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钰能怎么看,他本就知道这些消息是萧楚故意放出去的。
对他来说,萧楚这些行为完全是多此一举,他即便不拿捏裴钰的把柄,他们二人也必然会走到一块儿。
可是萧楚不这么想,他早就不会把事情的成败寄托在“人情”上了,何况要他相信裴钰爱自己,那简直比相信梅渡川博学多才还难。
所以在他心里,对裴钰暧昧行事,还大传两人的绯闻,那叫什么?那叫恶心裴钰。
裴钰咽了咽喉咙,说:“侯爷难道不是养着我?我在你府上跟个金丝雀似的,今天左脚踏出去了,下人也要跟你通报一声。”
萧楚轻笑了下,说道:“所以这是认了,本侯养你当私宠,你也不吃亏吧。”
“毕竟你回了家里头,还是要挨你爹的打,在我这儿,我可舍不得打你。”
裴钰被萧楚的阴影遮盖得完全,他的眉目都映在自己的双眸里,两枚银色的耳坠快要触碰到自己。
“裴怜之,”萧楚又俯低了点儿,低唤道,“我找陈音去羞辱你,你心中不怨怒?”
“你怎知我不怨,”裴钰稍稍侧过头,“我怨极了。”
萧楚眯起眼睛,问道:“那为什么还要和我合作?”
他凑得太近了,裴钰都能感受到他说话间的气息,撩拨一般勾到自己唇上。
他强行缓下心神,说道:“你我目的一致,为了京州百姓,我可以暂时放下与你的私怨,但你不行正道,我便要拦你。”
萧楚嗤笑了一下,讽刺道:“好一个清流,你为了京州百姓,我为了雁州百姓,怎地你就比我高贵许多?”
裴钰意识到自己失言了,眼睛闪动了一下。
“……我不是这个意思。”他垂下眼,避开了萧楚的目光,“只要是百姓,在哪里都是一样的。”
萧楚没说话,他琢磨着裴钰这句话算不算服软。
他总觉得裴钰在收起锋芒,相比他们刚认识那会儿,这人身上的人情味居然浓了不少。
难道,他做得过分了些?
想着想着,萧楚不知不觉就抬手覆上了裴钰腰,按捻他的穴位,按得人筋骨发麻。
裴钰怕得要死,绷直了身子,斥声问道:“你要干什么?”
“不知道,”萧楚心里没来由地烦躁,“你为什么有这么多问题?”
他方才居然后悔在外头传那些乱七八糟的流言了,但很快,萧楚就摇了摇头,强行把这点悔意给掐死了。
他肯定一点儿也不喜欢裴钰,就算现在这个人一口亲上来,他也不会有任何感觉的。
他像是要确认自己的想法,虎口死死卡着裴钰的双腕,掌心收力,身子压低得更多。
不喜欢,没感觉。
“等等,萧楚,”裴钰意识到他要做什么,心脏仓皇地乱跳起来,急声道,“我……”
萧楚憋着一股气,不知道在跟谁较劲,连裴钰的声音都听不进去。
他挨上裴钰的鼻尖,轻轻往他唇上吐了口气。
不喜欢他,所以才会这般僭越,喜欢都是小心翼翼放在手心里的。
萧楚这样想。
裴钰原本就像一炉架在火上的水,都煮得快冒烟儿了,萧楚这个动作干脆直接让他头脑一片空白,在他们即将双唇相贴的那一刻,“砰”地一声,烧开了。
“主——”
随着这一声清亮的呼喊声,书房的门被明夷堂而皇之地推开。
裴钰立刻唤回神智,赶紧侧过头,和萧楚一齐望过去,一时间,连空气都仿佛凝滞。
“子……”
明夷脸上的笑都没来得及收起,眼里就没入了如此一副光景,衣衫半开,面色潮红的裴御史正被英明神武的萧侯爷狠狠地摁在书案上,还控诉一般地不停泄出断断续续的字眼。
萧楚立刻松开了手,把裴钰胡裹一通拦到身后,难得不淡定地怒斥道:“你进屋不知道知会一声吗?!”
明夷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暴怒吓得一抖,赶紧捂住眼睛背过身去大喊道:“主子,我什么都没看见!”
