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全新的饼

事情的走向如飞奔的野马。

【任务失败】几个响当当的大字像被扣掉了一般,散成看不见的烟。

就她昨晚随心所欲的一番操作,脑袋里那只狗居然没有一点后招??

最起码就是个震撼的噩梦聊表心意。

再客气点,再持续性提供一整套全自动电击理疗服务,为她疏通经络,焕发新生。

可自从晚上的上蹿下跳之后,它像被封印了一般,再没有过浮出水面的动静,连喘气的水泡泡也没了影子。

很诡异。

温叙满肚子疑惑,循着光看向脑海里的沉静的进度条。

它色彩鲜艳饱满,亮度纯正自然,抬头挺胸,阔步向前,像盏深海里鲜活的水母,莹莹散发着安详温和的透光。

【———————任务进度99%——————】

温叙把集中精神往那艳红色的条子上一扫,竟久违地出现一行方正的绿字框:

【————请宿主尽快完成最终任务————】

现得不偏不倚。没有急切催促的意味,只有公事公办的条条框框。它静静凝视着她,柔和的波光推开浪花,沉默得像往心里藏了一片寂静的海。

来者何人?

温叙地皱了皱眉,若有所思地打开水龙头,盯着水槽中持续不断的漩涡,剪不断的水流,在洁白中起起伏伏,仿佛某种说不清的命局,循环往复,川流不息。

这家伙。

没有一点点系统纯正的狗味。

她抬眼看向镜中的自己。眉眼间也仿佛被一片沉重的疑云笼罩,似乎正在被不安的预感拖着向下走。

如果说狗系统是洼三指深的小水坑,一眼就能轻易看破,那现在这个“系统”就是片深邃无波的大海,幽暗的水面下,或许藏着翻涌的暗流,又或许流淌着包罗万象的温柔水纹。小心翼翼把手探进去,只能探进深不见底的水,感受到触骨的冰凉。

它有种强大到不动如山的平和。

“……狗统?”

温叙试探性地出声。

“你被禁言了?”

“因为昨晚说了不该说的话?”

依旧没有半点反馈。

它冷静得吓人了。任她再怎么说,它依旧风雨不动,在暗处流淌出淡淡的绿光。

“我知道。”

“你根本不是那个汪汪叫的家伙。”

她斩钉截铁的话语仿佛一出独角戏。诸多的情绪都被它尽数吞进身体里。而它的水面依旧静悄悄,甚至都没翻起一点波澜。

温叙的注意力在进度条上反复触碰,绿框框就这样不厌其烦地登场,再留着一层薄薄的阴影缓缓消散。

有种奇异的晃动感。

眼前的这个“系统”,很像一个人。

她有力的手指有节奏地在洗手台上轮转,唯有“笃哒笃哒”的声音在狭小的卫生间重叠回响,正巧应和着脑海中分秒不差的无情钟声。

她往食指上沾了一点燕过无痕的水。

像谁?

透明的玻璃上刷刷划下几道淡得见不到光的水痕,刚刚擦得一尘不染的镜子重新染上模糊的体温。

【主人】

尚有热度的一笔一捺。

好主人。

很像那条狗的好主人。

尽管她从没见过它所谓的主人。

温叙摩挲掉食指上的异样,嘴角泛起一圈意味不明的涟漪。

多半是因为做错事,挨主人的一顿拳脚,再被关进它的专属小狗笼了。

该!

温叙看着镜中的自己,油黑的眉也跟着划过鼻梁的轮廓,映照着眼里明亮燃动的火。

那现在脑海里的这位又是什么意思?给咬人的小家伙先拴上绳,再亲自出面,给予被咬的苦主一点补偿?

都是无端的揣测。

温叙咬着下唇,清晰的痛感传来,脑袋里却仍是迷雾重重的一团乱麻,她在里头没头苍蝇似的打转,抓不到一点真切的方向。

她最讨厌的就是它忸怩藏东藏西的小家子气。

真当它那些小心思是什么金疙瘩呢。

“叮咚———”

仿佛为了截断她的思绪,脑海中响起微弱的提示音。

比起叽叽喳喳的电流声,这位狗主人的声音显得格外干净清澈:

【————注意:宿主正式生命值迈入九十天倒计时————】

好嘛。这倒提醒得痛快大方。

真不愧是一家人。

她勾着唇笑起来。凌厉的眼神投向玻璃的透亮,映出闪动的流光。微白的面孔像打了霜的红枫,锐利的凉里透着扎眼的红,径直地穿越层层迷障。

“我当然会去见他。至于怎么见,凭什么见。”

“别管。”

要听那只狗的她早凉透了。

临近中午的京华街有种忙碌的热闹。高楼林立之下,来往的多是步履匆匆的年轻人,穿着相似的工装,走过一面面光亮的窗户,和着旁边的同事聊着漫无目的的天,笑出许多偷闲的神色;又或是独自握着杯满是冰块的黑水,面无表情地飞快地往下咽,好像往身体里不断注入冷酷无味的机油,以便让它能被毫无负担地继续使用。

是繁华CBD的午休时段。

温叙撑着伞等在一片深绿的树荫下。第一次来来这里,约好的人迟到了五分钟,她便抬头端详着眼前显眼的建筑。

裴砚声的楼。

他好像在这里建了一个堡。

与其说是一栋楼,不如说它是一片金子打造的森林。在这个寸土寸金的城市中心,它由数幢不同的高楼构成,块头大得像座山,高耸得直冲云霄,造型却精巧别致得像只轻盈的鸟,仿佛振一振翅膀,就能越过飘渺的云层,飞上揽月的九天。

温叙这才有了几分看到霸总男主的实感。

但奇异的是,这里和她签约的前司居然有五分相像之处。站在这里,竟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在镜头下尽情演出的生活,好像已经是上个世纪的事。

温叙失神地微微一笑。

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回家呢。

“老板!这里这里!”

