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坐在桌前，看着桌上的蜡烛轻轻摇晃，火光微弱只映出一小块地方的光亮，宋乔才抱臂看向闻亦年。

后者微微一笑：“肚子饿吗？要不要吃点什么？”

宋乔闭了闭眼，这样的情况再让他来说什么开玩笑活跃气氛的话他是说不出来了，他轻轻往边上挪了挪，淡淡道：“你是故意的。”

“什么？”闻亦年起身的动作一顿，向厨房的方向看了一眼后缓缓坐下。

宋乔直直对上闻亦年的眼，一字一顿道：“你是故意来找我的。”

闻亦年没有否认，直接道：“嗯。”

没想到闻亦年答得这般直接，宋乔也是微微愣了一下后才反应过来，继续问他：“那接周福生的那个黑衣人是你吗？”

“之后是我。”闻亦年这话说得迷惑，什么叫“之后是我”？那之前呢？之前是谁，又是为什么会换人？

宋乔追问，“那之前呢？你又为什么接周生福？”

“之前的人不知道，但我接周生福的原因与常衫有关。”

说到常衫，宋乔又想起了白天他与常衫说得那些话，愈发怀疑：“那你和常衫之前又有什么事情？为什么确定下一个死的不是她？你知道还会有下一个死者？”

一连三问，闻亦年都沉默着看着宋乔，眼中是宋乔看不清的神色。

蜡烛的光亮打在闻亦年脸上，宋乔正死死地盯住他，语气咄咄逼人像是在审问犯人一样，但闻亦年并没有觉得被冒犯，只是缓缓移开视线，躲开宋乔灼灼的目光，眸中尽是晦暗不明。

“你为什么不说话？”宋乔又往前倾了倾，深吸一口气，但闻亦年依旧是一片沉默，过了好久才淡淡开口：“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为什么！？”宋乔声调骤然提高，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闻亦年一怔后站起身上前扶住宋乔的双肩，对他道：“先冷静一些，这些事我会找到时间告诉你的，我现在隐瞒是因为不想骗你，你之前不是告诉过我不喜欢别人骗你的吗？”

闻亦年的话都变得急促了起来，就快于宋乔的呼吸同频，他知道，宋乔的情绪容易激动，过于激动又会对身体造成损伤，他前些日子总是变着法儿地给宋乔做些养生的食物就是因为这个。而眼下，闻亦年看到宋乔的脖子已经慢慢变红，他不禁有些怕。

“我……”宋乔调整了呼吸，闻亦年松了口气想将手拿开却被他猛得按住，逼迫他对上自己的眼睛，问他：“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的身份？这些年都发生了什么？是怎么从火中逃生的？这些呢，也是时间不对吗？”

闻亦年见宋乔压得死，一时抽不开手，所幸蹲下于宋乔平视，答道：“这些年发生了很多事情，我们可以慢慢说的。”

“我问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吼出，宋乔不由有些鼻酸，心中除过气愤竟还带了些委屈。

他为什么不告诉自己？自己找了他那么久，除过知道他没死之外半点影子都找不到？自己那么担心他，自己找，托人找，什么都找不到。他倒好，换了张脸一声不吭的回到自己身边，看别人找他很好玩儿吗？！

“对不起……”闻亦年将手搭在宋乔手上，缓缓摩擦几下带了些安慰的意思。

“我错了，本来是想和你开个玩笑，对不起。我错了。”

闻亦年没有撒谎，他瞒着宋乔的原因确实是带了些私心的，想让他自己发现，慢慢发现，也能给他一个缓冲时间，好让两人的重逢不是那么生硬，没想到宋乔对此这么生气，他心中的愧疚顿时如潮水般席卷，使得他一时语无伦次，除过道歉竟是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那好玩儿吗？”宋乔道。

闻亦年立刻摇头；“不好玩，我错了，真的错了。”

说罢，闻亦年缓缓将宋乔揽入怀中，像是小时候他安慰自己时那样轻轻拍着他的背，喉结滚动：“我错了，原谅我好不好？”

他的声音带了些颤抖，像是一个犯错的小孩子一样，法庭上能说会辩的大律师此时却是半分辩解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宋乔任他抱着，没有说原谅也没有说不原谅，只是轻轻问他：“你怎么逃出来的？这些年又发生了什么？还有这张脸……”

和记忆中的完全不一样，这也是闻亦年站在他面前他也认不出来的原因。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感受到闻亦年将头缓缓往自己这边靠了靠，他耳边能感受到闻亦年身上的温热，也能感受到他说话时的震动。

“我当时回去的时候火就已经烧起来了，我想冲进去就爸妈和岁岁，但是失败了。好在我运气好，只是烧伤了脸，命还在。之后被养父母收养，他们对我很好，见我脸上被烧成那样就带我去了医院。”

宋乔垂下眸子。两人就这么抱了好久他才伸手将闻亦年推开。

“两个大男人搂搂抱抱的……”宋乔坐直了身子，仔细看还能看到他眼眶正挂着微微的红晕。

闻亦年见宋乔情绪稳定些了才松了口气，勾起个笑来：“小时候你也是这么安慰我的，不是吗？”

谁知道他这些日子有多想和笑着和宋乔说些小时候的事情，奈何心里那丝恶趣味作怪，早知有今日的事态他就应该一开始就将所有事情告诉宋乔。

宋乔别开脸，还是一副别别扭扭的样子：“那是小时候！”

闻亦年又笑：“现在也一样。”

