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番折腾，实在不是因为宁流玉有什么自我虐待的小癖好，而是为了一石二鸟想出来的权宜之计。

一是可以验证他的身体在水下极限是什么程度，二就是嘛……

试探试探这位仁兄，是否绝了要他小命的心思。

毕竟，如果他的设想没错，那么想要离开此间试炼，单要靠他自己的话，也实在不容易。

坏苦坏苦，乐园坏时之苦，反过来就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得先“死”才能生。

至于具体死到什么程度，就需要有个人把控了。

万一他巴巴下水给自己憋了个全死，结果试炼半点没过，那岂不是上赶着送温暖做新鲜口粮，白白便宜了泉中一堆活蹦乱跳的肥鱼？

宁流玉还是挺宝贝自己这条奉献给炮灰事业的小命的，坚决不想看到如此结果。

那么，也就只好从眼前拉拢同盟了。

经过方才的试探，对方在他这基本算是过了关。时间紧迫，每浪费一秒都可能与没见到面的师妹擦肩而过。宁流玉也不墨迹，咳得差不多了，捏个净尘咒整理整理仪容，便给凌麟科普起来他的推测。

宁流玉：“道友，依我推断，你我二人此时是被这‘坏苦’试炼绊住了。”

凌麟一皱眉：“坏苦是什么？”

宁流玉一怔，随即想到这个说法对没接触过佛修的人来说，可能确实不太常见。他想了想，尽量通俗易懂地解释：“就是说，只有达成某种条件后，此地造物者留下的灵场满意，我们才可以离开。”

凌麟：“灵场是什么？”

宁流玉：“……总之就是需要我们合作才能结束这个试炼……试炼的意思你明白吗？”

基本没机会上课的凌傲天：“试炼又是什么？”

宁流玉：……

这谁家倒霉孩子啊？修士基础理论怎么学的？差评啊差评！搁北辰峰他非得罚他抄个百八十遍教材不可！

他深吸一口气，“道友，旁的不用你管了，你只需知道待会儿你我一同下入泉水后，我会尽力屏息濒临死境，而你需要在旁边监督我，可以吗？”

别的话听的云山雾绕，“死”字凌麟却听懂了，他指尖微微一动，黑眸沉沉看向对方：“你想死了？”

宁流玉：。

事已至此，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宁流玉只能放空双眼回答道：“我的意思是，道友你监督我，叫我千万别死了。”

“哦，知道了。”

不知怎么的，宁流玉好像还从对方没什么起伏的嗓音里面听出一股子失落味道。

幻听了吧。

虽然沟通阶段二人基本上称得上是鸡同鸭讲，但是下水之后，步骤还算顺利。

有了先前的测试，屏息超过一刻钟，强烈的窒息感开始笼罩大脑。濒死感令身体迫切的想要得到氧气，即便他自控力足够强大，可依旧难以抵抗这种最原始的、对于生存的本能。

为了成功窒息，连灵力也不可以使用，否则识海会自动对他进行保护。

宁流玉眼前一阵一阵发黑，却不想就这样失败在这一步。他头脑晕眩之际，竟突然抓起一旁始终盯着他的少年的手，吃力搭在自己脖颈之上！

凌麟的掌心常年都是热的、粗粝的，掌下肌肤却是与之截然不同的细腻，又被泉水浸泡的冰冷，压在他掌心的喉结颤抖到厉害，令他不禁浑身都因那微痒的触感而僵硬起来。

脑中一阵空白，凌麟本能就想收回手，偏此刻宁流玉手劲大的厉害，死死抓紧他的手腕，眼圈泛红的一双青蓝眸看向他，眸中的含义……

如果他没有理解错。

凌麟微微睁大了眼。

他下意识收拢指节，掌心处玉似的喉结登时颤抖更凶，青年仿佛难耐地流下泪来，混入冰冷的泉水中。可即便如此，他看向他的眼神中竟带了近似赞许的笑意。

生平第一次，凌麟看到师兄对自己露出如此的表情。

不是那种慢条斯理的嘲讽，亦非高高在上的厌恶与冷漠，而是切切实实的、令他头皮发麻的赞许。

好像他正在做什么对的事情。

……他被他杀时，竟然是会笑的吗？

泉水是冷的，然而青年眸底那点子赞许却如火苗骤然点燃了凌麟，他身体僵硬的厉害，整个人轰然呆立在原地，什么思考都忘记了，脑中空白一片。

只记得手指用力、更用力的收紧……

他说，“蠢货。”

