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我若为狂君当全责

观照结界?

当年师昧就是死在这个阵法里,因着师昧的死亡对那时候墨燃的打击太过于沉重,他并不愿意了解和此阵法相关的东西,所以他并没有刻意了解过,因此对这个阵法所知甚少,而原来楚晚宁是讲过的,只不过讲的时候他正在睡觉。

楚晚宁这个时候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眼神含怒又带了几分冷,瞪了瞪他。

他见墨微雨已经醒转,便叩了叩他面前的案牍:

“睡够了吗?要回去睡吗?”

当年的墨微雨听到楚晚宁这么说可能会乖巧地站起来撒个娇低头认错:“师尊~我不敢了。”

但如今这个壳子里,装的是二十六岁踏仙帝君的魂灵。

他听见这话眉毛一挑,不仅没站起来,更不可能低头认错,他坏心思地想逗一逗楚晚宁。

于是少年白净的手就要去拉师尊的,想把他拉在怀里让人坐在他的腿上,甚至想就势贴在楚晚宁耳根,压低声音饱含爱欲“哪睡得够呀,没有睡够,师尊要和我一起回去睡~吗?”

楚晚宁却没有等他回答,似乎是嫌这么一折腾浪费了大家的时间,他瞪完墨微雨就转了身,声音清冷庄严:

“双生结界,都听懂了吗?听懂了我们进入下一个知识点的讲解……”

踏仙君的手落空了,但是他不恼怒,他还有别的办法逗弄楚晚宁,于是他举起手来:“等等”

楚晚宁转身又瞪了他一眼。

“师尊瞪我干嘛,这个知识点我还没有懂嘛。”

楚晚宁怒道:“不懂你去问师明净,没有人应该为你的懈怠负责。”

师明净?听到这个名字踏仙君顿时心头火气,即便这是在幻境里,他也想问问楚晚宁怎么有脸提师明净。

可这个时候师昧却也缓缓举起了手:“可是师尊,这个知识点我也不懂。”

踏仙君在听到师昧的声音后不说话了。

楚晚宁闻言收起来了刚才的愤怒,转而妥协了,语气却仍然是刚硬的。

“算了,那就再讲一次,这一次墨微雨,你给我好好听。”

“双生结界,此非寻常护阵。”

踏仙君转身回头看师昧,目光温柔而眷恋:“师昧,谢谢你,你真的很好,特别好。”

即便是在幻境当中,即便知道眼前的师昧不过一个过去的投影,他也想要好好地和师昧道一声谢,谢谢他今日的相帮,谢谢过去那么多年他曾经给过墨燃的情谊。

“其名‘双生’,核心便在于‘共生’二字。需由两人灵力为桥,同时开启,缺一不可。”

清冷好听的声音不乏力量感,清晰可辨,没什么情绪。

踏仙君不是真的想听楚晚宁讲课,手上掐着法决正准备结束这个幻境回去,而楚晚宁还在讲:

“结界一旦筑成,施术者二人……便不再是独立的个体。”

楚晚宁语气加重,带着一种冰冷的、不容置疑的确定性,“他们互为镜像,同生共感,形神相系。”

这倒是不知道的,踏仙君施法的口诀慢了两秒,头脑中有了不好的预感,接着就听楚晚宁道:

“结界之内,无论攻伐之力来自何方,无论目标指向何人……”

他停顿了一下,一字一句,清晰地吐出最核心、也最残酷的规则:

“其所受之伤,必同等、同源、同步,降临于另一人身上。”

施法创造的脱离结界已经开了洞口,就等着踏仙君走进去,可踏仙君听到这句话整个人都僵住了。

楚晚宁,在说什么?

他猛地转头看向楚晚宁,依然是清冷冰凉的眼,此刻与他目光交汇,竟还瞪了瞪他,接着视线转移,继续看台下听课的弟子:

“甲若被刀剑穿胸,乙之胸膛亦现血洞,分毫不差,痛楚如一。”

“乙若受烈焰焚身,甲之肌肤亦生焦灼,如影随形,感同身受。”

“灵力反噬,则二人灵脉同震;神魂受创,则二者魂火共黯。”

他的声音里没有波澜,却在踏仙君心里激起了巨响,滔天的波浪骇得今日的踏仙帝君都快要喘不过气来。

“此结界,非护身之盾,实为共命之枷。” 他总结道,“施术者需有……同赴黄泉之觉悟。一人伤,则两人伤;一人亡,则……”

他最终没有说出那个字,但未尽之意已如寒冰,冰疙瘩掉了下来,砸得粉碎,砸得墨微雨头皮发麻。

“这便是双生结界。开则同开,守则同守,伤则同伤,亡则同亡,绝无例外。”

楚晚宁手一挥,演示板上双生结界被钟情决三个字替代。

“可当年只有师昧死了!”

踏仙君猛地站了起来,声如惊雷,霎时间打破了课堂的祥和,顿时所有人包括楚晚宁都将目光打落在踏仙君脸上,面带好奇又怪异地打量着他,等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了,又一致将头转向了师昧。

师昧感受到大家看向他的目光,温和又尴尬地朝着四周笑了笑。

他忙去拽墨燃的衣服,小声道:“阿燃你回头,我在这儿,没死呢。”

这句不响,但是因为课堂里所有的目光都注视在他两身上,所以这一声被所有人都听见了。

顿时一阵爆笑。

“看来刚刚做的梦还没醒呢”

“笑死我了宗主这个侄子咋这么有趣”

楚晚宁在讲台上脸色青白交加:“墨微雨,你给我出去站着听!”

