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还是明知故问,虚弱地扯了下唇角,“你在说什么,我不知道。”
“你会不知道?”许向夏一拳对着江羡的脸狠狠揍去,江羡的脸歪到一边,碎发落了下来,遮盖住脸颊那一片红。
“不就是你设计的吗?”许向夏整个脸几乎快要气到变形,“你和姐姐不知道做了什么交易,竟然哄得让姐姐甘愿死在你的刀下。”
江羡的脸歪到一边,整个人却不动了。
“可你没有刺进她的心脏,留了她一条命苟延残喘,你是为了等谁?”许向夏抬起拳,再一拳狠狠砸到她的脸上。
江羡的脸上破开皮,翻出血肉来,可她仍垂着眸,睫毛颤了颤,却没有动。
“我、贱人!你在等我!”许向夏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她尖锐地吼叫起来。
“你是为了让我亲手沾到姐姐的血!可你知不知道她活着,活着!活着清醒地看着自己的心脏被我剖出来!她好疼啊,疼得浑身都在发抖!我却还以为是她的尸体痉挛,不以为意,继续切断她的经脉,直到她的心脏被我彻底挖出来之后,她就再也不动了。”
许向夏越说到后面,整个身体害怕得抖如糠筛。
她松开钳制住江羡的手,整个人捂住喉咙,脖子像抽筋了似的往前仰,痛苦地蜷缩在地上,整个人控制不住地干呕,好似搜肠刮肚要把胃都呕出来。
“好痛啊好痛啊好痛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呃呃呃呃呃呃呃……”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望着自己的双手,满手都是阮棠狸的血,还在跳动的心脏,余温还留在她的手心。
她明明已经很小心,很小心,可为什么,为什么最后还是这样!
许向夏控制不住的干呕,身体里呼出的气像液压机狠狠往下压,好似要挤尽她胸腔,肚子里所有的气,要她硬生生窒息而死。
她吸不进气,身体控制不住地抽搐,嘴巴大大的张开,像濒死的人渴望着最后的氧气。
她模糊的眼前浮起阮棠狸因疼痛而不断颤抖的身体,可她却一声不吭,灰败着脸,一脸死气。
许向夏就这么亲手杀了她。
好痛啊,好痛啊好痛啊——
许向夏的心脏好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掌攥紧,狠狠捏碎扔在地上,用脚踩成泥泞,再还给她。
江羡眼睛一动,看见许向夏的双手紧紧攥在自己的脖子上,脸色铁青,几乎快要被她自己掐死。
她连滚带爬地跑到许向夏面前,用力扒开她的手,口中不断呢喃:“许向夏,呼吸,吸气,吸气……慢慢吸气……”
许向夏被江羡抱在怀里,她抬起不断抽搐的头,眼睛憎恶,厌恨,恶心地盯着她。
手指颤抖地指着她,声音怨毒而痛恨,“江羡,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江羡把她紧紧抱在怀里,身体慢慢往下倾,可她不敢将脑袋放在许向夏脸上,她怕许向夏发起疯来把她耳朵给咬掉。
所以她只好像母亲般在孩子面前轻声耳语,“阿夏,深呼吸,&*在这里。”
有两个字江羡说得极为小声,好像是刻意消了音,又或者是,她无颜用这两个字面对许向夏。
许向夏的手猛地下坠,晕倒在她怀里。
“许向夏?”
“……”她试探地喊了她一句。
“夏夏?”
