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香肠好脆

死骗子。

居然骂她死骗子。

骗的就是你,小绵羊。

尤其是大学时期那只,脸冰冰的,心软软的,连拒绝的话也只会在不喜欢、不要、离我远点之间翻来覆去地说。

但现在这个哽啾啾的看起来就难相处多了。

不仅骂她,还把她死摁在车前骂。骂不完还不许人走。就因为她根本打不过他,便轻易把她困在他的魔爪之间,肆意妄为。

可恶的裴砚声。

“那……下次不敢了?”

温叙打量着他的脸色,试探性地吐字。眼见着裴砚声那双眼睛像漂亮的大猫一样,微微眯起来,浓密的睫毛缓慢地开合,又带着无聊的不耐地笑开去。

不耐烦归不耐烦,就是死活不松手。

她趁呼吸的间隙分神去瞄了一眼狗系统。果然,既不多叫唤,也股本不反抗,乖顺得誓要成为裴砚声最忠实的狗。

好哇。

他死摁着她可以,她连找他的念头都不能起?

温叙忿忿地咬了咬牙根。

裴砚声这头更是没有商量的余地。她干脆破罐子破摔,眼睛滴溜溜地一转,乍放出期待的万丈光芒,作势要往他身上软趴趴地倒下去,仿佛颗含苞待放的水蜜桃,羞答答的脸颊瞬间晕开满面的粉,上颚共鸣的胡话是张口就来:

“还不放手……裴裴……没想到…你竟然这么放不下我……”

矫揉造作的演技她不要太擅长。

她特意把并不魅惑的唇往里抿了又抿,叠了又叠,再极其缓慢地舔上一舔,那点被反复糟蹋的红,叫人看着都忍不住怜惜;缀着血丝的眼睛朝着他不明觉厉地扑闪,像大扑棱蛾子似的,眨得就快要掀起龙卷风;眼珠子东南西北地乱转一圈,马上又如同闻见蜜的马蜂,直勾勾地盯上他,连带着剩下的那只不老实的手,眼见着就要黏上他干净敞亮的领口。

看着就让人面部紧皱,簌簌掉鸡皮疙瘩。

呵,裴砚声,这还吓不走你?

谁知他竟不理会她的骚扰,只反手轻巧一握,易如反掌,不费吹灰之力。甚至他只需要一只手,两指就把她的手腕一捏,两秒钟的功夫,虎口贴上来,作乱的那只手也被一同拷走了去。

裴砚声怎么根本不按套路出牌??

转眼间,温叙已经是个没有手的可怜人。

“裴、裴总!!?”

骤然出现的声响打断了两人的僵持。

深黑的SUV后突然走出个商务装的年轻男人,手里提个有份量的公文包,目瞪口呆地看着交缠在一起的二人,脸惊得白上几分,语调甚至都去盘山公路里兜了个大圈。

跟撞破什么世纪奸情似的。

温叙向来脸皮厚,并没有什么反应。裴砚声更是面色沉静如水,丝毫没有被撞破的惊慌,他淡淡瞥他一眼,眼神立马又锁回到她身上,

“你先回车上。”

她倒是想回!

温叙在心底无声悲鸣。就这么眼见着疑似裴砚声秘书的幸运儿一连串诶诶好的,忙不迭地逃上了车,死死克制才不让眼底的羡慕流露出来。

却还是被他看破。

“温叙。”

“想逃?”

“刚刚还说想见我。”

裴砚声微不可察地哼了一声。好像个被压扁的塑料小喇叭,随着他冷酷的神情嘟嘟地响起来。

“我这叫近乡情更怯,裴裴。”

心焦之下,她却俏皮地朝他眨了眨眼,回忆起过往时,却叹出一口只能如此的冷气,神情黯下去,怔怔的眼圈染上一串晶莹。

“分开的日子里,裴裴,我总是时不时地想起你,想起我们在一起的时光,忍不住想起当时的我们,我甚至没有一刻不在后悔当年的选择。这些年吃的苦,受的罪,都是我应得的,我活该。裴裴,我心里很明白,自己做了太多对不起你的事,我的的罪孽是再也洗不清了。如果我还有半点良心,就不该再出现在你的身边,打扰你的清净。”

穿越多年的思念,多良心未泯的话语。

见他眉心似有微动,她却骤然话锋一转,得意恶劣的笑意立刻染了上来,吊梢着一对微红眼,面孔却邪恶得像被附了魔,

“看来……这是你想要的回答啊。”

“不怪我总骗你。裴裴。”

她伸出不干净的鸡爪子,径直往他额上斜斜的一点,像是偶然起兴逗弄路过的小野狗,戏谑得意地笑花了眼。

“我们裴裴,怎么还是这么天真无邪哟。”

裴砚声的神情像忽入冻窟的小溪,沉默地缓缓冷下来。

坏女人却偏要再往他心上再插把刀。

她特意拔高了怪里怪气的音调,咯咯咯地笑起他来,

“为什么想走?裴裴,那当然是因为大主顾何总给了钱,大主顾不让我见你,那我当然得把事情办得妥妥的。”

“说到底还是得多亏了你。”

“真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我们裴裴还能卖出这么好的价钱。”

