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逃出少阳

晨曦的第一缕曙光照耀在城头的时候,少阳城渐归平静,弥漫了一整个晚上的硝烟终于有了要驱散的迹象。少阳,正如这个名字一般,当初生的太阳将光辉洒遍这座城的每个角落的时候,它似乎迎来了新的一天。

“少将军已经攻下县衙了。”霍珲站在城楼上望着远处县衙方向燃起的浓烟,淡淡开口,神态中带着一丝欣喜,也带着一丝落寞。

谢儒自然也瞧见了,那冲天的浓烟像是在宣告所有人,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这时,一名士兵急冲冲的奔上城楼,向霍珲回禀了一件急事。

“霍副将,昨夜少将军镇压的暴.军哗变了!”

霍珲急急下了城楼,临走前嘱托谢儒好生呆在这城楼上。谢儒应下他,并没有逃跑的打算。

昨夜暴.乱的守兵原本被看押在城门下,骇于顾峯昨夜的铁血手腕不敢妄动。但几个时辰过去,朔北轻骑与魏子光激战一番后死伤惨重,暂时被困在县衙附近不得脱身,这些人便壮大了胆子,想要拼死一搏。

谢儒站在高处,城门底下的一举一动她都看的清清楚楚。

“尔等军人,不思报效家国,不虑百姓安危。乱局之下只贪生怕死,独为己身,有何面目着此军装!又有何面目存活于世!”霍珲举剑激愤呵责。

然暴.军焉有此觉悟,他们只知若此时不反,朝廷追究下来,他们必与逆贼同罪。更何况这城内还有个少年将军,待魏贼势败,他也定不会放过他们。

暴.军种有人大喊:“我等无辜被卷战局,不过惜图性命,将军若是放行,便万恩感谢。若是执意阻拦,就拼个你死我活!”

“放你的娘的狗屁!”

霍珲怒骂,不再浪费口舌,挥剑冲杀。

谢儒躲在城楼上,眼见此景一颗心到底还是揪紧了一些。

霍珲仅十几人,暴.军为了活命殊死拼杀,鲜血再一次染了那道城门。然而这次,她几乎可以一眼看到结果。

朔北军骁勇善战,但十几个人却绝对压不下这五百暴乱守军。

果不其然,这十几人在霍珲的带领下冲誓死不退,却终因寡不敌众而渐落颓势,最后只余副霍珲一人,踩着累累尸山仍旧坚持。甚至因为他的勇猛,暴.军一时无人敢上前。

“大家一起上!杀了他!”

霍珲身中数刀,身上铠甲满是鲜血淋漓。当一杆长.枪贯穿他的胸膛时,空气凝固在四周,他缓缓抬头朝远处县衙的方向悲壮一笑。

“末将……愿……誓死追随少将军。”

霍珲轰然跪地,一手握剑,一手握朔北军旗,至死不松。

谢儒紧紧捂住嘴巴,竭力抑制全身颤抖,两行清泪从眼角溢出。片刻前,这人还同她说话,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马革裹尸有何惧,将军忠魂今仍在。

暴.军扫清了阻碍,并没有如谢儒预想的那般逃出少阳城,而是往相反的方向城中而去。

谢儒立刻猜到这些人想干什么,城外有宣威侯,他们自是不敢,出去也是死路一条。所以他们反其道而行之,入城挟持百姓,如此方有筹码与顾峯谈判。

她顾不得霍珲临终前对她的嘱托,飞奔跑下城楼,随意找了匹伤马朝县衙的方向奔去。

此后经年,谢儒每每回忆起那个清晨,便觉得这一切都是她的错。若是她没有去找他,少阳城或许还会迎来第二日的初阳,不必沦落为人间地狱。然命运无常,兜兜转转,有些事情终究只能在回忆里感慨一二,唏嘘愧悔。

县衙刚刚经历一场恶战,火炮轰隆下这里几乎已经被夷为平地。

魏子光身边最后的两名将士倒下后,这个垂垂暮年的老人终是不再反抗,披散着白发将长剑横在颈间,对顾峯道出最后的遗愿。

“璎珞那孩子还小,烦请少将军动手时能让她少些痛苦,老夫不胜感激。”

