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钧跪在洁净到反光的瓷砖上，倒映出他狼狈的脸。

他的面前是一个高大中年人的投影前，穿着打理到一丝不苟的西装。

即便投影这样的光线，不会产生阴影。沈钧感觉自己头顶的天幕有一片巍峨大山的投影。

“对不起，父亲。”沈钧又一遍认错，“下次不会出现这种情况。我不会让他逃跑。”

“我相信你。”姚涵章扶了扶眼镜，眼神没落在沈钧身上，也不知道是否对沈钧说出回答，他没叫沈钧站起来。

关闭耳麦，他刚才正和第四穹墙的大臣召开紧急会议，企图以支援逼迫非独立军放权给第三穹墙。

姚涵章的面前又播放起另一段影像，如雾般黑色翅羽的怪物扑倒在沈钧惨白青紫的灵体化身上。沈钧并非实体的样子存在，他如白色灵体漂浮着，本该没有损伤的穿透而过，怪物被他阴属性的鬼爪所伤。

但那黑雾的修长指甲，嵌入沈钧的肩膀，抓出十个窟窿后，对沈钧脑袋撕咬。

好在沈钧并非只有融合者灵体攻击的一种技能，消失在黑雾爪下。但黑雾的速度很快，只要沈钧一现身，就能精准捕捉到他。

他比沈钧还身经百战，受过多次死里逃生的训练。

姚涵章不想观看沈钧无能失败的模样，让他顿觉丢脸。

他切换了投影，转为黑雾吃掉一名路径四觉醒者，再次划破虚空出现，迅速掌握了对方的能力。

吞噬成功。

一晚上吞噬三个觉醒者，觉醒三种吞噬者能力。

100%的机率。

姚涵章夸奖：“很不错。”沈钧听不出父亲在夸奖谁。

“你拿到了‘神父’的影像。”姚涵章看向沈钧。

死雾者有两种首领，一种是神父，一种是修女。他们古板到遵循旧世界的性别，只以第一性征划分。

“盯紧他，下一次，别给他机会再次觉醒。”姚涵章喟叹，“这样的实力才能算作死雾者的首领。不像那个‘修女’，被觉醒不久的女O割掉了脑袋。那只死雾还和你有联系吗？”

沈钧眼皮不自禁猛跳，好在姚涵章没有多提窈清湖的事。

“没。”

死雾者并不需要使用通讯仪，就能沟通，平时很难锁定位置。

沈钧每次想锁定联系他的死雾者，追踪信号赶去后，都只能捕捉到普通公民或者遗失在地上的通讯仪。他们能够变作不同的人脸。

即便死雾者有被街区摄影头拍到人脸，也很难再次锁定。

第四穹墙的太子殿下们拨来视讯，姚涵章又起身去会客厅同两人会面。

至始至终，他没有叫跪了一夜的沈钧起身。

-

临光回来东庭时，窈清湖已经睡了。

临光趴在门前，附耳听着卧室内少女有序的呼吸声。

他想：主人折腾到半夜，多半累了。

他偷偷潜进属于他的仆从卧室，窄小的房间，临光连灯也不开，短暂冲了凉，冲走身上的血污。

他转到镜子前，背脊后的肩胛骨裂开一道可怖的骨缝，黑雾翅膀耷拉在一侧，几近脱落，临光忍着剧痛，拿下一叠软帕。

他舍不得用，这是窈清湖见他没有生活用品，从她的衣柜翻出的软帕。

临光能够嗅到丝丝硝烟的味道。

他将软帕打湿，咬了上去，右手一动作，撕下黑雾翅膀。

临光睁开眼，雾一般的翅膀消散了。

没用了，不如不要。反正他还有能力生长，今晚由于垃圾的几个觉醒者随从，他也补充到了能量。

-

清晨。

第一节早八。

窈清湖踩点抵达，上课铃响前一秒，临光将书包恭敬递给窈清湖。

临光的情绪有些低落。早上窈清湖同他说，周五下午没课，她要回资助她的议长家。

周末不能和主人见面了。

临光不会打听窈清湖私事，只是知道窈清湖要离开他两天三夜，就如同主人上班被关在家里期待她回家的孤独小狗。

窈清湖吃着临光做好的早餐，摸临光的头，“下周回来，给你奖赏。”

