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渡又站在门口愣了好一会儿才走进门。一进门就看到李珊怀里抱着好几叠资料从资料室里往外走。
“这些都是高山疗养院有关的资料，一会儿整理好给宋乔发过去，然后……”在李珊看到闻亦年时，她也愣住了。
看着桌上还冒着热气的起鸡汤，她不由皱了皱眉，“你来是？”
闻亦年直起身子轻轻笑了一下，说：“昨天小乔不是说你们因为这次的案子很累吗？我今早特意熬了鸡汤，正准备去叫您来着，您既然来了那就趁热喝吧。”
对于闻亦年突如其来的关心，李珊显然有些无措，她狐疑地走向桌子，低头仔细观察了碗里还飘着油花的鸡汤后抬起头：“宋乔让你送来的？”
闻亦年摇头：“小乔不知道。”
李珊更疑惑了。无亲无故的，他为什么要特地给他们送鸡汤？表示感谢？感谢什么？让他喝和宋乔重逢？这也没必要吧？
“李队，什么味道这么香啊！我都快饿死了!”杨煜揉着眼睛从里面走出来，一眼就看到了桌上的鸡汤，都没注意一旁站着的人，直接把碗端起来猛喝一口，喝完咂咂嘴，感叹道：“这次的好喝！要比李队你上一次带过来的好喝多了！”
李珊嘴角抽了抽，一巴掌拍到他头上，“喝个鸡汤那么多废话！有的喝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
“还不赶紧谢谢人家闻律师！”
杨煜这才注意到一旁的闻亦年，他露出个憨厚的笑来，跟闻亦年道谢：“谢谢闻律师，你做的鸡汤比李队做的好喝多了！”
“不用客气，这些天辛苦了。”闻亦年从善如流。
李珊揉了揉眉心，决定先不追究杨煜的冒犯，而是看向闻亦年，对他说：“你先跟我过来。”
闻亦年也没有多问，只是点了点头，似乎知到李珊要对他说什么。
“那李队……”周渡看了看桌上的鸡汤，开口问道，“我就先喝了？”
“既然是闻律师的心意，那就喝吧，把屋里的朋友都叫出来，一起喝。”
得了应允，周渡也露出个笑来，脸上的疲惫似乎也被扫去了不少，他应道：“好嘞，谢谢闻律师！”
“不客气。”闻亦年又笑，随后跟着李珊进入了她的办公室。
李珊斜靠在办公桌旁，正色问他：“我昨天发的消息你看到了？”
闻亦年点头。
昨天在和李珊加了好友之后李珊给他发了一长串的消息，大体都是关于宋乔的事情。关于他对小时候事情的耿耿于怀，和他并不乐观的精神情况，以及其他琐碎的事情。
在收到信息后闻亦年一字一句的阅读记忆。
“那你今天来是为什么？不止送鸡汤吧？”李珊也猜出了他的心思，她觉得闻亦年是真心和宋乔做朋友的，她自然也很开心宋乔能有这样好的朋友，比起那些四处惹事的狐朋狗友不知道好了多少。
“确实。”闻亦年轻笑一声，郑重其事道，“我想请李队再详细跟我说说小乔这些年的事情，开心的，不开心的……”
李珊挑了挑眉，“你问这么清楚做什么？”
闻亦年垂眸道：“想把这些年错过的事情补上。”
“哦？”李珊歪了歪头，心中不免有些欣慰，宋乔竟然能有这么真心的朋友。
在现在的社会中大多都是些因为利益而相交的表面朋友，能有几个长久的朋友都不是很容易，再加上宋乔那样的性格，朋友多是多，但真心朋友却少，现在来了个闻亦年，还是从小认识的，如此一来倒也能让她放心些了。
“行吧，你想知道些什么？”李珊缓缓坐下。
“各种事情，只要是您知道的。”闻亦年神色认真，像是一位虚心请教的学生一样。
李珊思索了一会儿后决定从宋乔中学时开始说，什么逃课被抓，什么竞赛得奖，作为学校风云人物的趣闻轶事，还有上大学时同系女生在他宿舍楼底下摆了好几百个蜡烛表白把他吓到不敢出门之类的糗事，以及在警局搞出各种让人啼笑皆非的恶作剧之类。
在李珊的描述里，宋乔完全就是一个上蹿下跳的皮猴子，说到最后，李珊的眉眼间也带上些宠溺的笑意。毕竟这么多年来她一直像个长辈一样照顾宋乔，倒是比他的父母都要了解他得多。
说到宋乔和父母的关系时，李珊却顿了一下。
闻亦年自然也知道她想说什么。当时宋乔就是以“放松心情”的借口被父母送到菱花村的，这样才让他认识的宋乔。
“关于他父母，你应该也知道的差不多了吧？”李珊没有选择直接说，而是问闻亦年。
