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他为什么会……”

“我怎么不能来？”一建往前迈一步，拍拍大衣上的灰，被他挡住的二阳冒出头，不好意思道，“他是来代表雇主与你做交易的。”

“别废话了，把恶魔果交出来。”一建伸出手，强词夺理，“那可是最高管理局认证的邪恶之物，私藏不上交可是重罪。”

“呵，那我大可以直接给最高管理局，而不是请你们到我家来了。”零真退后一步，抬手要合上门，“若是不想和我做交易，那就请离开吧。”

“等会儿。”一建伸出脚，卡到门缝中，上前强行挤开门，面色隐隐不耐烦，“得了，恶魔果呢？你要怎样才肯把恶魔果交出来？”

零真道：“恶魔果现在不在我这里。”

“不在你这里？那你那块布上的味道是什么，不是说是恶魔果吗？”

“急什么，我知道恶魔果在哪里。”他道，“只要你的雇主愿意出价十万，我会把恶魔果的藏身之地地图给你。”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那就让你的雇主去查，一周前恶魔果来到了我家，正好碰上神兵搜查才不得已躲起来。”零真眼神坚定，“我给你们的那块布就是恶魔果穿过的衣服。”

魔法者穿过的衣服是会有灵性的，他们拿到恶魔果的衣服，或许能通过上面残留的法力找到抓捕恶魔果的方法。

“给我拿出来看看。”一建用胳膊想撞开门，零真惊了下，抬起脚踩他皮鞋，用手推开他。

一建崭新鞋面被踩出皱痕，毫不犹豫举起拳头，二阳见两人又要打起来，急忙拉住人，压低声音道：“大哥，我们是来做生意不是打架的，等下要是招来巡逻兵，就给不了先生交代了。”

这话让一建冷静下来，零真站回门后，悄悄藏起右手，强装镇静：“如果你们雇主答应的话，三天后拿十万给我，我会把恶魔果的所有线索告诉你们。”

“行，到时候我会打电话来告诉你。”

晚些时候，电话预料之中打来，二阳的雇主约了他明天一点，在中心广场的公园见面，让他带上恶魔果的衣服。

十万块钱就要到手了，零真晚上睡觉都在笑，终于有钱离开这里，往更广阔的天空飞。

-

中心广场地处城区中央，最高管理局等政府机关都聚集在此处。

零真把斗篷放进密封袋中，再放进纸袋提着，犹豫半晌，又带了两捆爆炸药藏在口袋，以防万一一建使绊子。

到了中心广场的公园，他坐到树下长椅等，旁边的哥们儿因为看着地板发呆，被神兵以“浪费光阴”为由赶走了。

见状，他快速撕开保鲜膜包着的三明治吃，路过的神兵只当他是在工作休息时间，没有过来询问。

然而一点钟过了一刻，二阳的雇主仍未出现。

手掌大的三明治只啃剩最后一小口了，他站起来，小心翼翼地四处张望，突然街边停下一辆警车，副驾驶上下来一位全身包裹着黑色紧身战斗服的警长。

右手是长枪，脸部戴着面罩，只露出眼睛和头发。

零真无措地挪开视线，当作没看见，刚转身迈开一条腿，警长瞬间从十米外的地方闪瞬到他后背，一把夺过纸袋，反扭他双手将他制服到长椅上。

“见到神兵怎么不行礼？”警长语气冷漠。

“抱歉，我刚才并没有看到您。”

他挣扎了下双臂，却被人按得更使劲儿，手臂两根骨头快要断了。

“算了，不和你计较。”警长掏出发光手铐铐住他，魔法手铐能自动调节成手腕的大小，不准他扭动一点，“你涉嫌私藏禁物，搞违法地下交易，现在起来跟我去法院。”

