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闻第二天照常去上班。
霍修的三个角色初试全部通过，校园剧的选角导演还特地打电话来确认试镜时间。黎闻按剧组公选的时间回复，对方却问方不方便把时间提前。
“如果霍先生愿意，我们也可以在之后安排线上试镜。”
“抱歉，霍修最近有综艺录制需要长时间录制。请问可以先录一段试演视频，之后再参与现场试镜吗？
黎闻能肯定对方很满意霍修的外形。
果不其然，对方欣然同意了她的回复，又立马把剧本片段发到了她的邮箱。
黎闻和对方道完别，在日历上标出三场试戏的时间当作提醒。如果霍修的试演视频表现得顺利，那需要参与的只有一月十五号和十六号的试镜而已。
黎闻用脚蹬地板，椅子滑到大喜的工位旁，“你们今天晨会多久开？”
黎闻自从负责霍修就没参加宣传组的晨会，执行经纪组长那边和赵天关系好，估计是故意冷落，也从没让她上楼参加过晨会。
不用开会她当然高兴，但文葳蕤说的宣传经纪迟迟没有分配，她总得找个时间问问她。
她刚刚把日历翻回这个月，看到二十五号没做任何标记，临时决定让霍修在当天出一个粉丝福利。
这件事需要宣传经纪配合。
“还是十点，怎么了？”
“我进去文组会把我赶出来吗？”
“废话。大家各自负责的艺人不同，你又不拿方案，当然不可能让你进去。”
黎闻趴在工位隔板上可怜巴巴地开口，“那你快结束时告诉我，我去会议室门口守着。最近文组忙什么呢？老看不见她人。”
大喜压低了声音，“好像准备换组。”
“换去哪儿？”黎闻有些意外。文葳蕤做到今天不容易，换个部门相当于重新开始。
“她好像想去当执行经纪。”
黎闻突然想起甜甜那天说的吵架，又想起进会议室时有些尴尬的气氛。
总不可能文葳蕤本来想当霍修的经纪人，结果被霍修给拒绝了吧……？
那霍修背后什么关系，怎么还能直接指定经纪人？
大喜没听见她说话，抬头发现她脸色有些苍白，停了手上的工作。
“你没事吧？”
黎闻摆手准备用刚才那招回原位，脚刚一蹬，腹部的右下位置突然开始胀痛。她下意识地弯腰想减轻疼痛，却因为腿软差点摔下办公椅。
大喜被她额角的汗吓了一大跳，“你还好吗？月经来了？”
黎闻还是摆手。她痛得快要哭出来，撑着桌角想坐直，没想到疼得更厉害。
甜甜打印好资料回位置，看她的情况不对，蹲下问道：“你以前割过阑尾吗？”
……
因为120救护车的车载警报声大，上班时间金融园内又安静，导致不少人好奇或惊恐地探头张望。
有人拿手机拍起了视频，镜头从地面的救护车移到顶层的“庭视”二字，暗示意味十足。
黎闻在十一层同事们的注目礼下被医护人员抬上了担架，疼痛之余残留的羞耻意识让她忍不住用手遮住脸，又被护士无情地要求双手交叠放在胸前。
同行的医生蹲在她身边问一些简单情况，黎闻听在耳朵里基本变成了嗡嗡嗡的杂音。
大喜和甜甜代替她回答了当时的基本情况，护士听完问，“刚刚谁打的急救电话？或者谁和患者关系比较好的，陪同去一下医院。”
甜甜按住大喜想举起的手，“我去吧，我之前做过阑尾手术，可能比你有经验一点。”
上了救护车，护士问黎闻可不可以联系到家里人去医院。黎闻摇头，甜甜帮她补充道：“她的家人不在离城，一时半会儿可能来不了。”
救护车开着警报，一路畅通无阻的到了医院。甜甜拿着急诊单去挂号缴费，黎闻则忍着晕车的后遗症直接被推着进了CT室。
等到检查报告打印成功，医生指着黑漆漆的胶片对她说。
“你看你这里阑尾根部都变大了，周围还有积液，诊断结果出了是急性阑尾炎。我们一会儿做个血常规检查，如果白细胞没问题，最好还是做手术。”
黎闻捂着肚子，“医生，我感觉我好像没那么痛了，能不能保守治疗啊？”
“保守治疗也可以，但是有失败的可能性会导致坏疽穿孔。到那个时候再做手术，就不像现在这么简单了，术后并发症也相应会严重得多。”
“那医生，做完手术之后多久能出院啊？”
黎闻想到要住院就忍不住要坚持保守治疗，她讨厌消毒水的味道和跟陌生人一起住在同一个病房。
“差不多一周左右吧，不过这也要看个人恢复情况。”医生说完去叫护士准备抽血。
甜甜交完费来却看见她可怜巴巴地问，“你说我可不可以不做手术……”
