私语声也不断在耳边响起。
适才容珩那盏灯早不知被男子撇去了哪儿,瞧着四周售卖的和人百姓手里提着的花灯,顾池臣眼内思绪晃动。
旁边窸窸窣窣的,落长鱼侧眸,顾池臣刚好将东西拿出来。
落长鱼自动忽视,顾池臣快步上前挡了女子去路。
落长鱼往左他也往左,落长鱼往右他也往右。
“你…!!”
“殿下扯开看看,臣好不容易做的,看在臣尽心尽力的份上,您就扯开看一下,就一下!好不好?”,他不放弃继续问。
周围嘈杂同他说话音混在一起,落长鱼随手一扯。
玲珑百阵叠花灯层层下坠开来,路过的人纷纷低声惊呼,瞬间引得无数倾羡的目光。
花灯由千丝银线串起,每一处所刻之景不同,但都精雕细琢,尾摆还缀了长长一片流苏,混体碧蓝,看起来颇为赏心悦目。
足有半人高的灯提在手里,顾池臣端着盒桂花糕,衣服还有些凌乱,马尾束在脑后被风吹的乱飞,让落长鱼莫名觉得他有些傻气。
顾池臣一动不动站着。
她面上闪过抹笑,很轻的,却还是被顾池臣捕捉到。
顾池臣心里微动,心里像是被羽毛轻轻挠了下:“殿下笑了。”
落长鱼微微扬起的唇瞬间抹平:“……你看错了。”
“分明就有。”
“……”
落长鱼避开他含笑的目光,固守己见:“…没有…”
“有的。”
郎君语意坚定,眸光直直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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