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道纪嘉禾,蒋景杨就往后退了,手抄在了裤兜里,静了下来,看着她,眉眼都落着,一句话也没再说。
电子铁闸门彻底地关了下来。
许采薇指了附近的一间小炒店,问他能不能吃。
“你请客,我当然可以。”
蒋景杨跟在她身后,也不并肩走,知道她多少介意,也在想着一些往事而不敢轻易离她太近。
夜晚的小镇,临街摆摊的人多,自然地就成了一条夜市。小摊位上挂着灯泡,一片都是烟火气。
他们从中穿了过去,进了一间小巷里的小炒店,里头人并不多,没有餐牌,老板认识许采薇,给她推荐今天新鲜的菜式,自己抓的海产,还有东滨镇的新鲜菜心和豆芽,还没点菜,提前就端上来一大盆莲雾、红心芭乐。
老板口头写菜单,见只有他们两个人,衔着烟,就问,“今天就两个人?”
“就两个。”
于是,他报了两人的菜单给他们,问了一句没有不能吃的吧,得到了肯定答案后,就回了后厨,穿起一条黑色围裙,开火颠铁锅。
店里只有四张桌子,吃的都是老板的私房菜,许采薇之前好多次路过,都没进来过,因为没餐牌,老板又穿着背心叼着烟,还雕着一条大龙臂,她多次都打退堂鼓路过。
后来被陈默琛带了进来,听着这老板喊陈默琛小舅。
还被带着让他叫舅妈。
那反差感......是独属于小城镇到处都是熟人的幽默。
伴着火炉铁铲声。
许采薇给对面的蒋景杨倒了杯茶,不轻易开口说话,直到他实在忍不住,问了。
“你想知道现在纪嘉禾的事?”
许采薇才点了头。
“就那么忘不了他?”
许采薇没答。
蒋景杨讪讪后靠了椅背,手放在上面,勾了唇,“他在首都和朋友开了金融公司,这些天看着状态是在香港谈合作。我也是偶然去了一趟出差,才知道他回国了。不止是你,他五年没联系,我也一样。”
“那你呢,现在在做什么?”
“我?”他脸上颇有冷嗤意味,似乎是因为先提了纪嘉禾,再问他,“我还在明柠娱乐公司,做导演。你什么时候回的东滨?”
“去年。”许采薇答。
去年......
蒋景杨又静了下,收起了眼里些许的戏谑,转而坐了正,抬了眼眸,又打量她。
这时候,老板关了火,将五道菜一起端过来,放到了他们的桌上,又给了两瓶啤酒,也没有新的客人了,他就叉了腰,出去门口抽烟。
许采薇慢慢吃着,问,“那天KTV里,我问你的话,你没回答我。”
蒋景杨扯唇,笑了下,直直又看着她,“只要你敢,我有什么不敢的。”
许采薇将两瓶酒递给他,让他开,他接过,轻易就开了。
她笑说,“是你敢不敢吧。”
蒋景杨判断着她话里有多少真假,抿了唇,喝了一口酒,“有什么不敢呢。”
连纪嘉禾的墙角他都能撬,他做的混账事情可多了,有什么不敢。
迎了这话,他站了起来,坐到了与许采薇同排,手放在了她背后的椅子上,“彩妮,你如果只是想要找人气纪嘉禾,我乐意当这个人。你不用找什么陈默琛。一直以来,也就我们三个人的事。”
说起了往事,他眼眸沉了下,桃花眼都不张扬了。
“如果你还要跟陈默琛在一起,我也指不准,又会做那样的事。”
许采薇浅浅地落了下胸膛,转头看他,“你又要做什么事?”
桃花眼里眼梢向下,他轻扯了笑,碰了她的啤酒杯,侧歪了头。
许采薇紧紧地捏了下瓶子,眼底有一丝寒,倏地又在呼吸间隐了下去,身旁的人看着她,将这一点点的冷意都看了进去,不以为意。
倾身靠过来在耳边,声音低而薄,“彩妮,我说到做到。”
许采薇抓了瓶子,手绷得很紧,身体也绷得很紧,却还得故作轻松说,“吃东西吧,海鲜凉了不好吃。”
她没证据,没有任何的证据就告不了人。
尽管生气,许采薇还是忍着。
却不知道,蒋景杨是因为视线里看见了陈默琛同朋友一道也要进这间小炒店,才这样。
门口,陈默琛和杨礼谦在车上,风尘仆仆从宜安回来的人,去杨礼谦那里取车,顺便过来吃饭,结果就碰见了。
杨礼谦才刚熄了车,战战兢兢看了一眼副驾驶的人。
是一声没吭。
只是视线放在了店里依靠着的两人身上,他冷冷一眼,唇边平直,没有任何笑意。
“换一家吧。”
许采薇回了家,因为加班了,老太太们买了一大盆的蛤蜊还剩了很多,放在厨房里正在吐着泥沙,她回家,见老太太他们都睡了,就顺手处理。
提了红色的桶,她就去天井边,四周安静得只有她打水的声响。
换了一盆水,清理了桶边的污泥,她手弄得脏兮兮的,又起身拿了水桶,要打水。
“我来吧,原地等着。”
背后有声。
许采薇吓了一跳,转头看见了陈默琛,眼瞳亮了下,倏地站了起来,“你回来了?”