踏仙君没听话,他现在都有些听不到楚晚宁在说什么,刚刚楚晚宁那一句“伤则同伤,亡则同亡”在他脑子里激起了惊涛骇浪,震耳欲聋。

“你再讲一遍。”

他双目发红,一步步走近楚晚宁。

“我不信。”

十五岁墨燃的脸上出现了绝对不属于他这个年纪该有的神情,明明是白净乖巧的五官,此时却狰狞到了一起,阴森,扭曲,恐怖,像恶鬼。

楚晚宁一瞬间也因为他这样的表情发了愣,于是错过了训斥他的最好时机,便听墨微雨的声音再度响起:

“倘若现在你和师昧一同使用观照结界,最后你没死但是他死了,这是什么情况?!”

踏仙君的声音不再是少年人的清亮,而是裹挟着成年帝君的暴戾与一种近乎崩溃的执拗,在寂静下来的学堂里炸开。

所有嬉笑瞬间冻结。学子们瞠目结舌,被这诡异的问题和墨燃脸上那不属于少年的、骇人的扭曲神情震慑住,师昧拽着他衣袖的手僵在半空,温润的笑容彻底消失,只剩下茫然和一丝惊惧。

“墨、微、雨!” 楚晚宁的声音终于响起,“你在胡说什么?!”

“回答我,楚晚宁。”

“如果你和师昧一起使用观照结界,但是其中一个死了,另一个没死,这是怎么回事!?”

楚晚宁察觉到他神志不太正常,走下讲台,于墨燃跟前修长的手就要向他额间探——

却被踏仙君一把抓住,将他的手紧紧捏住。

“我没病!”

“楚晚宁你告诉我,如果是这样,又是怎么回事!”

楚晚宁被他盯得发了愣,即担心墨燃是中了什么邪又被他的不敬惹得恼火,手一个转弯,将他的手一把甩开,又控制着力道把墨燃往后推了推。

“如果是这样,那我多半和师昧一样,也快死了。”

声音里尽是愤懑的火气,他继续释放灵力送往墨燃的额头:

“如果是我还活着,那说明我运气还挺不错的,濒死也撑过来了。”

一股灵流被释放到踏仙君的脑中,踏仙君感受到一阵清凉的灵气,他的瞳眸被烧得绯红,一个没站住跌了下来——

这一跌,幻境塌了,楚晚宁,师昧,薛蒙,讲堂的一切都碎成瓦粒极速远离了踏仙君。

幻境是由施法者的灵力和精神力维系,而踏仙君现在的精神力已经不足以维系这个幻境,他跌落在了一片空白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虚实汤也失效了,踏仙君周围的白雾茫茫散开,眼前又出现了宫人端来的几十碗虚实汤,案牍,黑色地砖,寂寥无人的巫山殿。

他坐在地上久久找不到自己的腿脚,赖以支撑着的深恨楚晚宁的信念在刚才的话里极速粉碎。

楚晚宁说观照结界双生的,说什么他能活下来不过是他运气好……

……

是真的吗?

是真的吗?

不可能是真的!

“假的。假的!”他抱着头低声喃喃。

他不信!

怎么可能?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楚晚宁在骗他,楚晚宁不过是想让他放过他!

肯定是在这日复一日的折辱当中楚晚宁不堪受辱编了个什么幻境来欺骗他!一定是这样!

踏仙君猛地从地上弹起,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困兽,紫眸猩红,胸膛剧烈起伏,粗重的喘息在空旷寂静的巫山殿里回荡。他踉跄着冲到那摆满虚实汤的案牍前,目光死死钉在那几十碗残留着药渣、散发着苦涩气息的汤碗上。

“你好算计!当真是好算计!” 他嘶吼着,声音因极致的愤怒和恐慌而扭曲变形,“编造这种荒谬绝伦的幻境来欺骗本座?!想让本座可怜你?!放过你?!休想!你休想!”

他一把抓起离自己最近的一个琉璃碗,碗中还残留着些许褐色的药液。他看着那浑浊的液体,仿佛看到了楚晚宁那双在幻境中平静陈述“伤则同伤,亡则同亡”的凤目,看到了那双波澜不惊的眼睛。

都是伪装!是楚晚宁为了脱罪、为了博取同情而精心设计的表演!

他不信!他一个字都不相信!

他猛地举起了手中的空碗,一把将其摔向巫山殿干净光滑的地面,瓷片碎成了若干大小不一的碎片,在瓷砖上蹦跌,发出激烈脆响。

“楚晚宁!”

巫山殿回响着人间界帝君呕哑嘲哳的声音,不住回音。

踏仙君在这样的回音中终于唤回了几根清明,他又猛地跌在帝座上。

其实他心里比谁都知道楚晚宁不可能是伪装,时空生死门是他亲眼看见楚晚宁打开的,虚实汤也是他要宫人端上来与他喝的,这两样他都不是没有过研究,对时空生死门更是研究颇多。

可就是,不敢信,不能信。

要他怎么敢信?要他承认自己恨了数余年的那个人有苦衷?他恨错了?恨楚晚宁这件事早就长成了踏仙君的骨血,承认他恨错了人那是要将他的骨血剜出来!

他的视线停留在碎裂的瓦片上迟迟回不了神来。

原来在这儿等着,楚晚宁等着他呢,他自己不愿意说出来,要逼踏仙君自己发现,他安了什么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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