温叙忍不住啧啧地感叹起来,满是对那笔甜美款子的回味。也不知是啧他痴傻,还是赞叹自己的高明。一想到到手的白花花的流水银子,温叙的眼里的失落愧怍瞬间一扫而空,再没有什么什么黑砚声白砚声,只一味地大放光彩,整张脸好似一朵欣欣向荣的向日葵,腰肢花瓣都欢快地舒展开。

多活灵活现的贪婪小人。

这一次,温叙有十成十的把握,她的下巴肉绝不会不争气地抖了又抖。

可裴砚声竟无端沉默下来。她只能感受到他讳莫如深的灼灼目光。烧在负罪的恶人身上,简直和地狱三味真火一样厉害。

她似乎隐约闻到心被烤到烧焦的丝丝臭气。

长久的沉默更难捱。它仿佛一只巨兽,把两人间的空气都给吞噬了个干净。温叙想逃,大口喘喘气,却不敢大动作,也没法大动作,还得维系着一贯的神情死死撑起贪婪小人的门面。

剧本已然空白,不存在导演却迟迟不喊cut,由着人在镜头面前手足无措。

演得人脊背都僵了。

他却在此时荒谬地轻笑出声。

“温叙。”

“你口中的话。哪句是真的,哪句是假的。”

低低的音色如一道闪电划开了不可见人的暗色,让温叙的心都为之陡然一颤。

“你自己能分清吗?”

这话仿佛开了刃的毒箭,挽弓间便寒光乍现,飞射而出,正中靶心,立刻有漫天的血雾飞散。

她还想狡辩,却对上他侦探般洞悉一切的神情。自己在他面前,仿佛是透明的一样。

他……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怎么回事……她又漏出了什么不该有的破绽吗??

有那么一瞬间,温叙慌乱的眼眸甚至不敢投向他。

他似乎才是手握剧本的存在。

不应该是这样的。

虽然狗系统毫无反应,但温叙的不安却像夏日的野火一样蔓延疯长,何处隐隐有令人心悸的警钟敲响。从何飞宇的自作主张开始,命运仿佛被无形的手操纵着舵把,巨轮在暗处已经开始隐隐调转了走向,不该出手相救的人,故事之外的相见,暧昧不清的纠缠,还有最关键的……

裴砚声。

你根本就没有走出温叙为你精心编织的噩梦。

又或者,她华丽的演出在他面前,不过跳梁小丑。

她罕见地沉默下来。裴砚声也不说话,复杂的眼神死盯着她,恨不得盯破她脸上数不清的面具,一探到底,势必要看穿她温叙真切的内心。

外人看来他们仿佛一对哀怨的眷侣。就算再怎么相互埋怨讽刺甚至谩骂,也有一层生生隔开旁人的屏障。他们好像看不见外面的人事,只顾着在自己的世界里打情骂俏,掉嘴弄舌,上演分分合合的狗血剧情。

又是一阵似曾相识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僵持。

“裴总……”

李琰作为外面世界里的倒霉蛋,硬着头皮插进了老板和疑似老板娘的恩怨情仇里。他几乎是抱着英勇赴死的决心,双手奉上一台黑色的烫手山芋,再弯起一个苦命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您的设备上刚刚传来了三通海昌王总的来电,您看……?”

裴砚声正着和她生着闷气呢,看向李琰的眼神自然也气鼓鼓的冷。但想必这一定是很重要的来电,在充满威慑的眼神里,裴砚声到底还是分出一只手来接过手机。

老板看上去要吃人。

还是疑似老板娘看起来亲和许多。她面很善,虽然看起来有些憔悴,头发也乱糟糟的,有种劳动人民的朴实。但依旧能看出五官的漂亮,表情相当友好开朗,一点没有架子,虽然身处的境遇略有些尴尬,但依旧向他小幅度地挥了挥依旧被绑住的手,还朝他露出了一个标准的八齿微笑。

李琰暗自给疑似老板娘点了个肯定的大拇指。

而相当友善的温叙同样也细致打量着他。裴砚声的秘书,看起来和他真像。笔挺的西装,周正的长相,妥帖的做派刚直坦荡的神情。

哦~

又一只天真无邪的小羊羔。

李琰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坏心眼儿的大砍刀盯上,反而还傻乎乎地陪一个热情的笑,对她礼貌地点了点头就快步低着头溜走了。

目睹这一切的裴砚声又冷哼一声。眼睛虽没看向她,但手上的力道却像吃了大力水手的菠菜,以手为环的镣铐紧了又紧,直到那心术不正的吃痛地“嘶”了一声,恼地按住双眉,怒目圆瞪直射过来,这才终于大发慈悲,放她一马,重新虚虚地环住她,在她的腕边留一圈独属于他的热度。

他们离得还是太近。温叙甚至能电话那头传来成功男士雄浑的“吼吼吼”的笑声,似有所察地看向他。裴砚声也有所察觉地看回来。一声不卑不亢的“王总”后,犹豫片刻,他终于还是放开了她的手。

自由了。

温叙可怜地甩甩手,都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他的寒光四射的眼睛就立刻照过来,像准确锁定目标的狙击枪,十字红心直刺她苦命的脑袋。

不是,裴砚声,你到底要干什么???

他反着身走开几步。但眼神一刻不停地瞄着她。温叙虽然逐渐听不见他的商务声音,呼吸却被这家伙勒得紧紧的,眼看着他嘴边勾起一抹阴测测的笑。

“温叙。”

“你、等、着。”

他唇角微动。

等什么?等着她命休矣吗?

她现在就有点死了。

欢迎养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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