遥遥传来的声音打破了她的沉思。

穿越车水马龙的街道,路口远远地跑来个职业装的年轻男人。热腾腾的大中午,他一身严实的蓝衬衫西装裤,背后映出片不规则的深色水渍,额边则溢出点点晶莹的珠串,火热得头上快冒出蒸气来。

他跑得工牌都啪啪作响。上头是清晰可见的几个大字:好必来房产中介。

“久等久等!高架前面出了车祸,耽搁了很久,实在抱歉。”

他喘着粗气的声音呼哧呼哧地靠近,来到她面前时已挂上标准热情的赔笑,不好意思地连连点头。

他弯腰的动作有种纯熟的麻利感。

温叙笑着说了声没事。撕开胖胖的包装袋。递到他面前时,粉粉的草莓纹路散发出纸巾特有的清香,在闷生的空气里格外甜美。

李应看着眼前的“矮人”,脸上有片刻的凝滞。

坐着轮椅的顾客。

当然,瘸子怎么不能开店呢。

他立刻偏了偏脑袋,,把里头不合时宜的情绪一扫而空,“您想看的店就在前面,我现在就带您过去?”他想礼貌地帮温叙推个轮椅,谁知她轻巧地摆了摆手,两个大轮子自己就这么咕噜噜地走了。

温叙心里默默盘算。

她看上的这家店正正好在他公司的斜对面。店面不大,只有隔壁咖啡店的三分之一,还窝在离红绿灯最远的边角。

夜深了,下班后疲惫又饥饿的裴砚声,完全可以在等红灯的间隙,极其偶然地被她撞进视线。呆楞片刻,眼神逐渐冷酷,透过车窗不悦地死盯她好多眼。再跟着绿灯,像冲水一样顺畅地流掉,连一点儿车尾气也屑于不留下。

简直是她的梦中情店。

还很体贴地,给他留了很多时间捂在车上生闷气呢。

她几乎可以预见他在车上的状态。看见了不想见的人,他沉着一双黑压压的眉眼,腮帮子里仿佛塞了鼓鼓的炮仗,惹得他温热的呼吸不平地起起伏伏,握在方向盘上的手则不断内敛、锁紧,直至精壮的青筋从漂亮的肌肉线条中爆起来。

说了下次再见她要给她点颜色看看。

那他一定会这样执着地气上好一阵,阴森森的杀人的眼神频频扫过,仿佛下一秒就要咬上她一无所知的笑脸。

然后。

然后一路保持这个凶巴巴的表情开回家里。

她还不了解他么。

温叙跟着中介滑向她的天选小店。

“您眼光真好,时机也妙,这儿的店面可不是一般的紧俏。要不是这里的老板前两天有事得回老家,哪有空出来的时候。”

正如赵应宇所说,推拉铁门的当啷后是八成新的灰尘味。看得出来,这儿的前身是个挺高端小汉堡店。除了一些有质感的盘子的遗迹,还剩了不少零散富有设计感的广告牌,笨重的桌椅也都还在。

她略看一看,便满意地用指节敲着腿。

方便得很。只需稍稍修整一下,再把她的小摊拉过来,立刻就能把这家店改头换面成她的煎饼铺子。

再合适不过了。

从今天开始,她最喜欢的就是汉堡了。

怎么会有这么懂事的小汉堡。

赵应宇打量着她的神色,殷切帮她把轮椅抬过小小的门槛,嘴巴是一刻没停,“附近的人流您也看到了,实在是顶顶好,开在这里的店就没有生意不好的,尤其是……”

“我租了。”

“好……嗯?”

赵应的滔滔不绝错愕一顿。转头对上她平静无波的脸,笑开了眼,“老板您真大气!像您这么爽快利落的,生意想不红火都难。”

当然。要是再不痛快利落,收她小命的那家伙可直接像个推土机一样碾过来了。

温叙把他的话一笑置之,转头就是一阵从容的和风细雨:“废话我不多说了。前任老板是临时退租的吧?年下多出来的商铺可不好租。再稍稍往后一拖,临近过年只会更麻烦。多空关一天,不就是让钱白流走。我刚好帮你们接了前任的坑;要是生意可观,来年当然可以接着续;要是不妥,年后你们找新租客也方便。”

这实在是个自信的瘸子。

赵应干笑两声,还想笑着反驳两句,门口却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门口化作一声意外的:

“嗯?”

是似曾相识的男声。

温叙回头循声望去。她还没来得及作声,对面一看见她的脸,又是一阵放大的惊异声:

“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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