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一开始登上船大张旗鼓的气势汹汹,现在的彦礼坐在那里就像一根蔫儿了的小韭菜,他狠狠盯着面前的夙尘,两只手绞在一起愤恨地扯着自己的袖子暗中发泄,脑子里像是有一千个小人在跳舞。
“我不服。”
彦礼对系统委屈道:“我不是很明白,明明我已经那么努力地做任务了,夙尘的厌恶值达到了三十五,马上就要成功了,凭什么要给我归零?”
就几秒钟,三十五的厌恶值,全没啦!
况且任务开启后又不能倒带重来,相当于他累死累活地赚钱,疲惫地回到家里刚脱下衣服想到床上躺一趟,一摸兜却发现自己今天赚的工资被人偷了个干净那种感觉。
系统的主机烧得嗡嗡响,他沉吟了一会儿,解释道:【数值是机器自动计算给出最终结果,成功和失败都是正常的,这次失败没关系,我们做下一个任务就好了】
彦礼依旧不服:“你的机器肯定出问题了。”
系统:【不可能】
彦礼胡搅蛮缠:“怎么不可能?你都是时空管理局二十年前研发出来的系统了,年久失修,你说不定计算器或者感知芯片就出了问题,只是你没发现而已。”
系统现在想拥有有两只手能晃晃彦礼这孩子的脑袋,听听里面到底是空荡荡的,还是全部装满了水:【说了这么多,你不就是想表达任务失败和你没关系吗?】
彦礼:“对……啊不对!本来就和我没关系!你看他这个厌恶值一下子归零,这正常吗?绝对不正常!”
系统感觉自己的主机已经快要烧没了,面对彦礼这样的孩子宿主,也只能轻声细语哄着,任何人都有第一次,当初其他宿主第一次做任务也是错漏百出,极少能有百分百完美完成任务的,况且现实中的彦礼也只是个二十岁的小朋友,还没长大。
【好,我会向主系统提交片段的,一次失败不可怕,下次努力就好了,我相信宿主,您本来就很厉害】
彦礼被系统的甜言蜜语哄得心花怒放,原本的委屈和不解早就散了不少,船坊内夙尘在听到他那一番无理的话后略微惊讶开口问:“世子殿下,去过淮湘?”
彦礼回了下神,回答道:“我哥哥带我去过,在我十五岁的时候,那边很好玩,有很多好吃的,我哥哥还给我划船,在湖里摘莲蓬。”
他父亲的封地离淮湘也就跑马半天的距离,彦礼是个不受重视的妾室庶生子,他的母亲早在他还未记事的时候就去世了,听说当初是一张草席随便卷了卷就那么埋葬在了土地里,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彦礼非但没有养成心思缜密的性格,反而越发头脑简单。
故而他成了手握兵权的王爷对外的一个活字免死招牌,毕竟除了他能力极为突出的养子季无浊,再没有一个儿子能像彦礼这样,又蠢又傻,清新脱俗。
“你哥哥,为什么带你去淮湘?”
坐在一旁的应饮霜忽然开口询问,他的声音清冽似泉,让人如沐春风,故事剧情走到现在,彦礼最喜欢的就是温温和和从不吓唬他也从不发脾气的应饮霜了,礼数周全,又善良温柔像暖玉一样的世家公子,绝对是站在正义那一方的。
男主的老婆,果然遗世独立。
彦礼捏着面前的小杯子玩,哐当哐当的声音惹人心烦,应饮霜面上依旧是一副温柔神色,他不动声色地朝着夙尘的方向看了一眼,对方似乎也感觉到了他的目光,微微侧过头去,一言不发。
彦礼道:“嗯……我不是很记得了,反正原先在封地时,季……哥哥总是往那边去,有时候就带上我,把我扔到茶馆里或者船上去玩,自己一转身就不见人影了。”
应饮霜似是恍然大悟:“啊,原来是这样,季将军的威名早有耳闻,未曾想到他居然做出抛下小世子这样的事来。”
季无浊的私军果然在淮湘。
夙尘的手指在桌面上有规律地敲击了几下,应饮霜听在耳朵里,他微微俯身,嘴唇几乎贴在彦礼的脸颊上,看着少年百无聊赖玩杯子的动作,轻笑一声道:“世子难得来京城一趟,这回可认全了人没有?”
彦礼疑惑:“认什么人?”
应饮霜笑起来:“认全了人,待你回封地,就可以有许多朋友书信往来,也不至于无聊没意思,你说是不是?”
彦礼侧头看他:“书信往来有什么意思?”