跪地一夜这种惩罚，对于觉醒者来说，其实不算惩罚。

沈钧也比窈清湖早到许久，他占了座位。

窈清湖坐下，注意到他眼下青黑，笑了下。

“钧钧，你昨晚通宵玩游戏了吗？怎么黑着眼圈来上学。”

沈钧看着窈清湖旁若无事的笑容，浑像他没有在昨晚撞见她的全身异形化。沈钧昨晚就查了窈清湖的通讯定位。

她一直在东庭宿舍，反倒是临光有出现在第一区边缘的信号。

沈钧私自看完窈清湖所有的通讯记录，她没和死雾者有任何接触。没有异常。

产生异常的是看完通讯记录的沈钧，他生出难以平复的嫉妒。

窈清湖对待阿什艾利不像对待他和程睦柏，基本不回复消息，她对阿什艾利的无聊短讯极有耐心。能和窈清湖长期联系的人只有他，每天她会在睡觉前和他视讯，互发晚安短信。

哪怕阿什艾利寂寞到在上课时段骚扰窈清湖，要求亲亲，窈清湖也回复了他文字上的“亲亲”。

一旦阿什艾利说想见她，窈清湖会发动态自拍照给他。

沈钧敛垂眼眸，俯视对方认真听讲的脸。窈清湖不暴露觉醒者那面时，静谧清丽如雨后空濛的山水画，淡雅到不像是会主动发自拍照给Alpha的人。

可她发给阿什艾利。

课堂上，老师在讲混沌魔法。

“混沌魔法，是很强悍的魔法，没有限制。没有限制，反而代价高昂，一般不轻易使用，否则只会反噬自身。常见的魔法依赖准备材料和行法的时间……”

“我脸上有字吗？”窈清湖目视讲台，没看沈钧一眼问。

“没有。我在想你昨晚在哪？”

“睡觉。不然能在哪？”窈清湖转头，勾唇：“这么关心我，是怕我背着你和别人上|床？”

沈钧耳垂泛红，挪开眼，淡漠沉声：“你能不能正经些说话。”

沈钧的思绪回到昨夜。

“死雾”联系的人是窈清湖吗？让他故意看到窈清湖的异形，很像一个陷阱。

为什么站在投影前的异形得是窈清湖的形态，是栽赃，还是故意洗脱嫌疑？两者都很有可能，哪怕见到后来出现的“神父”，也不能排除掉窈清湖和死雾的关系。为了复仇而栽赃，窈清湖可是杀死了修女。

虽然她并不知道那是修女，只以为是劫持者吧。

再加上昨晚第一区医院收治了一个遇害的五等公民军校生，对方缄默不提，是谁袭击的他。

修女如果是窈清湖？他要怎么证明是她？

-

窈清湖下了课，打算先去教官工作处，再去图书馆看资料。

沈钧跟上，不理解她为何要寻找教官。

窈清湖调出教官发给她的实习表。

“第一名的特权呢。我可以在这学期就去找机会实习了。要和我一起吗？”

沈钧生怕自己会同意，没有回答，由于死雾者近三天的行动，父亲突如其来的施压，他最近会很忙。父亲说不要使用舅舅的力量了，要让他逐渐熟悉姚家的部门。这是否意味着他作为继承人被宣布的时机快到了

“不了。我没兴趣。”

窈清湖哼笑：“不多想一下？”

沈钧摇头。窈清湖说他会后悔。又问他：“墙外出外勤怎样？”

“我没去过。你要报外勤？”窈清湖看上去有参加社团的新奇愉悦，沈钧不理解。

“不。”窈清湖摇摇头，“我报材料探险队。钧钧，现在我很缺钱。”

