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苏总神清气爽,相比之下,宁遥就显得……不那么如意了。
“卧槽,九点了,贱人你不知道叫我起床么?”
宁遥顶着一头呆毛,抓着闹钟咬牙切齿。硕大的眼袋,青黑的眼底,一副纵欲过度的模样。他半裸的上半身全是暧昧的青紫痕迹,画面极具冲击,导致苏恒大脑直接当机,兀自痴汉,完全接收不到宁遥的咆哮。
直到宁遥报废了一个闹钟,苏总才堪堪醒神。
他连忙补救,极其殷勤地伺候宁遥洗漱更衣,两人用完一个战斗早餐,苏总特意绕了小半个城的弯路,这才卡着点将宁遥送到公司大门前。
宁遥无视了苏恒索要临别吻的脑残要求,准备推门下车,余光扫到公司门口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他的面瘫上司乔经理。
他正隔着一条马路,透过半开的车窗,痴痴凝视着宁遥……身边的苏总。
一向迟钝的宁遥这会福至心灵,突然开窍了,于是他收回快要跨出去的右脚,重新回到车内。
斜眼看看目露痴迷的乔经理,再看看背对着人,凑过来絮絮叨叨说着 “别累到了”“下班一定等我来接”之类废话的苏恒,宁遥兴味地挑起嘴角,啪叽一口亲在了苏总脸上。
宁遥以绝佳的视力,精准捕捉到乔经理脸上一闪而过的不甘与嫉妒。
啧,有趣。
宁遥推开苏总,拒绝了他的回吻,问了一个在苏总看来非常不宁遥的问题。
“苏恒,我只问你一遍,你确定选的是我,期限是一生?”
“当然!”苏总几乎不用思考,秒答。
“考虑清楚了?”宁遥又瞥了眼公司大门,刚刚伫立在那儿的人已经不见了。
“亲爱的,这根本不用考虑。”然而苏恒念头一转,瞎揣摩出另一个意思,立马晴转多云,“昨天你才女票了我,不会今天就想赖账吧?”
宁遥一口血差点喷出来,到底踏马的是谁女票谁?
不过他稳住了,伸手拽过苏总领带,将他拉近,鼻息纠缠间本应气氛旖旎,奈何宁遥说出的话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记着你的回答,上了我的贼船,可没那么容易下去,从今以后,你是我的所有物,放自觉点,明白?”
苏总爱死了他这副宣布主权的小模样,忍不住把两人之间最后的那点空隙挤了出去。
宁遥承认,他是个小气鬼。
但这也情有可原,毕竟一段失败的感情在前。宁遥好不容易有了新的开始,自然不会再像以前那样被动。前车之鉴,后事之师,他在心里默默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就在这个人身上赌一把好了。
推开苏恒,宁遥还在苏恒的霸总刀削面上揩了把油,这才边下车边警告。
“可千万别让我发现,你还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
宁遥是个宅男,交际圈窄得可怕,人际关系上他习惯了越简单越好,感情上也是如此。
他信奉一生一代一双人,倒不是因为他是个浪漫派,纯粹是因为,对于前任、小三、情人诸如此类——复杂的、带各种有附加意义的、乃至不知道该如何归类的关系——他的处理方式一向简单粗暴,那就是快刀斩乱麻,直接摒弃,否则会造成自己内存不足,双商当机,进而带来接踵的麻烦乃至灾难。
所以他从不去打扰李靖,即使分手之后长达一年的时间里,他彻夜失眠、借酒浇愁,活得像个行尸走肉,他也只是选择默默咬牙承受。
他不仅这样要求另一半,本人也一直严格恪守这条准则。
苏恒揣摩他那么久,自然懂他,“亲爱的,你和儿子已经占用了我所有时间,我哪还有功夫搭理别人。”
即使知道这是苏总的甜言蜜语,但宁遥还是气顺了,就连隐隐作痛的某处都舒爽不少。
当然,这番厮磨,最后宁遥上班还是迟到了。
他被冷脸上司拎出去当反面教材,在全公司例会上大批特批,一点情面没留。
之前宁遥还纳闷为什么乔棋老爱给他小鞋,如今顿悟,宁遥觉得之前那个努力讨好上司致力于证明自我的傻逼遥该下线了。
不过自然不是当着公司领导的面下线。
宁遥十分有耐心地听完了乔棋训诫,并且十分有诚意地做了自我检讨,这才被放过。顶着同事无限同情的眼神,宁遥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开始干活。
心里却完全没把乔棋当回事,对于这种以公报私心胸只有一线天的人,宁遥其实并不怎么瞧得上。秉持着敌不动我不动的原则,只要乔棋不挑明,他也乐得装傻。
因为,恐怕这个工作,来的也是有些猫腻的。
花开两头,各表一枝。
对于苏恒来说,朝九晚五,只是那么一说,所以即使苏总到公司已经快十点了,也没人敢有怨言。
只有一个人例外。
助理王十分不爽地将一摞文件砸在苏总面前,“今天早上九点二十,行程里你安排有一个越洋电话,不过显然,你根本不记得有这回事。”
“真遗憾,我完全不记得。”苏恒一脸坦荡。
察觉到上司气场的变化,助理王收回了即将出口的抱怨。
“很久不见,你还是一如既往的愚蠢。”苏恒捻起几份企划案,大略翻看后评价道:“如果你肯把做事的脑子,稍微匀一点去处理感情生活,哪至于活得这么凄惨。”
“你,你回来了?”助理王气势一弱,那张满是傲气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怯意。
“是啊,我回来了,托你的福。”苏恒说着感谢的话,眼里的阴冷却直白地说明他此刻不爽,“虽然我没有刻意嘱咐,但我以为作为一个聪明的助理,你应当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对不起。”助理王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最可怕的是,她自作主张的行动,刺激到了“苏恒”。
“看在结果还不错的份上,我就不追究了。”苏恒一个冷眼,成功让助理王低下了头,“顺便奉劝你一句,离赵桢远一点,他不是你能驾驭的。”
“我,我知道了。”助理王抬头看了眼苏恒,欲言又止。
“哼,你和那个蠢货真不愧是好搭档。”苏恒看出了助理王的心思,不屑地开口,“既然我敢出来,自然是有绝对的把握控制好自己,你不用担心。”
“那就好,我很抱歉。前段时间你的状态我很担心,赵……”
苏恒摆摆手,打断了助理王的忏悔:“无论他说了什么,我都绝不会再相信他,哪怕他有再多的名誉与头衔。同时,我也希望你记住,这种事不要再有下次。”
“我知道了。”即使助理王有再多的担忧,面对苏恒,她也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打发走助理王,苏恒给老吴打了一个电话。
老吴比苏恒略长,称他一声老吴,不在于年纪,而在于他的手段。
或许,他需要为将来做一些绸缪。
做完这些,苏恒颇有些疲惫地取下眼睛,捏了捏鼻梁。
最近他疲惫的次数尤其多。
其实昨天他没有完全说实话。
他才是主人格。而傻逼属性的苏总,是苏恒自我暗示的产物。
苏恒一天不能遏制心中猛兽,苏总就存在一天,一旦某天猛兽归笼,这个人格也就没有了存在的必要。如今,苏恒终于找到了困兽的枷锁,自然不用再继续割裂自己。
但既然宁遥跟苏总相处起来更惬意一些,他也愿意将那个白痴继续扮演下去。
昨天宁遥的一系列举动,全在苏恒意料之外。想起昨天跨坐在自己大腿上,搂着自己表白的宁遥,又想起刚刚在车里,严肃警告自己的宁遥,他一扫颓相,抖着肩低笑起来。
得此一人,何其幸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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