顾峯脸挂血痕,双眼如鹰如狼,透着杀戮的快感。他身后只余百人,几乎人人身受重伤,却无一人后退畏缩。

“魏大人不向我求情饶孙女一命,倒是个明白人,可惜……”

他停顿一下,嘴角渲染血色笑意,身形忽而上前,寒光乍现,魏子光横在脖颈的长剑就被他轻而易举的挑掉,他伴着动作再道:“可惜魏大人不配自戕。”

话音落,他手中长枪在空中迅速飞旋,魏子光的人头当场被割下,鲜血四溅。

他冷睨一眼滚落脚边的淌血人头,沉声道:“一朝奸佞十几载,残害忠良之臣,浮云翳日妄转乾坤,曾引多少人附膻逐臭,得此下场最是应该。”

谢儒飞马而来的时候,顾峯正提着魏子光的人头踏出县衙大门。他抬头,那沐浴在晨光中骑马飒飒的少女正撞眼帘,定格成他脑海记忆中的一副画面。

“你来做什么?”他铁青了脸色,待马儿在面前驭停,张口询问,隐含不悦。

谢儒翻身下马,眼瞥到他手里提溜的血色包裹,心中咯噔一下。她极快稳了心神,后将城门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讲给他。

“你家副将定是知道你擒贼分身无暇,想多为你争取些时间,这才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着实是一条硬汉,令人钦佩。”讲到此处,她悄悄瞥了眼对方的神色,见顾峯面上并无波澜。

顾峯神色冷峻,听她说完后只轻轻‘嗯’了一声,随即转身看向身后伤残的百名将士,声吼开口:“诸君与汝从平昌至少阳,初时五千同袍,至今唯剩百人尓,可曾悔?!”

“不悔!”

“逆贼首级在此,尔等终不负王命。汝且问尔等,谁家男儿这般勇猛?!”

“朔北!朔北!朔北!”

“可愿随汝再战?!”

“战!战!战!”

此胆魄可冲九霄,此气势可凿万丈,此军魂纵然战至一兵一卒犹不灭。这便是朔北的骑兵,这便是朔北的少年将军,未来所向披靡的战场之神。

董魏皆死,顾峯本可离开,然为救百姓,他选择留下。这百名残兵为追随他们的将军,亦愿留下。

谢儒震撼此景,脑中轰然一片,像是一颗石头突然砸入死潭,惊起层层涟漪,久久无法平复。

她从心底渐渐明白,为何拥有四百年基业的大启皇朝会走到如今这一步,为何深夜青灯时,刚阿如父亲一般的人也会对窗默默流泪叹息。大厦将倾非一日之功,水滴石穿非一日能成。

谢儒独自留在了县衙,顾峯领着最后的百人扬尘而去。那面受战火洗礼的朔北军旗在晨曦中格外耀眼。

她再也没有见过这些将士,他们此去,便是一去不回。很多年以后她从顾峯口中窥得真相一二,方知人心无常,这世间最残忍的莫过于泯灭人性的恩将仇报,那些壮士死的令人扼腕。而彼时,顾峯已然成为这天下唯一的王。

史书有载:大启十年七月二十八日,太祖奔袭至少阳,以三百众,破郭军,斩魏贼,立不世功。后逢城军哗变,挟民掠夺,太祖大义,纵残伤数百,犹提枪上阵。然百姓受城军挑唆,设圈套以诱,百名壮士魂归少阳,以血铺路,全忠义大节,终护太祖。

暴.乱的守军与魏子光暗藏少阳的五百人马不同,他们皆是少阳城土生土长的人,亲人朋友都在城中。

谢儒想到他们可能会以百姓为筹码相要挟,却从未想到那些百姓会听信暴.军谗言,以为此战过后朝廷必要追究他们窝藏逆贼之罪,株连全城,从而设计诱骗顾峯及其部下。

千军万马中亦能杀出一条血路的朔北军,却不能从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手中逃脱,何等荒谬,何等可笑。

顾峯身中三十一刀杀出重围,逃往城门时又半路折回。他提着半条命回到县衙时,正赶上谢儒被一群士兵欺辱,衣衫已经撕碎了大半。

他怒吼一声,双目通红,又中数刀方才将谢儒救出,挥枪斩了这些畜生。

二人共乘一骑,伴着夕阳的余晖和身后的追杀逃出少阳城。

(太祖就是咱们的男主大大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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