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next station is: Shinjuku.
五月末的东京已经陷入了蒸笼般的湿热,到了夜晚却也能捕捉到几丝凉风。
风一勾,酒气,烟草,浓厚香水,便构成了歌舞伎町的前调。
随后便是迷幻的霓虹灯光,将四四方方的街道照得亮如白昼,年轻女孩们在大街上站成一排,举着牌子,派发传单。
就像是商品为了满足不同人的审美口味。
有些女孩穿着破洞黑丝,将自己莹白的肌肤露出,戴着兔耳朵俏皮地对着面前的地中海中年男子咬耳朵。
有些画着极其可爱缤纷的妆容,伸出毛茸茸的尾巴,就像动漫中的猫女展示着自己身姿的柔软。
渔网,皮衣,Lolita,御姐,护士......任何被父权制社会xing化的符号都可以在这里被找到。
光怪陆离的灯光,照出空气中的尘埃,使得歌舞伎町里嘻嘻笑笑的男女被掩在了混沌的雾里。
泡沫时代破灭了,留下的毒瘤蚕食着Z时代,让原生家庭不幸的少男少女被困在无法承受的痛苦里,活在了泡沫一般绚烂短暂的人生中。
言安的脚步停止,药片铝箔在地砖上发着光,满地的垃圾旁躺着微微抽搐的年轻女孩。
东京就是这样一座城市,有着华美街道,零次栉比大厦,时尚潮流的年轻人,犄角旮旯却爬动着又大又肥的老鼠。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就像言安一样。
若是过往路人看到这位身材姣好的男人,一定会认为他是这里某个Club的工作者,毕竟他完全融合进入这番场景里,身上**的味道太明显了。
这并不是主观臆断!就像面前这位粉紫挑染的樱花妹,她伸出了改过花刀的手臂,指着言安的脑袋,带着唇钉的嘴唇微微张开:“啊嘞,白夜君,你为什么会在外面?”
“对不起呢,我这个月已经点不起白夜君了,但是下个月一定会做好多爸爸活,把钱全部献给你的!”
女孩的瞳孔逐渐扩散迷离,忽然痴痴笑了起来:“你那是什么表情?”
病态纤细的手腕一弯,指着言安:
“你不是白夜君,如果是他的话,应该会说:啊啊,Mia酱,好感谢你对我的付出,不过你怎么这么jian呢?是不是生来就是小母猪?嗯?然后狠狠扇我一巴掌。”
“白夜?”
“你居然不认识白夜大人!”见女孩扑向言安,身后的保镖立刻挡在身前。
女孩面色潮红,惊叫起来,手指伸直指向头顶:“Club White Tower No.1!你居然不认识吗?开什么玩笑!”
顺着她的目光抬头,硕大的LED大屏悬挂在歌舞伎町最中央,几乎要将黑夜照成白昼,所有的灯光都在为它让路,而它却只为一人点亮。
钢琴旁的男孩气质如海盐般清爽,身着黑色衬衫,卷发微湿散在额间,头微微低垂着,眼睫投出细长阴影。
画风一转,那个清纯无害的少年绽放了一个极其嚣张自信的笑。
月光下的高定西服波光粼粼,宛若乌鸦羽毛。
张开双手,整个东京都是他身后的布景。
千万朵玫瑰落下,他随手抓住一只,丢在了镜头前,花瓣四分五裂,烫金的话语在屏幕上夸张地翻涌着:
“单月销售:1亿5000万日元!Club White Tower No.1!歌舞伎町的传奇!神秘霸道的抖S帝王!小狗的外貌下藏着宛若恶魔般肮脏的心。”
白夜的手轻点,屏幕碎裂,跨越次元的4D屏幕上映出了五官的全部细节,嘴角却勾起了坏笑:“今晚见,我的,小,nu,li。”
暗夜里,屏幕发出的强光让人产生生理性恶心,言安觉得透过屏幕,那双眼与好像在与自己对视着。
“今天有位客人花了一亿日语给白夜点香槟塔!”
深蓝眼影发型枯死西瓜皮的牛郎撅起了小嘴:“可恶,这小子怎么会命这么好?他才来了一年不到吧?就把Mister(Winter towel前头牌)挤下去了。”
身旁的爆炸头理了理刘海:“听店长说那小子好像不是日本人。一开始来得时候日语狗屎一样。”
“诶,骗人,真的假的?不可能吧,怎么可能不是日本人,和他对话什么的都很正常啊!完完全全日本人啊!”