“不一样！”宋乔转回来，又对上闻亦年盛满的笑意和温柔的眸子，一时语塞。

“你最好算好日子，什么时候该把事情告诉我。”

“好。”闻亦年点头。

“那现在，你饿吗？”

闻亦年似乎对给自己做饭格外热衷，宋乔咽了咽口水，确实有些饿了，于是便点了点头：“嗯，有点饿了。”

“那我去做饭，想吃什么？”闻亦年站起身来。

“不知道，随意吧。”宋乔一时也想不起来自己想吃什么，干脆随着闻亦年的心意，反正他做的饭自己都很合自己的胃口就是了。

闻亦年思索了一会儿后才点了点头，“好。”

宋乔就这么安静的看着闻亦年借着蜡烛的那一点光在厨房忙忙碌碌，来来回回。

虽说这样的场景在之前已经很常见了，他也没觉得有什么，但是在他知道闻亦年的身份后却感觉有些奇怪的，心里竟生出些莫名的感觉来，有一种说不出的……不好意思？

宋乔摇了摇头不再看闻亦年而是转头去看窗外。

雨水顺着窗户蜿蜒地往下滑，树枝被风吹的哗哗作响，漆黑的夜空中仿佛下一刻就会有一头野兽闯出，将世间一切都吞之入腹。

这不由让宋乔想起多年前也有这样的一个雨夜，闷雷和闪电和在一起，将本就令人恐惧的夜晚衬托地更恐怖。

因为害怕，他和许岁抱在一起，小小的身体不住的颤抖，闻亦年年纪大，也不怕这些。他伸出手臂将两人都抱在怀里，轻轻为他们唱着不知名的小调，那歌声沙哑又不着调，音量却是没来由的大，似乎是想将屋外大作的雷声给盖过去，好让怀中的两人不那么害怕。

但却是听得宋乔心里直痒，他出声制止却被许岁噎了回去。宋乔依稀记得那是几句维护闻亦年的话。什么不识好人心云云，宋乔被说得哑口无言，最后只能一头扎进闻亦年怀里，试图用闻亦年来阻挡许岁的碎碎念。

又是一声惊雷将宋乔从回忆中抽离出来，闻亦年正巧也将晚饭端上了桌。

是煎得油滋滋的两块牛排，摆盘也十分精致，将它们放在桌上，只差两杯红酒就能媲美西餐厅了。

宋乔拿起叉子，出声问他：“你想喝红酒吗？”

听他这么问，闻亦年似乎心情颇好，立刻回应：“你想喝？我去拿！”

见他又要站起，宋乔立刻叫住了他：“没有，就是这样的氛围，就差一杯红酒了。”

“烛光晚餐？”闻亦年歪了歪头，似乎有些跃跃欲试。

“先吃吧，这样的天气也不太合适，而且我们两个男人……”宋乔顿了顿，他今天好像第二次提到这个，似乎总觉得用“两个男人”这样的说辞就能将两人间过于暧昧的氛围变成“哥俩好”的兄弟相见。

他低下头，“吃吧，我有点困了。”

闻亦年有些失望，“好，吃吧。”

两人在窗外的电闪雷鸣和屋内的沉默无言中吃完了这过于精致的一餐后各自回到各自的房间。宋乔却再次难以入眠。

上次失眠是因为那罐该死的大麦茶，那这次呢？

因为闻亦年……

宋乔翻来覆去了大半晚，心里不知道抱怨的闻亦年多少次，他这几次“来之不易”的失眠，都是因为他！

不知道过了多久，宋乔才感觉到眼皮变得沉重，他才缓缓睡去。

第二天一早，雨后的第一缕阳光洒进室内，宋乔从被子中伸出头，脑内还有些混沌，他下意识地叫了一声闻亦年却没得到回应。

他揉了揉乱成鸡窝的头走出卧室，只见桌上放着一碗温热的鸡汤，应该是闻亦年早上起来刚煲好的。

但是奇怪的是他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闻亦年的身影，他狐疑地坐下，想着他也许是有什么工作上的事情。

但另一边的警局门外，周渡正与闻亦年面面相觑。

“你是？”周渡知道闻亦年就是许年，也知道他不是凶手，但是他莫名其妙出现在警局门口还是把他吓了一跳。

只见闻亦年带着笑把手中的的东西往上提了提，那是一个很精致的餐盒。

“送饭的？宋哥现在不在警局。”周渡下意识以为他是来看宋乔的。

闻亦年摇了摇头，上前走了几步，说：“不是，是送给你们的。”

见闻亦年十分自然地走进去，十分自然地拿出碗来给大家分鸡汤，周渡竟然觉得这场面有些熟悉，好像在几周以前，杨煜他媳妇儿也这样来给大家送过汤，算是……家属慰问同事？？

小剧场：

关于他们会包什么样的粽子

宋老师是绝对的甜粽派！但是这不意味着他也会给别人包甜粽子。

他在粽子里包各种各样的东西，什么榴莲肉啦、苦瓜啦、辣椒啦等等等等，以及会偷偷把周渡他们用来蘸粽子的糖换成跳跳糖，撒普软斯～

闻律也坚持甜粽！因为宋老师喜欢，他就喜欢。但其实他还是更喜欢吃肉粽，小时候干活多也没怎么吃过肉，所以他特别喜欢吃肉（破案，闻律是肉食系）。

所以闻律包的粽子的咸甜比例是一比三，一切与以宋老师的喜好为主！

端午安康啦！！！（虽然有些迟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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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chapters 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