应饮霜看了他一会儿,复又摇了摇头道:“没什么,说不定往后要打水战,要是水上驿站毁了,连信都寄不出去,那可就惨了。”
彦礼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只是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撮合撮合这对权谋斗争中杀出来的小情侣,他换上一副天真的笑容,道:“我们褚朝有太子哥哥在,一定国泰民安,怎么可能会打仗,到时候应公子在朝堂之上便是享誉天下的仁善大官,我没有什么出息,只能靠太子哥哥保护我了。”
“嗤——”夙尘忽然发出一声低笑,他问:“这是谁教你说的?”
褚盛在国泰民安?
这小世子不知道,正是因为有他在,朝堂才会斗争不断,这么多皇子里总要死得只剩一个,才能避免民不聊生的结局。
彦礼眨了眨眼睛道:“没有人教我。”
应饮霜沉默了片刻,他用手指轻轻敲了几下桌面,随及温声笑道:“比起太子殿下的仁厚,我倒是觉着五皇子有做昏君的潜质,前几日金銮宴上,他的行径,也太过混账了。”
彦礼:“?”
怎么回事?这些主角反派一个个的怎么都那么没有礼貌?季无浊直呼太子名姓就算了,可五皇子再混账也轮不着应饮霜这个臣子来骂啊,被人听到了那可是蔑视天威的重罪,这些个人一个两个说的全是他听不懂的话,就像是他诚然普通话二甲,但也听不懂稀里哗啦的怪异英语人对话一样,他这任务做得也太艰难了吧?
能翻译翻译吗?
【不能哦】
彦礼的任务早就已经失败彻底,在船坊里他没待多久就无聊地起身向应饮霜告辞了,出船舱时那撑船的少年停在不远处,见他出来连忙殷勤地划着船又将他送回了岸上去,彦礼随手赏了他一片金叶子,昂首挺胸像只小孔雀一样离开了。
少年划船回到船坊边上:“世子殿下赏了片金叶子。”
“给我。”
船舱内伸出来一只修长的手掀开厚重幕帘,应饮霜站在船首看着彦礼运去的背影越来越模糊,直至消失不见,他清冽的眼眸中含满了意味不明的郁色,一身单薄白衣被风吹起,那片金叶子上似乎还带着少年的体温,每一处纹路都精致无比。
他太笨了,也太单纯了。
漂亮的小鸟应该被关在金丝的笼子里好好爱护才行,彦礼傻得有些可怜,所以才会被褚盛那样的人欺骗利用,但是与其让小世子知道真相后流眼泪,还不如就这么继续模糊下去,毕竟能挺到最后的,才是真正的赢家。
夙尘感受到了阳光,他垂着头轻轻开口:“彦小世子,倒是个清朗单纯的好少年,我很喜欢。”
“夙尘,弹一曲青玉案来听吧。”
夙尘讽笑了一声,他趁着幕帘被掀起时的日光抬起左手,在缝隙中穿过的光亮映照下,他黑洞洞的眼眶里疤痕遍布,除了被毁掉的一双眼睛无比可怖,他的左手手指上伤处更是触目惊心,五个指甲完完全全被拔除,皮肉下是新旧交错的伤疤。
“应公子可真会强人所难啊。”
*
正值隆冬,彦礼踩着覆盖了薄薄一层碎雪的官道右边走着,没有羽绒服,身上即使穿了夹绒的里衣还是有些冷,他自小就有点手脚冰凉的毛病,即使窝在被子里一个时辰,也很难暖回来。
早知道出门的时候带个暖炉了。
彦礼漫无目的地闲逛,任务失败一次不可怕,失败两次也不可怕,可怕是连续失败三次并且他完全不能从自己身上找到原因的那种情况,关于这些人的人设与原剧情不符这件事,彦礼现在已经能心平气和地接受了。
但是作为一个乱蹦跶的作精,给主角团找事就是他的宗旨,刚才应饮霜说什么“五皇子有当昏君的潜质”,这句话一出来,彦礼就算脑子再不转,多多少少也是听明白了一点东西的。
昏君昏君,先是君王,才能是昏君。
应饮霜居然是五皇子党派,难怪褚盛私底下要弄他,不过作为主角的正宫老婆,彦礼有信心他们一定能终成眷属,好事多磨,系统说的对,现在的剧情两个主角和和美美地谈甜宠恋爱有什么意思,总是要相爱相杀才好看。
五皇子顶多算得上是人家主角恋爱路上的一点点小摩擦,戏份还没有他一个炮灰作精多。
“吁——!”
面前不知从哪窜出来一匹黑色骏马,彦礼原本好生生地在路上走着,忽然一阵厮鸣声惊得他愣在了原地,那马的两只前蹄一下子扬高,几乎要直立起来。
马上的人一身鲜艳颜色劲装,手中长鞭一甩,厉声呵斥道:“哪里来的小孩?你怎么看路的?!”
彦礼:“?”
小孩儿?你丫的眼瞎了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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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权谋文里作精藩王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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