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浮在半空的手骤然停住，目光交汇时，心脏完全失了节拍。

呼吸声吵闹起来，楚溪柠拢了拢身上的被子，伸脚将床边的被子勾了回来。

沈戒缓缓退回床头，他推了推一旁的被子，将自己彻底暴露在外，给楚溪柠留出一段安全距离来。

楚溪柠转过身去，睁着眼睛不知在想什么。沈戒垂着眸子，眼神紧紧地跟着那道背对过去的身影。

他不安的微微抖动着，握着被子的手也比先前紧了几分。

“我去旁边的卧房，你早些歇息，别玩手机。”

楚溪柠听着门锁“咔嗒”一声，整个人都精神起来，他一骨碌从床上翻起，盯着门口出神了半天。

手机时钟已指向凌晨一点，楚溪柠溜下床来，轻手轻脚地拉开了窗帘。

楼下花园路灯明亮，照着尚未红透的叶子透出层层摇曳的光影。楚溪柠开了半面窗，任由冷意将那微弱的睡意驱逐的一干二净。

沈戒靠在门口，伸出去的手不停收回，似乎有些进退两难。

时间一分一妙地走，沈戒终于还是等到天色亮了，他颓败地叹了口气，转身下楼让人准备早餐。

早餐很丰盛，不说量大，却是各色各样却都照着楚溪柠的喜好。

楚溪柠翻箱倒柜，将自己精心收拾了一番。

但再怎么收拾，也遮不住他那困顿的眸子和灰浅的眼圈。

“我不吃了。”楚溪柠说着，将桌上的打包好的蛋糕拎了过去。

沈戒扫了他一眼，吃到嘴边的筷子顿了一下。他眉心微锁，脸色愈加沉郁。

李绩尴尬的笑笑，将楚溪柠手里的东西“接”过去，硬是给人哄着坐到了桌前。

“我说了我不吃！”

瓷白的筷子滚落在地，瞬间就变得四分五裂。

沈戒抬头，然后见李绩关上门退了出去，将摊子留给了自己。楚溪柠听着门口挂上的锁，心里猛一“咯噔”。

他惊奇又不解看着沈戒，沈戒不说话，将桌上的东西尝了个遍，这才缓缓后靠，盯着楚溪柠不放。

“闹脾气？你昨晚怎么不闹？”沈戒的嗓音淡淡的，乍一听沉稳平和，细想却有夹着些怒意。

楚溪柠从昨天上车就在忍了，本来就是不情不愿的跟他出来。要不是他心虚，怕是早就闹翻了，哪用得着今天才翻脸。

已经九点了，早课都已经上完了。他就算赶到学校，又能做什么呢？

一个早饭能做到这个点，他就不信这不是沈戒默许的。

而且沈戒怕是把送他的事早就忘了吧，楚溪柠下楼走了好几圈，沈戒是一点也没看见啊！

楚溪柠憋不住的生气，然后看沈戒起身将桌上的盘子收拾干净。

他还是不急不慢，游刃有余，似乎是在认真过活，根本就没有把自己的事放在心上。

“沈戒！”楚溪柠一声怒吼，凶狠地拦住沈戒的去路。

沈戒挑了挑眉，示意他站旁边，不要挡他上楼。

很显然，楚溪柠不会听。他上前一步，看着整个人就要贴上去。

沈戒俯首，双手插兜静静地盯着他，楚溪柠眼眸发红，抬手一拳狠狠砸在了沈戒身上。

沈戒没有动，任由他扯着自己衣服，尽管衣服已经被他攥的发皱，就连扣子似乎都要松了。

楚溪柠不停地推开他，然后又步步紧逼，似是要将沈戒从楼梯彻底逼下去。

沈戒盯着他的视线缓步后退，本能的伸开臂膀将人护着，生怕他一脚踩空。

“你不要动！！”楚溪柠攥紧他的衣服，不让沈戒再后退半步。

沈戒略显震惊地看着他，随即将扑来的人拦腰稳住。

“哭没用，楚溪柠。”大手抚上他毛绒绒的脑袋，然后将人扶正。

“你是不是没想过送我回去！沈戒你又耍我，你总是哄我，把我当傻子哄！”

沈戒看着他溢满眼眶的泪水，无奈地低头浅笑，一时竟觉得心头轻松了些。

“明明是你和我闹脾气。”楚溪柠委屈的嘀咕。

他站在高阶上，勉强和沈戒齐平。沈戒握上他的胳膊，将人拉了回去。

门被顺手关上，楚溪柠坐在床头，沈戒替他脱了鞋，一言不发的将人塞进被子。

楚溪柠拉着他，死活不松。沈戒看着自己的胸前的衣服，只能微微叹气。

他将楚溪柠的手缓缓掰开，强势地塞进被子里：“睡觉，黑眼圈那么重，去了也听不明白。”