沈钧要打两百万给她。这次窈清湖没拒绝，点了收下转账。

沈钧不想表露那种收了我钱你就得咬我一口腺体的意图。

他有这种念头闪过，但将蠢蠢欲动压下。他不想把和窈清湖的关系，视为廉价的交易，就像在过界的软件上约见面咬腺体一样，既让他变得龌龊肮脏，也会令窈清湖尊严受伤。

两百万，太少了，送了就送了。

就当是哄她开心的礼物。

沈钧脸上传来干燥触感，窈清湖趁着楼梯转角无人，吻了他脸颊。沈钧垂下头，脸烧开锅炉般滚烫。

“还是咬吧。”沈钧心想：他有什么必要在她面前装清高。本来她就清楚他这人烂透了。

伪善得彻底。

-

腺体没被窈清湖信息素注射的这一月很难熬，知道窈清湖和程睦柏亲密过的十几日也很难熬，但沈钧不是任由糟糕病情控制的人。

得到窈清湖血液那一晚，沈钧便去复制了类似窈清湖的信息素，能缓解他每到夜间发作的标记抑郁症。

可拙劣的模仿就是拙劣的模仿，伪造信息素里面的有机芳香分子，不如窈清湖生物信息素丰富，始终代替不了她。就算沈钧不断加大剂量，浴室内的硝烟味如水烟氲氤到他潮红的脸上，他如上瘾的囚徒，越沉沦，越渴望。

这是唯一能假装“摆脱”她的方法。

但找到替代品，真的能摆脱了吗？

沈钧依然渴望被窈清湖尖牙刺入腺体的刹那，钻心的疼痛，违背Alpha自尊的羞耻，如浪潮覆灭他的尊严。那一刻，他自暴自弃到极点。如果窈清湖的触条能牢牢锁住他，扣住他后脑勺，让他动弹不得地被她舌吻，那更好。

沈钧直面了原来他要的并不是一种信息素，而是其他人不能带给他的压迫和强势操纵。

他在公交车站那回味无穷的一次后，他所有清晨的梦，都是她悖逆他的意志，将他钉死在情|欲的十字架上。

被窈清湖拽着走入卫生间。第一区军校的卫生场所，被机械人打扫到清新光滑。

“真的要在这里吗？”沈钧厌恶环视周遭，“你去我住的地方，赶时间，我可以开车送你。”

这里是Alpha进出的卫生间，随时会被发现。

窈清湖没给他二次抱怨的机会，踹开一扇门，将沈钧甩在马桶上坐下。沈钧头磕着墙壁，有一瞬懊烦。

窈清湖反手扣上门，在沈钧冷脸发火前，跨坐在他腿上。

她俯视沈钧，像看垃圾一样看着沈钧，沈钧又哑了声。

她揪住沈钧的头发，利落歪头，咬进沈钧腺体。

沈钧抖了抖腿，手臂推阻的力道卸下，他无意识抱住窈清湖的腰，将头偎依进窈清湖的肩膀。

有同学走入，在洗手台聊天。

沈钧极力压制出呼吸，找出书包内阻遏信息素扩散的药片，压在舌底，他再扣住窈清湖头颅，侧头将两颗药片中的一颗推进窈清湖的唇。

窈清湖掐住他的脸颊，吐出药片。

同学听闻到动静，奇怪地望向卫生间，但又不关心，洗完手便结伴离开。

窈清湖尖牙擦刮过沈钧的腺体，沈钧的肩膀如大风扬起的纸风筝般剧烈颤栗，他皮肤白，继承沉静典雅的母亲，脖颈和额头都显出淡淡青脉，窈清湖掐住他的咽喉，他便如冰上结出的雾凇结晶般脆弱剔透。

手再往下。

瞬息，沈钧仰起头，放缓呼吸，潮红了眼尾。

窈清湖的通讯铃响起，教官的声音霍地出现，沈钧立马咬住手臂，阻止溢出的声音。

“窈同学，你打算多久过来？”

“十分钟吧。”窈清湖看了眼时间，动着手指，“刚下课，教官。我走过来。”

“好啊。不急，你不用跑过来。”窈同学没钱买车，十分钟走来，在偌大军校里算快。

沈钧没控制住，烟花般在眼前刺眼的白，猛烈到他喘息起来。

窈清湖一笑，切断和教官的语音对话，教官叫窈清湖别跑的嘱咐戛然停止。

沈钧羞颓到有气无力，“你……你……怎么敢？”沈钧想拉住窈清湖的手温存，替她擦拭污浊。

窈清湖讥嘲甩开沈钧捉她的手，推开门，头也不回去洗手。

“我还有正事。钧钧，下次你先调整状态。嗯……”窈清湖皱了下鼻子，“着实有些快了。比十分钟都快。”

沈钧只想死在卫生间，永远不踏出这扇门。

有个三十天全勤小红花了，真嘟惊喜，从没得过，还挺开心。在被晋江调。教了属于是……（滑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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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第 60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