“当然不可以！”
“不可以。”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黎闻痛到没办法转头，“医生你刚刚不是还说可以保守治疗吗？”
“那医生刚才讲的并发症你没听清楚？我再重复一遍？”
黎闻奇怪怎么医生还自称医生，就感受到甜甜捏了一把她的手心。
“萧总。”
黎闻更大力地反握住甜甜，“萧总……你怎么来了。”
萧泽裕看她躺在担架上脸色惨白，头发也被汗打湿乱糟糟地贴在额角，刚刚到嘴边的重话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在顶层听见救护车的声音，问冯于才知道是十一层出了事。再问，得到的消息是她被抬上了担架更详细的情况也不知道。
他连蒋毅也没叫就自己开车直接赶到医院，他锁了车延迟感受到自己反应过激，走到这里听见她问“能不能不做手术”，气得差点反笑出声。
医生返回看见担架前一下多了两个人，只问面生的，“是黎闻的家属吗？来办一下住院手续。”
萧泽裕跟着医生走了两步回头，对黎闻身边人叮嘱道：“别让她跑了。”
黎闻心想自己倒是想跑，但也得跑得动啊。
甜甜点头，看她脸色好像好了不少，问，“不痛了？”
黎闻后知后觉，“当然痛……”
做完术前检查，黎闻被送到了住院部的VIP病房。她看着比自己卧室还大的房间和四十三寸的电视，突然觉得住院挺好的，但是自己的钱包不好。
萧泽裕坐在病床旁，“不用你给。”
黎闻本来想说几句好话的，可是脑子实在转不过来，怕说错话只朝他笑笑。
她这一笑落在萧泽裕眼里又多了几分脆弱，他反思自己说话语气是不是不太好，又补充道：“好好养病就可以。”
“晚上七点手术，术前禁食禁水注意一下，术后直到正常排气前也需要禁食。”
医生进屋说完把术前协议和麻醉协议递给黎闻，她签了字，继续躺尸。
甜甜在她旁边接连按了好几个电话，萧泽裕瞥见了，“你先回公司吧。”
“啊？哦，好的，萧总再见。”甜甜看了一眼黎闻，唇语加密问她什么情况。可惜黎闻现在注意力被分散到了腹部，没心思解码只好跟她说拜拜。
萧泽裕在她身边很安静，中途出去接了个电话还顺便拉上了病房的窗帘。黎闻想告诉他不拉也可以，今天离城是艳阳天，窗户外能看见阳光透过树枝还挺悠闲，但又怕他觉得自己事多。
遮光帘一拉，她的视线自然被帘底的光亮处吸引，她盯着眨了几次眼，又痛又困地睡着了。
萧泽裕叫冯于把办公资料和电脑带到医院来，又叫他去买一些住院必须的洗漱用品。冯于的办事效率快，不一会儿就带着蒋毅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到了医院。
“萧总，这是按您的要求买的必须用品。刚刚在电梯里看见了护工的广告，需要我打个电话吗？”
“你去办吧。”
冯于和蒋毅见他不提把东西搬进去的事，也摸不准他的态度，只好说要下楼去见护工。
萧泽裕放轻动作开了门，又把东西一件件地搬进了病房。房间里光线昏暗混着消毒水和助眠香薰的味道，走廊里的灯光溜进，他隐约看见了黎闻熟睡的面庞。
冯于又发来短信问，“要通知黎小姐的家人吗？”
“暂时不用。”
她现在睡着，如果公司代替她通知亲人，反而可能会加重亲人的心理负担。
萧泽裕开了电脑，把亮度调到最低开始工作。没过一会儿，从病床旁的柜子上传来刺耳的铃声，他两步上前按了音量键。幸好病床上的人只是偏了偏头，继续睡了过去。
萧泽裕看着屏幕上的“霍修”两个字，走到病房外接通，还没来得及说话，对方就连珠炮似的说了一长串。
“黎闻？小A刚刚接到电话说你进医院了，你在哪个医院？我现在想让小B去订机票从鹭城回来看你，但她不同意，我给你打视频你也没接，你现在还好吗？”
萧泽裕：“她在睡觉。”
刚刚还吵闹的对面突然噤声，而后质问道：“你是谁？”
“萧泽裕。”他继续开口，“我听她说过你最近有综艺录制需要在鹭城。”
“我明白了，萧总。”霍修不死心地问，“她现在没事吧？如果有什么……”
萧泽裕打断他，淡漠地提醒道：“你越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