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知，消失了。
恩奇都随着虚空处望去，追寻着点点消散的气息，他情不自禁的蹙起眉头，感受到血鬼术尽头已经消散的生命迹象。
这么短时间杀死一只鬼，对方的确是有备而来。
吉尔伽美什还在为被偷窥感到玷污般的恼怒，注意到挚友平静目光下泛起的波澜时，露出不悦到极致的讽刺笑意。
“阴沟里的老鼠，看来也只有这点本事来窥探我们了。”
“虽然不碍事，不过的确很烦人。好在......”对方出乎意料的心狠手辣，还没等恩奇都出手，就已经自己出手解决了。
想必是因为恩奇都这两天屠杀的鬼太多了，那个所谓的鬼王已经坐不住了，恩奇都也没想到，他连见自己一面的勇气都没有，宁愿杀死下属，来扫清可能会被发现的障碍。
恩奇都收起手中的伞，他打伞不是因为天气的缘故，只是不想鬼的血沾在身上，若非无惨打岔，恐怕这会功夫周边的鬼已经被他清除干净了。
“怎么了？”
吉尔伽美什来到这个世界后，从来不打扰恩奇都的行动，难得看他对外物感兴趣，也就由着他浪费魔力去扫荡那些微不足道的垃圾，泥人越亲近人类，他就越为此感到欣喜，只要有了牵挂，说明恩奇都还没有完全堕落成没有意识的武器。
现在挚友突然停下脚步，乌鲁克王停驻在他身边，蛇瞳转向他的方向，话音未落，他似乎也感受到什么，厌憎的焰火瞬间将宝石般矜贵的红眸点燃。
“可恶的杂修，仅仅是窥探还不够吗？真如附骨之蛆让人厌烦，甩都甩不掉。”
“吉尔，这里不适合随意打斗。”
看到挚友怒火点燃到打开王之宝库的地步，恩奇都出声阻止，现在是在城镇里，要是吉尔伽美什真的出手，恐怕在场所有活着的人类都要跟着一起陪葬。
“虽然感知到气息的靠近，不过一时半会，他应该没办法赶过来。”
鬼再过强大，也是由人类所延生出来的另一个物种，和幻想时代的英灵不同，它们无法飞行，也没有乘骑的固有技能，单凭这种速度，恩奇都不认为他能很快找到他们。
“所以，我们换个安静的地方，等他吧。”
恩奇都想了想，又接了一句。
“最好不要在森林。”
即便是暗堕的英灵也没改掉那份恶癖，不过难得看到从前的影子，吉尔伽美什也难得不计较，转而调笑似的问道。
“不去解决其他的鬼了吗？”
之前的恩奇都可是很认真的扫除各个地区的恶鬼，现在突然中止这份事业，令一直陪在泥人身边吉尔伽美什都有点不适应。
恩奇都摇摇头，淡淡回答。
“他比上弦之二要强，破坏力和杀戮性也会更强，如果让他活着，会比普通的鬼对人类杀伤性更大。”
其他鬼还有柱负责抹除，童磨一个晚上能不声不响的杀死上百名少女，如今这只鬼能做到的只有更多，但他不认为这个鬼会是鬼王鬼舞辻无惨，如果活了上千年的鬼只有这个实力，那么他就太失望了。
恩奇都没有觉得自己的性格变得更恶劣了，以前的他可不会因为对手的实力低微而做出吐槽，即便天之锁这种想法根本是无意识冒出来的。
“吉尔，他就交给我吧。”
“随便你，玩得开心就好。”
对于吉尔伽美什来说，令人闻风丧胆的上弦一也不过是取乐的游戏，虽然很想看到那只挑衅他的秽物死在他王财下的悲惨样子，看到挚友乐在其中的样子，他也不会打搅恩奇都的雅兴。
黑死牟并不知道他的目标怎么看待他的，也不知道他被无惨欺骗赴往有去无回的宴会中，握着手中的鬼之刃，上弦一不经意想起了他的弟弟，继国缘一。
实际上这两天他想起缘一的次数远超过弟弟死过这几百年来的总和，黑死牟从来不喜欢沉溺过去，这是弱者才会干的事情，哪怕生前的继国缘一再强大，强大到他连追寻他的影子都显得遥不可及，对于黑死牟来说，他已经是个死人了。
所以为什么会想起你呢？缘一。
黑死牟更情愿认为他是发现了和继国缘一比肩的强者，所以不由地想起了那个令他嫉妒万分的弟弟。
说起来是在可笑，即使很少想起他，成为恶鬼之后，无论是家人还是后裔，他们长什么样子他都记不清了，唯有年幼弟弟的脸，一直很清晰的印刻在他的脑海里，那时候缘一还很小，总是抱着他做给他的笛子跟在他后面，脸上是令人生厌的绚烂笑容。
