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戚接过帕巾擦了擦,抿着唇并不说话。
三人回到座中。
下面堂中歌舞换了一轮,若戚见手中杯盏见底,抬眸瞥了眼面前两人。三人开始在醉仙楼中搜查。
转身时若戚不经意朝楼下瞥了一眼,恰好看见一名自外面走进来的风尘仆仆的人,那人身后背刀,面上戴一幅半脸鬼面面具,只露出脸的下半部分。
那人穿着利落,像是常年游走江湖的,与这醉仙楼的氛围格格不入。可奇怪的是,他进来的时候,却没人对他表现出过多的关注,好像这样的打扮,在这醉仙楼也是习以为常。
若戚微微皱眉,准备转身间却见那人忽然朝这边抬了下头,若戚看见面具下那双暗红色眼眸,心脏猛地一抽。不等反应过来,她便下意识转过身躲到了木柱后面。
“师尊。”蔺珏见状立马按住了若戚握剑的手,压低声音。
若戚喘了几口气,这回过神来,松开了手。
可方才那一眼仍停留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她在转身时,那人已在一楼雅堂落座,背对着她看不清模样。
除了他,还有谁会有这般的眼睛。
付子岚方才也被吓了一跳,险些叫出声来,硬是给他憋回去了,这会儿还有些神情恍惚。
却听听雨音色平静,道,“二楼已经搜索完了,没见到什么奇怪的人。一楼从这里看过去也是一览无余,没见到要找的人。”
若戚稳定下情绪,转头望向了二楼的尽头,正好见一名头戴斗笠遮面的人端着茶水从那里走来,经过他们时停顿了刹那,腰间香囊散发出浅淡茶香。
注意到这刹那的停顿,若戚叫住了那人,微一俯首。
“劳烦,可还有其他包厢?”
那人斗笠下似乎露出一个笑,接着朝若戚伸出了手。
若戚将买衣服剩下的一袋银子放到了他手上。
“呵呵呵,三位请跟我来。咱这包厢,可是先到先得。”那人银铃般的笑声随之响起,带着三人朝二楼的尽头走去。
行至尽头,若戚这才发现那里竟还有一个隐蔽的拐角,走进去后,那人转动墙上挂壁灯的灯托,就听一阵轻响伴随着地面细微的颤抖,脚下的地面竟随着那面墙一同转了过去。
露出了后方一处僻静的阁楼。
说来奇怪,这醉仙楼地处镇上最繁华的地方,可这处三面通风的阁楼却仿佛被隔绝于闹市之后,通过宽大敞开的窗子向外看去,却只能看见零星的几点灯火。
“那人不见了。”
若戚闻言顺着听雨所立方向看去,方才那戴斗笠的人将他们送至暗门,自己却并没有跟上来。
可奇怪的是,这里并没有其他人。
“那人说的‘先到先得’,意思是这包厢还未有其他人来过?那我们怎么来这里找人?”付子岚扫视面前这一览无余的阁楼,面露疑色。
“不一定。也可能是有人来过又走了。”
若戚回想起方才那名面戴斗笠的女子,似乎与这醉仙楼里的人都不太相同。回忆起她身上那股淡淡茶香,若戚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
这时,她的视线忽然落在靠窗的一张桌上,桌面上有一个倒掉的酒杯,里面的酒液在桌上淌了一片。
若戚立马走上前去,刚走近便闻一股醇香酒气扑鼻而来,酒液看样子已经挥发了不少,却仍未干涸,窗外无风,酒杯便倒在桌上一动不动。
“师尊,看这里。”听雨抬手指向窗沿。
窗沿的边缘处的木材有被摩擦过的痕迹,中间里侧则留有指甲掐过的印痕。
看见窗沿那几道细微的掐痕,痕迹里染着一点不易发觉的豆蔻红,若戚心底一紧,眉心微蹙。
她弯腰往窗外探去,凉风习习,吹得她发丝飘舞。
这里是二楼,用绳吊下去,底下是一片老居民区的偏僻小路,经过两个路口便可出主城,再往外便是城郊。
“看这杯酒,约莫是在一炷香之内洒的。窗边掐痕是挣扎后留下的,不管对方是什么目的,我们现在都得抓紧时间了。”
两层楼的高度对三人来说都不算什么,轻轻一跃便落了地。
若戚低头在地上寻找踪迹,果然见到了尚未被隐去的车轱辘的痕迹。
“车轮痕迹有些深,估计是车上还有别的东西,这样子倒像是在伪装。”蔺珏蹲下身鼻比量了一下,说。
三人沿着车轱辘痕迹一路向前,不一会儿便来到了城郊。
“再往前走便是荒地了。”蔺珏说着,忽见若戚回头看了他一眼,他立马屏息凝神,果然听见一道车轱辘碾地而过的声音在前面不远处隐约响起。
三人相视一眼,皆放轻声音,加快了脚步。
没走多久,黑暗中一辆带厢的牛车便出现在视野中,车厢后面用布帘挡着,看不清里面是什么。
付子岚看了眼若戚:怎么办?