萧楚随手抄起桌上的一本案卷就朝明夷砸去,可这人溜起来跟阵风似地,眨眼间就阖上了门,那可怜的卷轴就摔到了格子门上,“啪嗒”一声坠落在地。
跟着一起坠落的,恐怕还有萧楚的心。
他压根不敢回头再看裴钰脸上是什么表情,他只知道自己现在玩过火了。
书房里就这么死一般地静默着,
不知过了多久,萧楚终于深吸一口气,回过身朝裴钰勉强地笑着。
“怜之啊,”他说,“我下回一定关好门。”
要是他下回还敢的话。
裴钰没有立刻应声,不过他已经好整以暇地端立着了,除了脸上还未褪去的潮红,一点儿也看不出方才的兵荒马乱来。
萧楚看到他就感觉侧颈生疼,上手捂了一下,顿时感觉掌心一热,他低头看去,赫然是满手的殷红。
萧楚愣了愣神。
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这是前几日掌心被许秋梧划破的伤口裂开了,方才急于挡住裴钰,用力过度才导致的。
裴钰也发觉了他的异样,有些生硬地问道:“你这伤哪来的?”
“被女人划的。”
萧楚皱起眉,摸了摸襟口,他没带帕子。
裴钰头上的火气儿好像消退了些,盯着他掌心的伤口看了半晌,从怀中拿了块绢布和一瓶小小的金疮药出来。
萧楚诧异道:“你怎么还随身带这东西?”
裴钰很自然地说道:“今日赶巧带了。”
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情,这伤口萧楚回来那夜,裴钰就注意到了。
他接过萧楚的手,撒完药后小心地缠起绢布,一点殷红色从第一层薄薄的细绢上渗出来巧,但很快就被第二层遮掩过去。
看着裴钰轻柔的动作,萧楚心中有些荡漾起来,他依稀觉得这人有了些说不上来的变化,本以为他要破口大骂说自己活该,可如今却贴心地替自己包扎起来。
而且靠得这般近之后他才发现,裴钰的双唇上也有些淡淡的殷红,是自己留下的血痕,它在原本的寡淡上随性地抹了一点艳色,看着有些……
有些妩媚。
“什么女人?”裴钰边缠着绢布,边酸溜溜地说道,“那夜在画舫上,你莫不是强迫了别人。”
萧楚哭笑不得:“我有这么埋汰吗?”
他忍不住又看了两眼那唇瓣,这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嘴唇给咬破了,血痕不大均匀,像是在诱人将其濡湿抹开。
妈的,好想亲。
裴钰冷声打断了他的思绪:“浪名在外,不吃亏。”
“还是吃亏了的,”萧楚手指微屈,指稍撩了下裴钰的手心,“讨了你的嫌,我好难过。”
“你讨我嫌是因为这吗?”
“我猜是因为你爱慕我。”
裴钰一紧张,手上用力,绢布瞬间收紧,疼得萧楚低哼了一声。
他埋怨似地看了眼裴钰,收回手,说道:“睚眦必报啊,怎地如此无情。”
裴钰一惊,赶紧抓回萧楚的手,轻柔地替他重新系了一遍,一边小声道歉:“对不起。”
指腹在完好的皮肤上蹭了蹭,像是无声地乞求原谅。
他这么真诚地致歉,反而搞得萧楚不好意思起来,挠了挠头说:“没事,也不是很疼,又不是小姑娘。”
他想了想,还是说道:“怜之,是我不好。”
这话不再是掺满水的淡粥了,发自肺腑,萧楚为表诚恳,还主动替他拾掇起散落一桌的文书。
不过在整理时,他突然发现这叠文书里夹了张薄薄的宣纸,萧楚从中抽了出来,扫了一眼上边的内容后,眼神稍暗了暗。
他装作无意地说道:“这几日弈非来找过你麻烦吧?”
【神武学院律法小课堂2】
裴怜之:大祁律法第二百五十条载有明文,在受害人遭遇以上变态行径之后,做出的一切反应都属于正当防卫。
萧承礼:老师,“一切反应”也包括生.理反应吗?
裴怜之:保安呢?把狗打出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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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多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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