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早知道夙尘那项任务做得那么艰难,最后还一言不合就失败,那么彦礼现在应当躺在铺满暖绒的精致马车里四处游玩,指使他的侍女长随给他买这个买那个,抱着他喜欢吃的东西胡吃海喝,而不是一个人孤零零地走在大路上,明明已经按照交通规则靠右行驶,却还要被用马鞭指着大骂一通你怎么看路的。
面前的人高头大马,一身金贵无比的暗纹锦袍在微弱的日光下反衬出晶莹的光,彦礼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能依据这匹骏马的金色马鞍形制,看出来这大抵是宫里的人。
宫里的了不起?
彦礼的脾气窜得很急,他就算身高矮了气势也不能弱,于是仰起脑袋,努力睁大眼睛看着马上这个不讲理的人:“谁是小孩儿?!我是靖王世子!你这人好大的口气,居然要本世子让路!”
“哦?”
褚祁闻言挑了挑眉,他斜身一垮,从马上一跃而下,身后玄色披风被风吹得鼓起来,腰间玉案碰上腹部暗匕,发出清脆的声响,衬得他气宇轩昂,英姿飒爽。
即使下了马,与面前少年站在同一水平线上,两人之间的身高差距还是十分明显,区别只是彦礼从狠狠仰着头,变成了微微仰着头而已,褚祁眼中的戏谑简直化为了实质,这么一个又小又矮的小少年,不是小孩儿是什么?
“你就是那个和太子同入宴,在金銮宴上喝醉了酒的小世子?”
彦礼警惕起来:“你是谁?”
“我?”褚祁嗤笑一声,上下看了他两眼,道:“真稀奇,你认识太子,居然不认得我,季无浊没有给你介绍过吗?”
彦礼皱起眉,果断选择作弊,他在脑中和系统交流:“他是谁?”
系统:【五皇子】
但凡长了眼睛的应该都能看出来褚祁和褚盛长得有点相像吧?但凡有点脑子的任务者都能猜测出来能有这种颜值这种身份的应该是剧情重要人物吧?但是彦礼仿佛根本没有这个意识一样,见到应饮霜问他是不是男主,见到五皇子又不知道这个人是谁,现在对于他的投机取巧,系统已经摆烂了。
小孩子嘛,还是小孩子。
要多多照顾。
五皇子!
彦礼的杏眼睁大,瞳孔中溢满了惊讶,这不就是太子男主的死对头五皇子吗?将来他们两个争夺皇帝的位置那是要大打一场血流成河的,那个时候彦礼大概早就已经去下一个世界了,不过话说权谋斗争部分居然也有他的戏份吗?
褚祁看着他,挑起眉问道:“想起来了?”
彦礼没说话,只是站在原地仰头鼓着脸,像一只藏了食物的小仓鼠一样,胸膛处的气息感十分明显,褚祁爽朗大笑了数声,声音透过街道传到天空上方,他回身重新跨到马上,向他伸出一只手道:“下次就认得了,不过我记着季无浊是将你软禁了的,你这么傻,还能在层层包围下逃出来?”
向他伸手干什么?
彦礼后退半步解释道:“季……我大哥根本没软禁我,你胡说!”
褚祁俯身看他:“你这么紧张干什么?我又没唬你,不过小世子,你哥哥没告诉过你,不要和太子走得太近吗?我听说你上次是和太子一起在东宫睡的,回去以后季无浊没赐你家法?”
彦礼咬牙道:“太子哥哥是好人!”
作为男主身边的炮灰菟丝花,他要攀附男主的权势,争取成为他身边最会仗势欺人,最能维护男主名声的恶毒炮灰,这几个重要角色之间的斗争和他没有半毛钱关系,绝对没有!
褚祁道:“那我是坏人了?”
彦礼仰头道:“你是坏人。”
褚祁看着他:“小世子伸手。”
彦礼:“!”
干什么?!一个两个都想对他动手动脚!
他连忙缩了缩,却被褚祁看准了手腕的位置,一把紧紧握住,用力甩在了马上,一双强劲有力的手臂死死地圈着他的腰,褚祁的声音就在耳边,他沉声道:“褚盛要是好人,那全天下就都是好人了。”
彦礼奋力挣扎,却抵不过褚祁朗声一句“驾!”骏马瞬间像是被鞭炮烧了屁股一样,以每小时四十公里的速度飞驰而去,彦礼吓得紧闭双眼,偏偏后方的人还要故意吓唬他:“睁眼,不然把你丢下去!”
神经病啊!
彦礼颤颤巍巍地睁开眼睛,看着逐渐偏僻的道路,心里很是怀疑这个人会将他拐卖掉:“你要带我去哪?!”
褚祁故意逗他:“找个没人的地方把你埋了!”