此刻,他们口中日语很好的“秦柳”正坐在包厢里沉默着,一句话也说不出,
无声的对峙在空气中生根发芽,秦柳起手打开香槟:“很少会有男性来找我,但也不是没有。”
“第一种,是同性恋;第二种,是把我当成老师的人,希望我教育他们一些与心仪的女孩沟通的技巧,第一种我通常不接,第二种接不接看心情。客人,您是哪种呢?”
言安接过了香槟,五指舒展开,杯子自然而然下落,酒液溅起,碎成玻璃四散,一阵刺耳声响后,不知滑向何处。
“你和杨槐是什么关系?”
秦柳的表情僵了一瞬,将要流出口的日文梗在喉咙里:“客人,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喀嚓”声响,漆黑的枪口对准了秦柳:“我已经累到没有力气和你演戏了,秦柳。”
尖叫声中,包厢中的其余牛郎作鸟兽散。
言安食指弯曲,黑衣保镖们像是收到了什么指示,子弹划过秦柳手腕,紫水晶在空中碎裂,细长的鲜血顺着秦柳洁白的指尖流下。
“别看着门口了,山口组的人已经包围了这里,在我出去之前,没有人会进来。”
秦柳紧捂着手腕,冷汗顺着额头流下,黑蓝的光照在了他身上,紧紧咬着唇瓣,喉间发出喘息:“你想知道杨槐?”
言安点头,细碎的光点缀在他的眼睫,宛若神祇。
最后一场大幕开启得悄无声息,聚光灯打在秦柳卷曲的发丝上。
血滴落在地面上,他捂着手,半跪在地,抬头决然望着言安,宛若面对着恶龙的勇士。
胸膛不断起伏,眼珠一转,猛然起身,皮鞋在淌着血渍的瓷砖地面作出胡乱的画,僵直着撞向漆黑的枪口。
这副决然赴死模样让言安瞳孔猛地瞪大:“松手!”
保镖握着枪的手闻言一松,愣神间,秦柳抢过枪支,扣动扳手,直直对准言安。
言安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
思索片刻,秦柳调转枪口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对她的任何事情,我无可奉告。”
“她的秘密比你的命还重要?”
秦柳不回答,面上再没了游刃有余,言安嗤笑道:“他们都说我和你长得很像,可我觉得,一点也不像。”
“肿胀的脸,像馒头一样的眼睛,画得像鬼一样的妆,香水也是丑不可闻,说我与你很像,简直是侮辱啊。”
“为什么整容?嗯?”
“又为什么,杨槐,要把我装扮成你以前的样子!”近乎怒吼的声音诉说着言安的崩溃。
“华国的刑警已经开始重启调查杨家案了,有无数双眼睛都在盯着杨槐,如果你不告诉我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到时候,你缄口不言的秘密会被公之于众。”
“你可以一死了之,那杨槐呢?”
见秦柳的眼中明显产生动摇,言安继续道:“我有能力调动整个山口组,在这个国家弄到枪械,你觉得我做不到让他们停止调查杨家案吗?”
“我叫Ian,伊斯尔德家族第八代继承人之一。”
放下枪,秦柳依旧愣愣跪在地上,眼神里闪着水光,带着迷惘:“伊斯尔德家族?”
“呵,真厉害。”
“你不恨她吗?大少爷,把你变成我,不恨她吗?”
“我如果真的恨她,就不会来找你。”
静默点入湖底,吹散了原本剑拔弩张的氛围,言安握着枪的手颤抖着,面上的表情好像掉色盘,秦柳轻笑出声:
“你是恨她的,你在恨她不爱你。”
他把枪丢下,坐回了座位,将那个封存已久的真相徐徐道来:
“我和杨槐的关系,起源于一个难以启齿的秘密。”
“你会不会有几个瞬间觉得,这个世界上除了自己以外的所有人都是NPC?”
“说着差不多的话,长着大差不差的脸,有着简单易懂的心思,眼睛却一直黏在别人身上,就像监控一般。”
楚门的世界,这是15岁的秦柳最喜欢的电影。
对文学作品的喜爱大多数时候是因为在其中感受到了共鸣,他也不例外。
“妈妈马上就回来,去把厨房里的鱼热一下。”
水珠顺着发丝落下,拿起毛巾将身体擦拭干净,见秦柳没有回应,麦克风里又传来了秦淑的声音:“听到了吗?去热鱼。”
“听到了。”
一声满足的“嗯。”在浴室里回荡:“你瘦了,学习压力很大吗?”
秦柳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身体,水珠顺着胸肌落下,毛巾摩擦肌肤留下不甚明显的红痕:“没有。”
“快穿好衣服,别感冒。”
对着亮着红点的镜头,秦柳**全身,露出了乖巧的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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