“事事村，般般丑，净会给宗门丢脸的小废物。”

“快滚吧，引气都做不到的废人，何以有脸面赖在师尊身边不走？”

诸多恶毒的话语，一同绞成了根粗粗的麻绳紧缚在凌麟身上，随时间推移逐渐磨入血肉、勒进骨中，几乎成为了他的半身，若想完全割弃掉，先需破他的骨。

可这罪魁祸首同时对他说：“这话不对。”

“没有人天生该死。”

……！

凌麟浑身一个激灵，如梦初醒的回过神。

一种做了错事的感觉油然从心底攀升，他甚至没有来得及去看对方的脸，慌乱的想要松开指节。

却还未来得及松手——

一种奇异的雾气陡然将二人笼罩，凌麟全部的视线都被剥夺，下一刻，便失去了全部的意识。

同样失去意识的，还有宁流玉。

却不是因为这雾气。

喉咙间的手掌结实如铁钳，逐渐过分收紧、令他绝难呼吸。虽然这法子是他自己主动要求的，可强烈的求生本能下，他依旧忍不住挣扎用力去掰少年掐在他颈间的虎口，指甲甚至在对方掌背留在些许清晰抓痕。

自头晕目眩之中，感受到濒死的体验。

氧气一点点从肺部被挤出，来自身体的感官却愈发强烈起来，这美貌的青年不禁呜咽颤抖起身体。

他眼神恍惚，被对方灼热掌心扣紧的喉结激烈滚动、含着泪意的青蓝瞳仁微微上翻，双腿用力蹬踹间，最后彻底失去意识。

直到——

[主人主人！快醒醒哇，不能再睡啦！再睡就小命呜呼啦！]

熟悉的吵闹声，令他自昏迷之中，也不安稳地皱紧眉。

[别睡啦别睡啦！坏人要得逞啦……呜、快醒醒！]

坏人、得逞？

什么玩意儿？

在试炼中几乎两日未合眼，再加上一遭颇为消耗体力的窒息晕，宁流玉这本就不堪的小身板给折腾都快散架了，眼皮子贴在一起就睁不开，任是耳边吵的如哭丧，他也稳如泰山。

直到喉咙间缓慢升起的，叫他背脊发麻的紧缚之感。

宁流玉条件发射睁开眼，整个人彻底清醒了。

他这一睁眼，正与一团漆黑的面粉团子脸对脸。宁流玉眼皮子一跳，心说这东西怎么又出新品种了？

再定睛一瞧，对方脸侧有一圈清晰的重合印——原来是戴了面具。

这还是先前那位血次呼啦的仁兄吗，莫不是换人了？

再一低头，看到对方放在自己脖子上的手，嘴角一抽。

就是他，准没错。

他醒的突然，凌麟有点儿没反应过来，待到人视线都落在了自己手掌上，他才慢半拍收回了手。

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将手藏在背后，就垂着头，不敢直视宁流玉似的，低声道：“出去了……你说的那个坏苦试炼。”

也不知道他比宁流玉先醒了有多久，又保持那样掐住对方脖子的动作有多久。

“嗯，道友也辛苦。”

宁流玉坐起身，好似全然没有察觉对方刚刚的举动，礼貌地笑着回道。

却忍不住同时悄悄用手摸了摸自己红痕清晰的颈子，在心底暗自想：

该死的，大意了。

看来这位想要杀他的那点子贼心，完全没有死啊？

我肥来啦宝宝们！2025快乐！万事如意顺遂！！

今日先浅浅更一点，明天开始恢复粗长OWO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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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贼心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