*
东宫。
太子褚盛一身玄色蟒袍矗立在桌案前,翻看着下属呈上来的情报,上面密密麻麻的暗语看得人眼花缭乱,褚盛从那些繁复的文字中拼凑出了真正的信息,他手底下的暗卫不少,几乎可以囊括整个褚朝,但皇帝年老体衰,近些日子来多次召幸陈贵妃,又点名了褚祁担任监军,大有要分割兵权的意思。
褚朝自建朝以来没有哪个皇帝没有上过战场,大多要培植自己的势力,褚盛母族这么多年来从兴旺到衰败,也不过一二十年,皇帝早就对他这个嫡长子颇有微词,只待他犯错,便能立刻将他拉下去换褚祁上来。
褚盛暗沉眼眸中映照着烛火的光,他将手里的字条拿到火焰上,看着它燃烧殆尽,只余下成团灰烬,手指一寸一寸地蜷紧,他的母族是如何从京华第一世家慢慢落败的,整个过程他十分清楚,那些被皇帝忌惮的,被怀疑的母族表兄弟,现如今已经完全失去了入仕从军的机会。
如果他不争这个位置,乔氏一族迟早被完全瓜分殆尽。
“砰砰。”
书房的门被敲响,褚盛回神道:“进来。”
走进来一个绿裙侍女,正是前些日子被彦礼指名道姓要她照顾的绿绦,褚盛回想起这一茬,还是不免有些想笑,绿绦后来一字不落地将当日事讲给了他听,小世子天真纯良,比起这宫中的乌烟瘴气,任谁看见他的可爱,都能完全放松下来。
比起季无浊手中的兵权,褚盛更想要将有些傻气,但纯真可爱的彦礼得到手,若想达到这个目标,还需要从长计议。
绿绦屈膝施了一礼,禀报道:“今日午,小世子去了榆阳湖画船坊,险些被夙尘手中银针射中,没待多久就出来了,路上碰见了五皇子,两人一路纵马去了北边的兵营。”
褚盛脸色变了变:“小世子可有受伤?”
那榆阳湖画船坊的主人夙尘,可不是个好相与的,据说当年在淮湘时是一名普通的教书先生,兼任当地的医师,后来因为意外,家中人被波及,死了个干干净净,只留下他一个人,一袋银针只需一击,就能将人不动声色暗杀,背后靠着应饮霜,嚣张至极。
绿绦摇头:“没有。”
褚盛松了口气:“没有便好,他想玩就玩着吧,抽底下十甲前三个暗卫暗中护着他,若是招惹了不必要的人,记着出面维护,别叫他不开心。”
绿绦沉默了一下,道:“若小世子是女子,殿下也不必这样做,靖王手中兵权已经完全分散到了季无浊手中,他将小世子当对外的免死金牌,殿下便可以趁此……”
“绿绦,”褚盛打断他,道:“若彦礼是女孩子,我便封他个郡主做罢了。”
这样乱世,他若做妃子跟随在自己身边,难免会被波及受伤,在没有足够的底气之前,褚盛没有办法能十成十地保证他的安全,更何况,季无浊是其中最艰难的一道坎儿。
*
“喂!你到底带我去哪里?!我告诉你我哥哥可是季将军!”
骏马在羊肠小道上穿行,周围是已经枯败掉的暗黄树木,这处地方罕有人踏足,周围的雪积了厚厚一层,马蹄扬起碎雪,彦礼一边抓着缰绳一边微微闭眼大喊。
褚祁大笑道:“我当然知道你哥哥是季无浊,小世子,你可真是会仗势欺人啊!若不是我半路瞧见你,你还想到哪去?”
在不同人面前还知道仗不同的人的势,这小世子脑子不太聪明,但身边的人还真是个顶个的有权有势,褚盛护着,季无浊也护着,明明说好的把这个看不清形势的小世子软禁,不过一个晚上,季无浊偏偏就给他放出来了。
彦礼骂道:“你管我去哪里!放我下去,不然有你好果子吃!”
褚祁的马慢慢停下来,来到一个人烟稀少的地方,不远处的山谷中矗立着数座营堡,炊烟燎燎而上,半空中的军旗烈烈作响,雪花成团地堆积在山谷周边,形成了一个天然的圆坑形状。
“到了。”
褚祁翻身下马,用绳子将骏马栓在一颗古树上,看着依旧在马上表情呆愣的彦礼,微微叹了口气,道:“怎么?不是说自己不是小孩儿,还要人抱你才下来?”
彦礼看着崎岖不平的小道,比划了一下从这里到山谷中的距离,有些惊讶反问道:“你不会是叫我走过去吧?”
“这么娇气,”褚祁伸手把他拉下来,道:“你爬过去我也不会笑你。”
怎么说呢,写着写着,出现的配角受好像多了起来,感觉可以加个万人迷标签(思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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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权谋文里作精藩王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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