“警长，我并没有犯这些……”而且马上去法院是怎么回事？一般不是这个流程吧。

“闭嘴。”警长打断他，抬抬手指喊来两名神兵，按着他走进对面街的最高法院。

法庭大门向两边打开，听众席上坐五六人，前排竟然坐着二阳和一建。

他被推到了嫌疑人的位置上站着，斜对面的另一个嫌疑人席，站了个不认识的男人。

他黑发顺滑有光泽，半长到肩膀，披着件手工羊皮大衣，一看便知此人并非平民。

男人嘴里还嚼着口香糖，瞪向他的眼神含着烦躁和嫌弃，仿佛是零真让他上了法庭。

扫了一圈法庭，发现这里并不正式，没有陪审团，没有律师，只有法官和一队士兵，以及寥寥几位听众。

“开庭。”

“法官”是一位扎着马尾辫，身着纯黑西服的女士，右手转着笔，左手手掌“啪”一声弹出，飞到男子面前，用力攥住他衣领。

“我们收到举报，吉云科技魔药研究院院长之子，李成——也就是你，意图花十万私藏违禁物。”她语气带着一丝威胁，“解释下？”

“靠，松手。”李成不自在地缩了下身子，法官的左手便迅速抽回，完美接回手腕上。

他举起手指着零真，道：“我并没有主动和他做交易，是他说知道恶魔果在哪儿的，他想用这个讹我钱。”

“嗯哼。”法官应一声，那只左手掌猛地弹向零真，轻拍两下他的脸颊，“你怎么说？”

零真侧头避开她的手，道：“法官大人，我不知道恶魔果在哪里。”

“什么？！你不知道？！你说你知道恶魔果我才相……”李成瞪大眼，意识到说漏嘴马上改口，“不是，法官，他有恶魔果穿过的衣服，衣服上留有恶魔果的气息，我是想帮最高管理局得到恶魔果的线索。”

法官挑起根眉毛，好奇道：“呈上来看看。”

接着警长抢走零真的袋子，取出斗篷抖开，掉出来一张地图。

忽而清甜强烈果香从法官的位置向下传播，香气萦绕着法庭，每个人的鼻子都用力地吸着这股味道，努力记住它。

法官摆摆手，让人把斗篷收回去，拿起地图看了眼，左侧打竖印着“新海军团内部地图”，图上清晰地标记了“恶魔林”的地点，以及路途中的可能阻碍，记录非常详细。

她随即三两下把它撕了，警长及时凑过去竖起食指，点起一簇火。

“这张地图并不是什么恶魔果藏身地。”她点着地图一角，盯着火舌卷走大半张纸，才把它交给手下拿出去处理，“但也不该传到你手中。哪儿来的？”

“呃，”零真捏紧桌角，略显慌张，“是恶魔果留下的。”

“斗篷也是？”

“嗯。”

“你俩什么关系？他把衣服留你那里干嘛？”

“不，我不认识他。”

“我们得到过报告，说恶魔果是从你家逃走的，他在神兵进来前正在睡觉。”法官停下转笔动作，“这听着可不像‘不认识’，一个拥有高强魔法的邪恶之物，乖乖在一个不认识的人的房间里睡觉。

“你自己听着不觉得扯淡？”

零真连忙说明：“我一开始不知道他是恶魔果。”

“不可能。”李成急道，“他肯定和恶魔果有关系，不然怎么会知道香气会蛊惑人心，我就是被那股味道迷惑了，才会被他骗钱。”

“闭嘴。”法官抬手扇他一巴掌，清脆有力，男子怔愣的脸上留下深红的手印。

听众席上的一位五十岁左右的老男人蓦地起身，怒不可遏地指着她骂：“张宇洁，你没有抓捕令就抓走我儿子，居然还要当众羞辱他！”

“再吵我就连你一起打。”张宇洁站起身，面色严肃道，“恶魔果必须由最高管理局保管，否则会给全岛带来磨灭性的灾难。你们私藏违禁物，还想做违法交易，应得到处罚，好好反省自己。

“没收李成所有现金，李院长及其团队离开吉云科技，终身不得再从事魔药研究，”她的脑子有一本没有书写出来的法律，独自衡量着处罚，“零真，判处枪毙，缓刑两天。”