天边挂着一轮昏黄的上弦月，沉暗的月色下，黑死牟仿佛看到了年少时期的缘一站在他面前，遥遥的朝他望去，那双他早已失去的相似眼眸静静的凝视他，眼底的忧愁使清澈明媚的眸光蒙上一层晦暗的薄雾。
黑死牟犹疑间拔出布满眼球的鬼之刃，才发现站在他眼前的不是继国缘一，而是一位完全陌生的少年。
......银发吗？
他那极其少见的银发金眸立刻让他想到了无惨大人的嘱咐，黑死牟皱起眉，除开他的脸，掷地有声的腔调不像是只鬼，反而像是家规森严的贵公子。
“倒是和我想象中不同，你意外的年轻。”
恩奇都不明就以的抬眸，注视着六只眼睛的黑死牟，又淡淡撇开视线。
比黑死牟狰狞的恶鬼不是没有，但这个家伙的血腥气和执念太重了，沉重到他的整副躯体都被浓重的宿怨所掩盖，恩奇都的眼中，他只剩下浓黑的一团，时不时蹿出一缕烟气，尖叫着诉说自己的恐惧与不甘。
“你很可怕。”
黑死牟嘴边扬起一丝笑，在他早已扭曲的内心里，这句话对他来说不是讽刺，反而是至高无上的赞美才对。
“听大人说，应该还有个家伙和你一起，你们两个一块上吧。”
黑死牟并不清楚恩奇都手刃了上弦二，否则他现在不会以这样的态度来面对这个纤细的少年，纵使他的气息能够感觉出来他不是弱者，这样柔弱无力的手，也应该握不起普通的武士剑。
上弦一甚至不觉泛起点点失落，能够与缘一并肩的人，这世间早就绝无仅有了吧，无论他挑战多少的强者，始终无法再遇到那个鼎盛时期的继国缘一，哪怕能够战胜一次也好，只要有一次可以证明他比缘一强大，那么这一生，他就再也没有遗憾了。
“哈哈哈哈。”
还没听过这么好笑的笑话，本来不打算插手的吉尔伽美什捧腹笑出了眼泪，来不及拭去生理性盐水的最古之王脸色骤然冷漠下来，血色的眼瞳里剩下的情感只余寒冰一样的残酷。
“看在你还算取悦本王的份上，让我想想，该给你选择一个怎样盛大的死法。”
不悦到了极点的金色英灵反而露出艳丽的笑意，唇齿却吐出了冰冷的词汇。
“杂修。”
作为站在英灵顶端的从者，他们无论哪一位出马都显得有点欺负人，恩奇都没有料想到黑死牟一次性要他们两位与他作战，当然，由于事先说好了，吉尔他哪怕再生气，也应该不会动手的。
看来要赶快解决他了，毕竟天之锁还有很多事要处理，不能单单浪费时间在一只鬼身上。
“你曾经是一位武士吗？”
他划过上弦一手中的刀具，那把武器和普通兵器不同，无数只眼睛篆刻在刀刃上，直直瞪视着恩奇都，贪婪的想要吞噬他的血肉。
“哦，你也会用武士剑？”
黑死牟完全不在意怒火滔天的半神，因为他的主要目的还在恩奇都身上，如果可以看到他脸上的表情，提起剑道的时候，他脸上的神态完全可以称得上是温柔的。
“要比比吗？要是你可以和我打成平手，我不介意违反命令，放了你。”
“我没有用过这样的武器，不过......”
沉浸在黑泥里的恩奇都看过无数人的一生，跨越了历史和时光的距离，无论是多么有名的强者，只要心怀恶念，此间之恶就会吞噬他们，装大自身，他们的力量会为它所用。
恩奇都曾见过无数次挥刀，无数次落剑，他的本质是武器，没有谁会比他更会懂得如何使用一把兵器，即使他从未使用过。
震动的大地好似传递着某种信号，一把粗陋的，只有简单形状的武士剑落在他的手中，通过塑形的能力不断变化着，很快，除了质地，它变得和普通的日轮刀没有什么区别。
“竟是想要用这个和我比试吗？普通的泥剑，可砍不断我的脖子，不过你这样的能力，应该不是人类吧？”
黑死牟第一次见到，除了鬼之外，还会有其他特殊能力的人，此时也顾不得其他了，反正不管怎么样，最后赢下来了只会是他。
长达五百年的岁月里，赢过他的唯一的一个人，也只有继国缘一呀。
一哥缘一重度PTSD，他还死活不承认。
哈哈，小恩会教他做人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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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交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