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想吃想吃

温叙落到车上的那一刻,系统霹雳乓啷的提示音立刻如约而至,仿佛大年三十的爆竹,也不管你有没有睡醒,炸!炸个痛快!炸得人脑瓜子开大花!

【———宿主务必谨慎规范言行,否则面临严峻惩罚———】

好。都是她不对,就是因为她,好好一冰清玉洁的宝贝男主都被她教坏了。

死系统,狗嘴里从不会吐象牙。

【————距宿主被抹杀仅剩2390个小时———】

温叙一脸阴云密布的怨气。像一块顽固的泥土堆,沉郁地垒在网约车的后座。

偏那司机的小眼睛还要频频瞄向后视镜,装作不经意实则很好奇地发问,

“美女,你男朋友啊?”

“不是。来讨债索命的。”

温叙脸臭得像沾了墨。

大叔仿佛没听见她那声斩钉截铁的不是,反倒偷了油似的嘿嘿笑起来,

跟偶像剧似的,两个人在车前拉拉扯扯,都没什么好脸色,但身体却黏糊得恨不得贴一块,那高大个的男的都恨不得把人姑娘圈怀里了,怎么可能是清白的男男女女?

“小两口吵架啦?”他一脸过来人的懂得,频频回头吃她的瓜,一手把持着方向盘,另一只手还能空出来对她指指点点,苦口婆心地劝起人来,“哎呦,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情,美女你也别太在意。再说我看你男朋友靓的很哦,出手又阔绰,女孩子家家的有时也要大方一点的咯。”

温叙的眼神放起空来,如濒死在桑叶上的蚕,白着一张脸,幽幽地吐出一口气,呕出最后一口丝。

大方,她还不够大方?给!都给!钱可以给!感情可以给!命也可以给!

够大方了吧?

“他家里人看不上我,还给他安排了门当户对的女朋友,眼看着马上就要结婚了。他们威胁我说,要是我再敢碰他们家儿子一下,就把我大卸八块,五马分尸,让我永世不得超生呢。”

是吧?

她好像感觉到脑海里那团浮动的光影不满地打了个滚。

说的就是你,狗东西。

“师傅,你说我该怎么办?”

这敢情好。

大叔尴尬地咳咳两声,滴滴狠按两下喇叭打个呵呵,“不至于吧,姑娘,我们这是法治社会了,杀人放火滴事儿不兴的咯。”

温叙无奈摇摇头,歪着一边嘴角给大叔比了个嘘的手势,“他们家……”

“专搞这个的。”

“只要不听话的,通通……”温叙瞪直了一双黑白眼,语气又柔又缓,像绵羊咩咩的叫声,却有种莫名的诡异,仿佛每个音调都被按进窒息的土坑里,“要是我被他们抓住……一定生不如死啊……”

“说不定和我相关的人,也没有好下场呢……”

温叙低低地笑起来,好像恶魔的低吟,一双眼睛瞪得老大,却没有半点神采。

车正好越驶越偏辟。热闹的人和街道逐渐变成影子。不知怎么的,司机师傅很体贴地沉默下来,头更是上了锁,再也不肯回,一脚油门是越开越快。直到在一幢幢废弃宿舍似的危房外停下时,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踩了个急刹车。

温叙没计较他时好时坏的车技,仍礼貌道别。下了车,她绕过七拐八拐的巷子,驻足于那道烂尾楼门外时,抬头看向眼前歪七扭八的几个掉漆大字:

直心贞探事务斤。

没找错地方。

一看就是别有洞天的地方。世外高人的寄居之所。

温叙踩上油漆斑驳的台阶,路过贴满小广告的过道,终于遇到一扇虚掩着的门。别看它破,推开它时,还会有接连不断的热情欢迎声:“吱吱吱吱吱呀—————”

周围太静了。温叙的心跳声就显得聒噪,她居然无端地紧张起来,心邦邦邦地横冲直撞,顶着人的胸膛狂跳。

“呼———”

她抬脚越过锈迹斑斑的门槛。

简陋得屋子里空无一人,温叙只嗅到报纸发霉的淡淡油墨味。黄灰色的桌子后慢慢浮出个鸡窝头。他一只手在桌底下翻涌,一阵咕噜哐啷后,不知从哪里掏出个崭新的牌子,装在一个塑料壳子里、不紧不慢地爬到桌前,上面赫然几个黑体大字:

【真心主理人】

“欢迎光临真心侦探事务所。”

鸡窝头懒洋洋地发声,不再管她,啧啧地捧着保温杯牛饮。说实在的,这里从装潢到老板,没一处像是个靠谱的正经场所。

说没有一丝质疑那一定是假的。

温叙回忆起遇见鸡窝头的那天。他往饼里加了十颗蛋,又问她要了一大勺免费的辣酱,在马路对面和着车扬起的尘土啃完以后,热情地递给她一张褶皱的、不知所云的手写名片。

居然真的有傻子因为一张小卡片来这种地方。

来都来了。她把破拐往旁边一搁,径直在同样瘸了脚的椅子上坐下。

老板的眼睛从她身上漫不经心地滑过去。很有个性的老板,有种八百年不开张的松弛感。

“说。”

“您是…老板?”

他懒懒点了点头。

她便直接开门见山:

“京AUV588。我要知道这辆车一周内的动向。”

温叙也是实在没有办法。只能选择性地干点偷鸡摸狗的事。要钓裴砚声这条大鱼,至少也得知道他在哪片水域,才能细细搓一团他喜欢的饵。

鸡窝头没听到似的,依旧把玩着他的破杯柄。也不说可不可以,他只等温叙的耐心快告罄时,终于把眼神一转,玩味一笑,目光如炬地盯向她:

“他是你什么人?”

