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是个怪物。

我从小就知道这一点，当我透过蓝色的液体，看到那个一脸冷漠的看着我的男人的时候，我就知道这一点。

他们把我从那罐蓝色的液体中抱出，那些液体在我身上形成的结晶在接触到外界温暖的空气后迅速融化。

我冷得发抖。

那群人围着我，兴高采烈地说道：“恭喜你，伊恩博士，你成功了！你的得到了比佐拉博士的冬兵更好的作品。”

于是那个有着一头耀眼金发的男人笑了。

真奇怪。我想着，我只是一个婴儿，我不应该知道这么多。

“来自于两个超级士兵的基因结合的产物，会比这世上的一切事物都更加强大。希望这个消息能为我亲爱的父亲那日渐衰败的身体注入一点新的活力。”

他戴着手套的手在触摸我的肌肤，我却感觉更冷了。

“我的孩子，我的涅墨西斯，你会成为新一代的、更加强大的冬兵。”

他转身离开了。

有某个人抱起了我。

我转过头，看见我身后那一片蓝色的“海洋”。

那里面漂浮着无数个我。

我感到恐惧。

（二）

我和别人不一样。

这是我又一次如此直观地感受到这一点。

我没有名字。

我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有属于他们的名字，无论是亚历山大，还是凯勒。

而他们只称呼我“037”。

这不是一个名字。

当我躺在属于我的床上，被骨骼生长的疼痛折磨着的时候，我想到了这一点。

在我曾经因为疼痛大哭，却被扔到冰水里泡了一天之后，我就学会了在疼痛来袭时，漫无目的地发散自己的思维。

“她的生长速度异于普通人，疼是正常的。”穿着白大褂的人耸了耸肩，无所谓地合上自己手里的文件夹，神情冷漠地看着躺在实验床上的我，“她融合了那两位的基因，生长速度大约是普通人的五倍，同时神经敏感度是普通人的六倍，会有这种现象很正常。她要是再喊疼，你就把她扔到了冰水里给她镇痛就行了。”

普通人是什么样的，我想。

他们会有名字吗？会疼吗？会需要每天都被带去实验室，像那些小白鼠一样，被检查无数遍身体吗？

我能成为普通人吗？

（三）

从我从那个蓝色罐子里出来到现在已经一年了。

我面无表情地抬起手，接受每一日的例行检查。

“身体很健康，各项指标也符合预期，我认为可以开始后续计划了，伊恩博士。”

伊恩博士点点头，走到我面前，动作轻柔地为我系上我衣服上面的扣子。

我却只觉得冷，忍不住想发抖。

“乖孩子，别怕，你会成为九头蛇最强的武器，新一代的冬兵。”

我只是看着他。

他好像很欣慰，拍了拍我的脸，起身离开了。

不远处有两个人在窃窃私语。

“说到冬兵，他是不是今天要回基地里来？”

“是，他的左臂在上次的任务中受损了，要回来维修。”

“哈，也不知道等他回来发现自己已经有一个这么大的女儿了会是什么反应？”

“资产也会有反应吗？”

他们古里古怪的笑着。

我想去见见冬兵，见见我注定要成为的人是什么样子。

我偷偷跑了出去。

我从没有去过除了我的房间和实验室之外的其他地方。

我的房间很小，像一个铁盒子，除了我和一张床以外什么也放不下，而实验室很大，但它里面却又总是堆满了东西。

我在基地里无头苍蝇一样乱窜，但没有任何人发现我。

我站在一条走廊的中央，听到另一边传来了声音。

是我从没在基地里听到过的声音。

很沉，很杂，但不乱，还带着一身稀奇古怪的味道，速度很快，我听见声音转过身，他们就出现在了我面前。

我没有见过他，但我一眼就认出了他。

他带着一个漆黑的面罩，有一条金属制成的手臂，棕色的头发，绿色的眼睛。

他在看着我。

实验室里那些人总是喜欢围在我身边打量我，说我的头发颜色和美国队长一样，而我的眼睛像冬兵。

我不认识美国队长，但我现在认识冬兵了。

我喜欢他的眼睛。

他突然抱住了自己的头，嘴里喃喃地说着什么。

他身边的人一下子变得很紧张，想要过去制住他。

但他挣脱了那些人，朝着我冲了过来。

我没有躲开，就这么看着他向我扑过来。

像一道黑色的闪电。

他把我撞到在地上，用那只金属手臂狠狠地掐住了我的脖子。

很疼，但我没有哭。

我从很早之前就不会哭了。

我看着他的眼睛，发现里面每一寸都写着绝望。

那些人一边大叫着“冬兵疯了，快把他拉开”、“镇静剂呢？你他妈把镇静剂搞哪儿去了”，一边冲了过来想要让他放手。

他任凭那些拳头和腿脚落在他身上，一动不动，只是死死地掐着我，用那双充满绝望的眼睛看着我。

于是我知道了。

他想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