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野在外边散了几圈后,身体的躁动终于静了下来,他回到房间就看着陈小禾一双长腿骑着被子,人已经睡着了,他心下道:“完蛋!”好不容易静下的心房又“噗通”个没完。
他关上灯上床躺下,听着身旁陈小禾细微的呼吸声,秦野侧躺着伸出一只手,试图将背对着他的陈小禾掰过来,但奈何刚掰过来,人又翻了过去。
秦野摇摇头无声的笑了,他忽然发觉自己此刻多么幼稚,黑暗中他看不清陈小禾的脸,小心谨慎的凑上前去,在人脸上轻轻落一下一个吻,亲过后之后秦野飞一般的立马躺回原位。
他现在和流氓有什么区别,他鄙视着自己但同时又心里痒痒的,止不住的傻乐。
翌日清晨。
陈小禾睡到了自然醒,他伸着懒腰发现师哥没在床上,他起床去了卫生间洗涑一番,回来后依旧没见到人影,正要准备出去找人时,秦野拎着早餐回来了。
陈小禾看着秦野大大的黑眼圈,疑惑的问道:“师哥,你昨晚几点回来的?没睡好吗?”
咳!
秦野尴尬的清清嗓子,“嗯 ,换了床有点失眠。”
陈小禾担忧道:“那我们快点吃饭吧师哥,吃完后回村子,早点完事了今天争取赶回去。”
陈小禾大口的吃着包子,狼吞虎咽的,秦野忙出声制止,“慢点吃,不用着急。”
两人吃过饭后,简单的收拾好,便搭上车又回了富荣村,只不过今天车子没有直接开进村子,而是直接停在了村外的一片林地,穿过这片林地就是富荣村的祖坟所在地。
陈小禾拎着昨天买的东西,秦野背着两人的包,一前一后的穿过林地,最后停在了两座坟茔前。
左边的是陈小禾父母的,右边大一点的是陈小禾爷爷奶奶的,他最亲的人都在这里了,陈小禾跪在坟前,眼泪成串的落下。
秦野也一同跪在了旁边,他拔掉了坟前几颗大草,清理出一小块空地,掏出了打火机,把纸钱和元宝烧了起来。
陈小禾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的说着自己的近况,“妈,奶奶,你们放心,我现在过得很好!”
“师父对我好,师哥对我也好,他们教我唱戏,我现在可厉害了,全套的词我一场下来,一句都不带错的。”
“爸,我现在长高了,快要和你一样高了,你们在那边不要惦记我,我肯定会照顾好我自己。”
秦野没有出声,默默的在一旁帮陈小禾添着纸钱,上午的天气有一点点阴天,太阳一直没出来,天气沉闷闷的,让人心里也闷闷的。东西都烧完了,陈小禾的声音有一点沙哑,他跪坐在地上不动,秦野陪着他也没有起身。
下午一点多两人赶到了县里的长途车站,坐上了开往市里的汽车。陈小禾再一次和这个熟悉的地方说再见,他看着窗外心头突然有些发慌。
肩膀突然一沉,侧过头一看是秦野睡着了,他看着师哥长长的睫毛,心底忽然生出了力量,自己不是孤单一人的,他有师父,还有师哥!陈小禾也闭上了双眼,在汽车的颠簸中,逐渐睡去。
车子到了市里车站时,太阳已经落了山。二人回到剧场后,陈小禾跟着秦野放下背包后,直接去了关文山的房间。
关文山看着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房间,其实早在他们回来之前,他就和村长通了电话,村长就已经把事情的大致经过都跟他说了。他素来就不是个爱把关心常挂在嘴边的人,只是默默的打量着两人的神情,见他们虽带着疲惫,眼中却仍有光亮,便知事情办的顺利。
他没多问啥只是淡淡开口,声音里透着一种踏实:“你俩饿了吧?厨房有饭,都还热着,赶紧去吃。”
秦野一听,顿时眉开眼笑,扯着陈小禾的胳膊就要往厨房冲:“还是老头儿你懂我!我前胸都快贴后背了,饿抽巴了都!”
陈小禾被秦野拽得侧过身,他停下脚步,望向关文山,眼神里是抑制不住的感激,语气格外敬重:“师父,谢谢您!师哥都跟我说了,能把户口分出来,全是您给拿的主意。”
关文山摆摆手,神情一如既往的平静,话语却沉甸甸的:“你是我徒弟,我是你师父。师徒之间,不说‘谢’字。”
陈小禾嘴唇微动,还想再说些什么,旁边的秦野已经等不及,一把揽过他的肩膀就往外带:“行了行了,跟老头子还客气啥?有这工夫,不如多跟师哥我客气客气,一会儿别跟我抢肉啊!”
厨房里,孙彩芹早已给他们备好了饭菜。见两人进来,她笑眯眯地给两人盛了满满一大碗冒尖的米饭,然后便坐在一旁的餐桌边,看着两个孩子狼吞虎咽。才出去两天功夫,这俩人就像是从荒年里逃出来的一样,吃的狼吞虎咽。
秦野一边往自己嘴里猛扒饭,一边不忘给陈小禾夹了一大块油亮喷香的红烧肉。他抬眼瞅见孙彩芹目光柔和、满脸慈爱地看着陈小禾吃饭,忍不住又嘴贫起来:“芹姨,您这么喜欢小禾,干脆认他当儿子算了!多好!”