蔺珏破解密传:不如你上去把那开车的刀了?
若戚:你们俩先不要轻举妄动,我感觉到这里有鬼气。
付子岚一惊,觉得背后忽然有些阴凉。若戚面上却无甚表情,传音道,“你俩注意隐藏,我去车上看看。”
蔺珏神色一凛,看向若戚时后者已经足尖轻点,飞身一跃,冲着牛车而去。他赶紧拽了付子岚,停下脚步。
付子岚:你干什么?!
蔺珏:师尊已经去了,我们再往前容易被发现。
两人在黑暗中看着若戚轻巧地拨开车帘跃了进去,牛车连抖都没有抖一下,看着那牛车渐渐行远,蔺珏这才放开付子岚,自己缓缓跟了上去。
没走几步,那牛车的车帘又忽然一动,从里面露出了若戚的脸。
蔺珏赶紧无声靠近,跟着牛车走,便对上帘子里的若戚,就见她从里面递出一个女子来,女子双目紧闭,看着像是昏迷了。
蔺珏抬头与若戚对视一眼,微微点头,伸手接过了那女子。
伸手接过女子的同时,车厢中的重量轻了一些,好在若戚及时用重力符咒压了下去,可细微的抖动还是让车夫有所察觉,牛车停了下来。
那车夫疑惑地跳下车来,走向后面的车厢,而后掀帘朝里面看去。
就见堆满了木柴的车厢之上,一名身穿红衣的女子正昏倒在里面,不省人事,他抬手探了探女子的鼻息,没察觉出端倪,便继续上车赶牛。
这次的速度比刚才快了些。
一旁,黑暗中,蔺珏抱着昏迷的女子看向赶来的付子岚,见他走近,一把将女子塞给了他,“师尊让你先送这姑娘回去。”
付子岚看向怀中抱着的女子,又抬头看向听雨,“那师尊呢?”
“我跟着她去。”
闻言,付子岚顿时眉心一紧,“凭什么是你跟师尊去,我也要去。”
“是师尊吩咐的,让你送这女子先回去。”蔺珏说着顿了顿,“或者若是你能像我刚刚一样不发出一点声音地跟上牛车,从师尊手里接过这女子并且迅速安全逃离的话,你就去吧。”
付子岚被他一连串话说的无法反驳,他确实做不到像刚才听雨那样,甚至可能在那牛车停下时就可能因为乱了节奏而露馅。
付子岚沉默一阵,纵使心中有些气不过,却也只能承认实力不够这一事实。
蔺珏像方才一样跟在牛车后面,步履平稳,悄无声息。忽然,那车帘从里面被拨开,一只手伸出来拉住了他的胳膊,将他拉进牛车里。
不等他落在车上,一张黄符已经比他更先被贴在了车厢里,耳边响起若戚的传音,“有这符咒,他便暂时感觉不到车上重量变化。”
若戚说着松开抓着他胳膊的手,蔺珏动了动,反抓住她的手。
漆黑的车厢中静默片刻,那牛车忽然行至一处坎坷,车厢颠簸了一下,蔺珏借势翻了个身,拉着若戚两人上下翻转,因着那逼仄的空间,若戚担心自己头磕到车顶引来车夫的注意,便压下了身子。
察觉到上方的人忽然俯下身来,蔺珏一怔,呼吸乱了方寸。
这时,那牛车缓缓停了下来。
就听那车夫跳下车来,“你要的人带来了,就在车上自己搬吧,我可要快些回去了。”
一名身着黑色夜行服,面系黑布的男人看了那车夫一眼,将一袋银钱扔给他,随后向车厢走去。
他一把撩开帘子,探进去将里面的女子扛了出来。
若戚眼睛睁开一条缝,就见男子扛着她走向的方向,是一个两米深的长方形坑,而在那坑的旁边,正立着一块墓碑。
什么?她还没死呢就准备下葬了?
若戚回想起刚才男人根本就没有检查她的鼻息,也不管她身上尚且有温度,断定这人是打算活埋。
这又是什么深仇大恨?
见男子带走了人,那车夫揣着银两就准备开车跑路,谁知刚跳上车,忽然一柄剑挡在了他脖子前。
车夫喉间一紧,张口就叫了出来,“啊啊啊!”
男人步履微顿,转身看去,就在他转身的刹那,肩上的女子忽然动了一下,下一秒,足尖踹上他胸口,从他身上一跃而下。
男人被踹得后退几步,凭借那一脚迅速判断出这人武功非凡,神色一紧,拔刀就朝她砍来,“你不是姜迎!你是什么人?!”
姜迎?不是祝彩云?
若戚沉默了一下,拔剑出鞘,朝那男人冲了过去,“你太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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