她今天遇到的都是什么人??

八卦娱乐周刊的人。

她无语之际,他却把那保温杯权当惊堂木一砸,中气十足,斩钉截铁地直指她:

“你的命定之人!”

命中注定的冤家人。

但某种程度来说,他的话倒也没错。

裴砚声,在这本书的世界里,他是无可质疑的绝对中心之一。除了故事的女主角,所有人都围绕着他而转动,他像永恒的太阳,其他的小行星都必须按着既定轨迹前行,在他的人生中留下或轻或重的预先设定好的痕迹。和裴砚声无关的时间、事件,皆是废笔。

自然也包括她,她甚至只是这个世界中一粒沙。她为他而来,为他而哭,为他而笑,即使是演的,她的命运也是牵在他手上的一片枯叶,因为他的冷眼而生,因为他的在意而死。她的存亡与否,从来只是推动他成长变化的一颗小小滚石。

“什么命?狗屁不通的命。”

温叙淡淡一笑。

裴砚声如果知道自己的人生是早已被设定好的程序,他一定也会这么想。

鸡窝头上下挑了挑眉,饶有兴趣地看过去,并不在意她的态度,反而伸出指头,转着圈圈,直直瞄准了她胸膛里正滋哇乱跳作响的东西,

“这里。就是你的命。”

什么意思?

如果她的心能决定自己的命运,她一定是个少说活到两千岁的老王八。

她像被迷雾笼罩的山峦,兀自摇了摇头。

没等她追问,他又是一声一惊一乍的“呵!”把她打断。上下打量她时,笃定的语气竟变得活泼起来,

“它一定会害死你的。”

……

谢谢啊。很美好的祝愿。

但他那双眼睛,确实奇特得很,直勾勾地盯着人,有种超乎寻常的穿透力。温叙甚至觉得,听到这样的预言,脑子那团狗东西好像偷偷瑟缩了起来,比往常的沉默相比,更如同寂静的山岭。

很奇妙的感觉,听着这些胡言,她居然有种错觉,就好像站在现在的节点,静静聆听着自己的结局,眺望着没有希望的未来。

她一下子竟有些莫名的释然。

既然横竖不会活。

她索性激动地站起身来,满脸相见恨晚的赞赏之色:

“大师啊!!没想到这都被您发现!您这双慧眼,勘破迷障,拨云见雾,一眼就看到了我身上将死的气息!我跑遍整座城,他们都只会说些吉不吉的废话,只有您这座小庙里,躺着个真神仙!”

鸡窝头哎呀着朝她摆了摆手。直从缺了一扇的文件夹里掏出几张狗啃过的薄纸。上面是鬼画符一般的文字,蚂蚁般爬满了整张。温叙偷偷瞄过去,竟看不懂只言片语。

他甩甩手中的纸,发出唰唰的响声,半抬着眼皮问她,

“确定要查?”

温叙胡乱点了点头。

他比出个耿直二来,

“一口价这个数。”

他又朝她鬼头鬼脑地招了招手,两人伏在桌子前,鸡窝头半掩着耳朵,偷摸声地和她悄悄道:

“偷偷告诉你。”

“知道了也不会活。”

拜托。

太会做生意了吧。

这位是真懂行的。不仅灿烂微笑着给她下了病危通知书,甚至还透过灰蒙蒙的镜片,附赠她一个俏皮灵动的眨眼。

温叙反倒破罐子破摔起来,

“查!死也给我查!我还不信了,我还钓不到这个区区AUV588了!”

她敲敲桌子的硬壳,同样凑过去和他窃窃私语,“实话跟你说吧,这是我旧情人。他现在一朝发了财,而且多年来对我旧情难舍,我这不得去,这个成全一下他。退一万步讲,做不成情人,还可以做朋友么。要是他愿意拉扯一下老朋友,那当然是更好不过。“

温叙眼神微动,同样朝他使了个眼色,“这我可是给饱了价钱的,消息务必要准确。但你可小心注意点,他鼻子灵得很,千万千万不要被发现。”

“就算被发现,就算他威逼利诱你,也不绝能说自己是被一瘸腿,看起来像卖煎饼的女的雇的,更不能告诉他我们的目的,清楚明白?”

鸡窝头朝她敷衍的比了个OK。但他不在意的态度看着让人莫名心寒,温叙只一个照面就懂了。他看她的眼神,就好像对面已经是个病入膏肓的沉疴病人,明明就没救了。还非得整几场开颅手术给自己鼓鼓劲。

温叙什么人,摊煎饼都要摊得最圆圆满满,就算死也要死在自己玩命的折腾里。

“随你。”鸡窝头颇有深意地看她一眼,依旧是那副高深莫测的样子,“硬要勉强,必有死伤。也是可怜人。”

在怜悯的目光里,他随手扯开抽屉,又一阵翻江倒海的声音。

“算了。后续还有需要,来这个地方找我。”

他摇头晃脑地递上一张熟悉的皱巴巴名片。

温叙的指尖微微一顿,稳稳接过来。夸耀自己的话没变,地址也没变。不一样的,只有纸张的卷毛程度,四角几乎已经变得毛茸茸。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好像又听见极轻微的“咔嚓”一声。

从脑海中传来。

像破壳的脆响。

欢迎养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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