“嗯。”
陈默琛淡淡笑,笼了层月色,走近,才揽过她,在额边亲了下,“想我没有。”
怀抱温,一下子将在井边染了凉意的人笼了热意,许采薇手上都是泥,微微躲,“我手脏。”
“我又不介意,怎么那么晚回来,还往这里处理蛤蜊?”
听着他说不介意,许采薇就回应了他的怀抱,将手环住了他的腰,贴近了热,好些日子不见,这个胸膛还是那么好靠,她弯了眼说,“我先处理了,明天老太太们就不用再洗一遍了。希莹还小,也做不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陈默琛似笑非笑说,“也就刚刚。刚回了房,就听见你隔壁的动静,跟着过来了。”
许采薇笑了笑,就一会儿的功夫,她手上的泥都干巴巴了,他还没松怀抱。
她抬头看了眼,两周没见的人低了头,可能工作累极了,眼底微微疲惫意,怀抱很重。但陈默琛看着她,也没说一句工作上的事,而是拱了肩胛骨,闻了闻她唇边,问,“喝酒了?”
“请人吃饭,喝了点。”
“和谁?”
许采薇顿了顿,说,“彩妮的朋友。”
“哪个朋友?”
“姓蒋的朋友。”
小路上有人溜着狗经过,她不想多谈,就拍了拍陈默琛,说,“有人,别那么明目张胆,明天状元亭又得乱传了。”
“怕什么。让他们知道我们多爱,不好吗?”
许采薇这也才仔细闻了闻他颈边,他也喝酒了,于是亲了亲他,“快帮我打水,要洗手。”
一点甜,他就动。
这点还是好说话的。
只是,冲完了水,他却拉了她手,往家里走。
“走过了。”
许采薇指了芒果蹲守的家门口。
在门口放下了红桶,陈默琛下巴点了点自家屋子,牵着她的手未松,两人的手都是水滴纠缠,“去我那。”
褐瞳里点点情绪在流转,回来已经很久,就开着窗户,等着她与那个姓蒋的吃完饭回来,又见是那人送的她到了家门口,等人走了,他才下来。
掌心微微凝了力。
许采薇一直不肯去他那,这回却也没多问,点了头。
他带着她从狭窄的木楼梯上他的房间,许采薇第一次来,对方向陌生,全在他的带领下,进了他的私密空间。
里头的家具已经重新购置了。
许州书老太太下定了回东滨镇的决心后,将房子原封不动地复原。
这里有以前的陈默琛,也有今晚格外不同的陈默琛。
刚过井水的冰凉,一下散去了,身上腾热。陈默琛抓着她的小腿,倾斜了下来,靠得近,两股心跳都汇在了一起。
风扇开着,空调开着,薄汗在两人之间冒着。
“下个月,挑个好日子,我们把婚礼办了。”
屋子还是放了木床,一点点声音都明显,许采薇天旋地转着,不受控地下沉又浮起,抓着他的手臂,没有任何缓冲,就接受了他的一切。
不仅地方新,连陈默琛都有些不同。
领证只是他们两个的事,但是如果真的办了酒席,那就是两家人的事情了。
她推了他的肩膀,咬了下唇,“我们父母都还没见,你爸不是反对吗?”
“反对不了,过两天,他会过来。之前的事,过去了。”
陈风裕根本就说服不了他,也没有任何把柄能控制他。不像陈新元依赖在陈家,只能听话。再加上许州书奶奶的坚持,陈风裕反而得向他妥协。
所以,没有什么会成为他的障碍,包括身下的人。他今天格外地霸道,寸寸侵入,丝毫不给她退后的空间。
许采薇慢慢地接受,一想起宜安她的家,就说,“那我家呢,你不看看吗?”
男人憋着气,轻轻拂过她铺散在床上的黑发,目光停在了她的肩头,他拱起了背,凹了腰,亲在了那上头,齿尖轻咬,“从和你领证的那刻,我就说了,只要你。”
撕磨了她一口,两人都不好受,他缓缓又出来,笑着,“别退后,别又重新纠结你和我之间不存在的那些问题。你所担心的,会消失。就算存在了,我也会让它不存在。”
“在我身边,够快乐,够开心,才是你要想的。”
点点吻在唇边,他看着人哆哆嗦嗦,轻咬了她的唇,见她朦胧着,俯身在她耳侧,轻咬了耳廓,问话。
许采薇点了头,微抬了眸,战战栗栗。暗里,他盯着,要将她没入无边深邃里,她感受到了极度的热,捏紧了手心。
“究竟想没想我?”他问,又咬了她耳边。
她点了头。
“叫叫我。”
“默琛。”
“还有呢?”
“我有想你。”
“多想?”
她也说不出来究竟是怎么想,可总归有把他真的放在了心上,于是抓了他的手臂,在浮沉里,应了,“好,我们结婚吧,真的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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