沈戒将话说的完满，大学的课，一节不上也不会真怎样，何况他学的那些他都能教，而且投入实践，不一定就比学校教的差。

楚溪柠跟他闹，说到底还是不想和他待一起，没有别的原因。

沈戒抽手，几乎同一瞬间，楚溪柠的另一只手就攀了上来，他抱着沈戒的脖子，攥着沈戒的衣领，赌气一般不让离开半步。

“我把急事处理完，溪柠。”

楚溪柠像是没有听见，他偏过头去不做回应。沈戒无奈，只能在他旁边躺下，他拉了拉被子，不想楚溪柠应激一般，一脚直接就踹了过来。

这一脚楚溪柠确实用了力，沈戒脑子一片空白，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力气倒是不小。

沈戒不语，起身往门外去。门关上的一瞬，楚溪柠就从床上爬了起了。沈戒听闻动静，再次推门，眼神里警告意味浓重。

他就那样盯着楚溪柠，一直到他重新缩回被窝去。

处理完邮件楚溪柠已经睡了，他像是累了，沈戒抽他压在身下的被子都没醒。

旁边的枕头被他怀抱着，枕角堪堪遮住他的下颌，他微微翻身，舒展成一个舒服的姿势，平躺在床面上。

“嗯……嗯哼……不想，不想……”楚溪柠眉心微锁，嘴里含糊出几句毫无实意的话来。

沈戒不大能听得清，却还是凑近去探。

紧闭的双眼睫毛分明，眼角纹路绷紧，看着有些淡青，唇瓣向下耷拉，不安的咬着发青的唇色，沈戒仔细观察，发现唇角有些干裂。

［李管家，家里唇膏多备着些。］

消息发出，沈戒这才躺了下来，然后歇了片刻。

“你躺他旁边干啥？你忘了你今天有什么事！他不去学校你就不上班了？”宋桉尘推门而入，蹑手蹑脚地将沈戒摇醒。

沈戒疲惫的起身，做了个“嘘”的动作，然后跟着宋桉尘匆匆忙忙出了卧室。

“檀致樾又跟过来了！你了解他，他不会消停的。”

沈戒拧眉落座，蹙眉沉思，却是怎么都想不明白。

他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不想和檀家再扯上关系。可这人耳朵就像被驴毛堵着，什么都听不进去。

“李管家，开门。”沈戒沉声道，他之前对檀致樾带的情绪确实不轻，但根本原因也不能只他一人头上。

“沈总，小檀总说他不方便进来，还请您出去一趟。”

沈戒看着手机，明明车就停在门口，却又装出一副要人去请的派头，难不成真等他亲自出去？

他以为自己是谁！

楚溪柠吗？

檀致樾青紫着脸，血液微微泛浮，一夜过去，已然凝聚了些。沈戒烦躁的刮了他一眼，忍着躁意向人走去。

“‘解码’的出售合同？！”沈戒惊奇地看着他递过来的文件，眼神里尽是不解。

檀致樾肃穆的站着，脸上没有笑容，他紧紧地捏着文件，页脚微微颤抖，也不知是风吹的还是他咬碎了牙。

他现在一点也笑不出来，要不是檀司邢忽然背地里阴他，他也不会连夜带着拟好的合同亲自赵过来。

他思索了很久，还是选择了……

尽管，他不知道自己选择是对是错。

气氛一下子变得冰冷寒寂，甚至掺杂了一些彼此默认的心思，沈戒疑惑不解地注视着他，大概已经猜到了他的意思。

“我不买。”沈戒冰冷的开口。

他本来就不想和檀家扯上关系，更别说檀家的项目了。他不会和檀家抢，但也不会掺和檀家的任何事，哪怕檀家内部已经斗的天都要塌了。

那也和他没有半分关系。

“你要什么？我能给你的，我都可以给，只要你能帮我保下这个项目，事后你想要多少利，我都可以应允。”

沈戒低头冷嘲一声，似是有些释然。

“海外公司的主项目卖给我，你这是有多缺钱？资金出问题，养不起徐易了？”

檀致樾眸子缩紧，难得没有和沈戒争吵。

“你——”沈戒微微抿唇，满不在乎的摆摆手，“找宋桉尘吧。”

他缓缓侧身，瞥了眼在门口悠闲停靠宋桉尘，他饶有兴致的盯他俩，像个局外人一般，不远不近，恰好窥见。

檀致樾会意松神，他这样子看来是同意了。不过，后面的那位嘛，也不像是什么好说话的。

沈戒轻描淡写的回身，将人丢给了门口满脸天真的宋桉尘。

宋桉尘看着沈戒客气的笑容，还未明白过来如今是什么局面。

檀致樾看着他消失的背影，一下就明白他了的心思。就像当年他从中作梗一样，明知道沈戒看徐易的眼神不清白，也知道他无名无分，可他就是要争要抢。

三个人的感情总是拥挤，就跟现在门口停靠的人形挂件一样。

“宋总，合作愉快。”檀致樾伸出手，宋桉尘稍稍后缩，反射弧长的没边。

“有什么坏主意就直说，谁要跟你合作！”

檀致樾挪步靠近：“你多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