陈小禾正专心吃饭,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惊得“啊”了一声,差点放下碗。孙彩芹却也没恼,只是笑着嗔怪道:“你这孩子,嘴里尽是不着调的话。”
秦野嘿嘿一笑,说得更来劲:“我哪儿不着调了?以前我说我给您当儿子,您不答应。现在这么合适的小禾摆在眼前,您也不要。芹姨,您到底想要个啥样的嘛?”
孙彩芹说不过他,无奈地笑着站起身,拍了拍围裙:“好了好了,越说越没边儿。你俩消停吃饭,吃饱一点。白天折腾了一天,晚上都早点歇着,养足精神,明天还得上台呢。” 她说完便转身出了厨房,留下两个少年继续在暖黄的灯光下,对着简单的饭菜,吃得心满意足、酣畅淋漓。
吃饱喝足后,两人慢悠悠踱回了陈小禾的房间。秦野一进门就直奔那张看起来就柔软舒适的床,二话不说仰面躺倒,长长舒出一口气:“哎呀,还是家里舒服!”
陈小禾笑着看他一眼,也跟着并排躺下。房间里安静了片刻,只能听见窗外偶尔传来的几声虫鸣。陈小禾忽然侧过身,手枕在脸下,好奇地问道:“师哥,芹姨为啥没结婚啊?”
秦野闭着眼睛,声音里带着几分慵懒:“结了吧,好像是很早以前的事。听说她婆家人死活不同意她出来唱二人转,嫌这行当抛头露面、不体面。后来不知怎的就离了。”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芹姨性子倔,宁肯不要婚姻也不肯放下戏台。”
陈小禾的八卦之心被勾了起来,他往秦野那边凑近了些,继续追问:“那……师父为啥也不结婚啊?”
秦野半天没有回应,房间里静得只剩下两人轻微的呼吸声。陈小禾以为他睡着了,刚想翻过身不再打扰,却听见秦野低沉的声音轻轻响起:“可能是心里有人吧,一直忘不掉,就不结了。”
陈小禾惊讶地一下子坐了起来。他只是随口一问,却没料到师父竟真有这样一桩旧事。他忍不住继续探问:“那……师父既然忘不掉,为啥不去找呢?难道……”他说到一半,忽然想到某种不好的可能,话音戛然而止。
秦野无所谓地耸耸肩,依旧闭着眼:“谁知道呢?过去的事。”
陈小禾若有所思地重新躺回去,目光盯着天花板上一处细微的裂纹,轻声问:“师哥,你心里……有人吗?”
秦野被他这句话呛得笑出声,睁开眼瞥向他:“你这孩子,八卦完师父又开始八卦你师哥了?”语气里带着几分调侃,却没有丝毫责怪。
陈小禾“嘿嘿”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就是问问嘛。之前芹姨不是还说要给你介绍对象来着?”他顿了顿,像是自言自语般继续嘀咕,“师哥,你喜欢什么样的人啊?是师姐那样的吗?不对……你好像说过不喜欢师姐那样的。”
他越说越起劲,一会儿猜测师哥可能要找个温柔贤惠像芹姨那样的;一会儿又觉得或许该找个像玲姐那样能说会道、还能陪他一起登台唱戏的。
秦野侧过身子,用手肘撑着头,好整以暇地看着陈小禾兴高采烈地自言自语,眼里带着淡淡的笑意。
等陈小禾终于停下來喘口气,秦野才慢悠悠地开口:“我要找啊,就找最好看的、最能唱的、最能浪的。咋样?你有认识的吗?”
陈小禾顿时犯了难,眉头微微皱起。师哥这标准也太高了,全都要最好的,这可上哪儿去找?他忍不住替秦野发起愁来,“难不成师哥这辈子真要打光棍了?”
秦野看着小孩一副苦思冥想的样子,觉得有趣,便反过来问他:“你呢,将来想找个啥样的?”
陈小禾认真地想了很久,他发现自己其实并不清楚到底想要什么样的人,只是单纯地觉得眼下这种生活就很好,能唱戏挣钱,师父师哥都在身边。至于更远的将来,他一时竟想象不出具体的样子。
咚咚咚!
锣鼓声从戏台方向传来,新一轮的演出即将开始。
陈小禾早已化好了妆,穿上戏服。今晚他和秦野要唱的是苦戏《梁赛金擀面》,这是他们第一次在台上合作这出戏,极其考验唱功和配合。为了缓解紧张,他早早便站在侧幕,认真观看台上周小琴和王廷俊的表演,而秦野则仍在化妆间里闭目养神。
但不知为何,台上两人的状态似乎并不好。周小琴声音偶尔发颤,王廷俊也接连唱错两句词。陈小禾在台下看得暗暗担心,手心都有些出汗。
直到一曲终了,周小琴和王廷俊一前一后走下台,陈小禾迎上前去准备接场,才在晃动的灯光下看清周小琴微肿的眼角和泛红的眼圈,她像是哭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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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八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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