闻亦年也点头。当时宋乔总会坐在池塘边看着父母离开的方向发呆，经常问他爸爸妈妈是不是不要自己了之类的话，而那时的闻亦年嘴笨，也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只能一遍又一遍的否定他的想法，最后往往都是以宋乔伤心大哭，许岁安慰无果后跟着他一起哭，闻亦年站在一旁手足无措结尾。
隔了一会儿，李珊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正要开口，却见门被推开：“李队，闻亦年！”
雨后的天气还是有些微凉的，宋乔穿了一件白色的卫衣从站在门口。
“你来了？”李珊率先起身，“外头有闻亦年送来的鸡汤，去喝点儿。”
宋乔谢绝：“不用了，他给我留了。”
闻亦年也站起身往宋乔边上走了走，问他：“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吗？”
“没有，挺好喝的。”宋乔下意识往边上挪了挪。
李珊没有注意到两人之间莫名的氛围，而是转头将桌上的文件递给宋乔，“既然你来了那就自己看吧，都是高山疗养院的资料，多看看，知己知彼。”
宋乔接过文件名道了声好后又听她说：“那我就先出去了，你们在这儿研究研究，也没人打扰你们。”
宋乔第一次对李珊的思虑周全感到无奈，等她带上门离开后室内仍然是一片寂静。
闻亦年率先开口：“我们要一起看吗？”
说着他正要伸手去拿宋乔手里的文件，却被宋乔躲开，随意抽出几张递给闻亦年：“分着看，节约时间。”
说完，他逃跑一样飞速坐在李珊平常办公的位置向对面的沙发指了指，说：“你坐那儿。”
闻亦年看了看沙发又看了看宋乔，不由叹了口气，可真够远的……
虽然心里不愿意，但他还是听话地在沙发上坐下。
要多给宋乔一些时间让他习惯吧。
宋乔将文件挡在眼前，却半个字都看不进去，像是回到了中学时期早读时一样，小书一挡，万事不管。
过了一个晚上，他还是不知道自己对闻亦年到底怀着什么样的感情。埋怨？委屈？还是思念？好像说什么都显得矫情，还不如他一直瞒着自己呢！
宋乔摇摇头想把脑子里的乱七八糟的想法都给甩出去，又想到接下来的日子还要和闻亦年同行，他就一阵牙酸。
在他抓耳挠腮，思考怎么样才能不让自己那么尴尬的时候手机忽然振动一下。他拿出手机，是高豫龙的消息。
“宋哥，喝酒不？”
宋乔一阵无语，这小子除了喝酒就没什么事儿了吗？那么闲的吗？
忽然，他福至心灵。
“你很闲？”
不多时，对面缓缓发来一个问号。
宋乔将文件立在桌上，自己将头埋下，偷偷跟高豫龙发消息。
“出去玩吗？公费。”
“真的假的？去去去，必须去！！！！”
看到对方发来的四个感叹号，宋乔就觉得这事稳了，手指翻飞：“算你一个啊，不许反悔！”
“反悔叫你爸爸！”
宋乔不由庆幸，还好有个能帮上忙的。
他正心满意足地将手机放下时，高豫龙又发来一条消息：“宋哥，去什么地方？”
“山清水秀，人杰地灵。”
*
“山清水秀？”高豫龙在四周看了一圈儿，发出一声疑问。
宋乔点头：“对。”
“人杰地灵？！”高豫龙指着“高山疗养院”五个大字，声调都变得不正常。
宋乔继续点头：“对啊。”
高豫龙眼睛瞪得极大，失声叫道：“精神病院啊！！！”
“对啊，都说‘疯子往往都是被埋没的天才’，这还不算是人杰地灵吗？”宋乔拍拍他的肩，有些幸灾乐祸。
“不是……这……我……”高豫龙显然一副失足少男的样子，一会儿指宋乔一会儿指疗养院，半天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闻亦年拎着三个人的行李箱默默从他手指前路过，淡淡道：“先进去吧。”
自从他知道宋乔还叫了别人之后，他就变得莫名沉默，也正巧随了宋乔的意，少接触，少尴尬。
高豫龙收回手，咽了咽口水，凑近宋乔轻声问他：“这就是你找了这么多年的那个朋友？”
宋乔无奈：“这已经是你问的地八遍了。”
高豫龙“啧”一声，“你不是说是个很沉默寡言，相处起来很舒服的人吗？”
他看着闻亦年的背影又摇摇头，“沉默寡言是看出来了，这相处起来可是一点儿都不舒服啊！他一看我，我就感觉他要把我给从车上丢下……”
去。
没等高豫龙说完，闻亦年突然回头，“快点进去吧。”
高豫龙立刻从宋乔身边弹开，“我就说吧！他真的是你那个朋友？！”
宋乔扯出个笑来，食指微微弯曲，“第九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