“什么？”浑身血液倒流，零真脸色刷白，两手被士兵钳住，他抬起手肘顶开他们，拼尽全力挣开桎梏。

“带走！”

张宇洁转身下台，就在这时，场内飘出浓烈异常的果香，她下意识检查了下密封袋，但那果香愈发强烈，士兵们都停住动作，把枪上膛。

所有窗户骤然破碎，强风将玻璃碎片卷起甩进来，仿佛几百把飞镖飞入，士兵们举起枪向外扫射，零真趁机躲到桌子下，护着脑袋，等待枪声过去。

风刮了有两波，桌子摇摇晃晃的，果香也被吹淡，零真扒着木桌边缘，好奇地冒出双眼睛。

枪声停止，士兵迅速更换子弹，忽然大门被风撞开，零真抓住这一秒钟的宁静，掏出爆炸药往身后扔去。

爆炸魔药一碰地便炸开，所有东西被火光吞噬，零真被爆炸轰飞到门边。

后背撞到墙上，他有些脱力地滑下来，随手抹掉嘴角的血，迅速逃离现场。

那阵果香又来了，代替了硝烟味，仿佛变成了一根线牵着他的鼻子，给他引路。

零真顺着香味追去，心中焦躁。

他要抓到恶魔果交差才行，否则就没法解释他和恶魔果的关系，若是被枪毙就什么也没有了，这些年存的钱全部白费。

香味引导他跑出了中心广场，上了一公里长的快捷天桥。

他跑得飞快，两条腿快迈出火星子了，余光风景由明亮新颖高楼，逐渐转变到一两层高的平房，工地尘土飞扬，零真不慎吸进一小口灰，忍不住呛了呛，乱了呼吸。

他暂时停下来扶着天桥栏杆喘气，平复过快的心跳。

长期工作十几个小时无休，导致体质虚弱，能冲刺尽一公里的距离，已经是人类求生本能带来的奇迹。

缓了几分钟，见桥下似乎有从别处来的士兵，四处张望着，他快速调整呼吸，离开栏杆，接着往前快走。

突然有人从后面箍住他，一股巨力将他翻倒，零真用手护住头摔地上，继而被掐住脖子。

随即他抬腿用力踹他肚子，把人踢开。

对方吃痛地叫了一声，零真起身往后退，定睛一看，追来的竟然是一建。

“你不是说知道恶魔果在哪里吗！”一建猛扑过来，将他摁到柱子上，零真毫不示弱，踹他裆部将人击倒。

零真意识到了什么，用手肘用力压住他脖子，让他难以喘气，他问：“是你举报了李成，对吧？你想让他被抓走，然后独自研究恶魔果。”

一建没否认，红着眼眶怒吼道：“是你和恶魔果联手坑我们，害我没了工作。”

他像头老虎在地上打滚般扭动，零真夹住他腰，死死摁住人，扬手把他脸揍歪，继而从口袋掏出爆炸药，举到他脸面前。

一建霎时不敢再动。

“说，你们要恶魔果做什么？”

经过法庭这一遭，零真意识到这果子绝对不仅仅是会破坏安全的通缉犯，一定有着让富人们不惜内斗也要夺得他的好处。

“松开老子。”

“不说我就把爆炸药塞你嘴里。”

“靠。”一建咬紧牙关，内心挣扎片刻，还是觉得吞爆炸药而死可怕点，他道，“告诉你也无妨——恶魔果能让人ch……”

“滴滴滴滴滴滴滴……”

话未说完，连续急促的警报声在面前响起，一建表情奇怪地僵住，零真感觉不妙，马上从他身上翻下来往后退几步。

只见对方身体突然爆开，火光涌出桥，血肉横飞，零真脚边飞来只人手，他转身往回跑，桥却骤然断裂，脚底悬空，他无处可逃，被迫坠落地面。

上半身被断桥碎石压着，看不到一丝光，很快身上的石头被挪开，三把长枪对准了他。

“死刑犯零真，已被逮捕。”神兵向耳机汇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