她又喊了一句。
确定自己手中的许向夏已经彻底晕了过去之后,江羡的手像掉下来似的,垂落在身侧。
她低着头,双膝跪在地上,头低得像是快要埋进地里。
江羡的嘴微微张开,连吸进来的气都是冷的。
喉结上下滑动,嘴唇上下翕合,轻轻道:“……对不起。”
如果许向夏没有晕倒的话,她听到江羡的道歉,一定会暴跳如雷淬她一口唾沫,再狠狠扇她几个巴掌,指着她的鼻子让她滚。
她也决不会接受江羡的道歉。
江羡双手抱起许向夏,从地上站了起来,她顶着半边红肿起来的脸,就连嘴角的血也没有擦,衣衫,头发凌乱。
她把许向夏双手抱在怀里,缓缓走上楼,一脚踢开卧室的门,站在屋门口,静静往躺在床上的那个女人看了许久。
似在踌躇,又似在衡量,又或许是在思考,今夜之后的后果。
最终她还是走进屋里,把许向夏放在阮棠狸的身边,跑去厕所拿热毛巾擦了擦许向夏手上的血,是她脸上的。
又擦了擦她哭得涕泪交零的脸。
许向夏睡熟了。
江羡放下毛巾,一屁股坐在地上,静静看着躺在床上进入梦乡的许向夏。
她睡的很不安稳,一双眉头总是紧紧皱起,像是衣柜里皱弄的西装,就连熨斗也抚不平深深的皱痕。
她坐在地上,看着许向夏的脸看了很久。
许向夏的一张小脸白净,细嫩,无论年龄长到多大,她的一张小脸上总是拥有着褪不去的稚嫩。
像孩童一样的心性,天真、无邪,没心没肺,爱憎分明。
可她太过执拗。
执拗得将天真与无邪都齐齐湮灭。
江羡垂下头。
她颤抖地开口:“是我的错。”
“我以为,拨乱反正,轻而易举,在我眼里,这一切就像烧水喝茶一样简单。”
江羡的身体往旁边移去,抬起手里早已凉了的毛巾,无力地擦了擦自己肿起来的脸,和磕碰流血的额角。
她的力气只擦去了干涸在嘴角的血后完全耗尽了。
她无力地垂下手,望向窗外星河烂漫。
窗外没有路灯,只有丝丝缕缕的雾气笼罩住月辉的光华,星星依偎在月亮的身边,微弱的星光黯淡得几乎瞧不见。
星星最后在黑沉的深夜跳动了一下后,再也消失不见了。
江羡垂下眸,长睫上不知什么时候沾上几滴晶莹的液体,她眨了眨眼,液体凝聚成水滴,从她的脸颊上滑落。
她咽了口气,可又立马从喉咙口上涌出来,这口气,花费了许久,终于咽下去。
“许向夏,我一直想问,为了她,真的值得吗?”
就算是她,现在也再无法看透许向夏的执拗。
明明她们之间不至于走到如今这个地步,可为什么,命运总会让两个相互扶持的人反目成仇。
江羡哽咽了一下,旋即又将这口苦涩梗着喉咙,死死吞下去。
“不过一顿饭而已。”江羡呢喃道,“不过一顿饭而已……”
是我错了。
江羡垂下眸。
她拿起在手边的毛巾,扶着墙站了起来。
江羡往前走了几步,回过头看向躺在床上的两个人。
“我当初就不应该让她施舍你这顿饭。”
“许向夏,是我错了。”
江羡扭过头,再没有留恋地大步离开了房间。
许向夏是被惊醒的。
她亲眼看见阮棠狸从她眼前消失。
像泡沫一样在她眼前粉碎。
许向夏立马从床上坐了起来,心跳得极快,忐忑地左右张望。
而身边就是阮棠狸。
她的心一下落回了肚子里。
可她仍是后怕,非要摸一摸才真正相信阮棠狸还在她身边。
她张开双臂,头靠在阮棠狸一起一伏的肚子上,听着她有频率的呼吸,许向夏的心才终于落回肚子里。
许向夏闭了闭眼,可眼前却是自己满手鲜血的模样。
她的心脏痛苦地极速收缩了一下。
她闭上眼,静静感受着阮棠狸的呼吸声,张开口,轻轻对着空气说:“对不起,姐姐。”
许向夏的眼睛闭着,可眼泪却从眼眶里流了下来,顺着她的鼻梁,与另一侧的眼泪混合在一起,落到阮棠狸紫色的睡裙上。
浅紫色的睡裙很快深了一块,成了深紫色。
下一刻,一只温暖的手掌抚了上来,暖意裹住许向夏的半边脸。
许向夏没有说话,却是抬起另一只手搭在了阮棠狸的这只手上,可刚要覆上去,又停顿下来,最后收回了手。
“我的夏夏宝贝……你是哭了吗?”阮棠狸的语气很明显顿了下,就连她抚在许向夏脸上的手也是微微一僵。
许向夏还是没有说话,睡裙上深紫色的范围又大了一圈。
“告诉姐姐,是有人欺负你了吗?”
许向夏摇摇头,鼻头上的泪随着她的动作,滴落在阮棠狸的衣裙上。
“那是怎么回事。”
阮棠狸支起半个身子,从床上坐了起来,她抬起双手拨开许向夏的身子,却看见她不知什么时候早就哭成了一个泪人,整张漂漂亮亮的小脸蛋泣不成声。
阮棠狸立马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许向夏从来没有在自己面前哭得这么猛烈过。
就算是当初被那几个学校里的混子组团霸凌,她也从没有哭成这样过。
阮棠狸脸色大变,一时间也手足无措起来,她低头,东看许向夏的左脸,西看许向夏的右脸,想说什么安慰的话,却又不知道她因为什么伤心,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才好。
“阿夏……”阮棠狸轻轻推搡了搡许向夏,“不要哭了好不好?姐姐今天带你出去玩,吃好吃的好不好?”
平时,许向夏心情郁闷的时候,只要带她出去溜一圈,就又生龙活虎的了,可今天却不知道为什么,怎么哄都哄不好。
毫无征兆的,许向夏的唇贴了上来。
上榜了[加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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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Chapter 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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