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柳望青的眼泪,兰朔有那么一瞬间的不知所措,但他很快反应过来:“完了?什么完了!你背叛我,难道你还有理了?我没答应,你不许离开我!”
他一把抓住柳望青的头发,柳望青吃痛叫出声来。
“你休想离开我……你死也得死在我手里……”兰朔眼神怨毒,死死掐住柳望青的脖子。
柳望青积攒的勇气用完了,怕得瑟瑟发抖,脸色涨红,不停拍打兰朔的手:“南舟!南舟我怕……”
这下兰朔怒气拉满:“你还敢喊他!”
解南舟在外面听到声音,甩开没什么战斗力的阿邦冲进来,一把扯住兰朔的头发:“放手!”
兰朔最宝贵他的头发,大叫一声,条件反射松了手。柳望青脱力,趴在地上剧烈咳嗽。
解南舟瞅准机会,用手肘猛击兰朔腰部,兰朔闷哼一声。
他的劣势在此刻显露出来,长发不仅会轻易被人抓住,还遮挡视线。
可他也学过格斗课程,干脆借力转过身,将解南舟扭到地上厮打起来。
解南舟转而绞住兰朔的腿:“青青快走!”
柳望青终于停止咳嗽,看着扭打在地上的两人茫然无措,试图上来拉开:“你们别打了……”
“你休想走!柳望青你给我站住!”兰朔暗里被解南舟打了好几下,疼得发了狠,手上愈发凶狠。
柳望青一激灵,他知道这次一旦被兰朔抓住,怕是真完了,但看着地上满脸是伤的解南舟,他哪愿意走:“你放手!不许再打了!”他扯住兰朔的胳膊。
“你还敢护着他!”兰朔一把将柳望青打倒在地。
解南舟在背后拖住兰朔:“青青别管我!我叫了人,你快走!”
柳望青捂着脸爬起来,认清了自己的战斗力,决定不给解南舟添乱:“我走……你要当心啊!”
他转身拿起裤子,一边穿一边往外跑。
也亏得兰朔没有抓奸经验,还给他留了裤子。
“柳望青!你不许跑!给我拦住他!”兰朔在原地疯叫。
柳望青冲到外面,正好撞见阿邦,阿邦作势欲拦:“柳编辑,你别怪我……”
“走开!”柳望青拉着裤腰闷头往外冲。
阿邦也就是个打工的,心道“老板疯,自己不能跟着疯”,因此柳望青一推,他便顺势倒在地上,装得像是竭尽全力一般。
兰朔摆脱了束缚,不要命地冲了出去:“你给我站住!”
一声怒吼把柳望青三魂喊出两魂,他赶紧骑上自行车。
兰朔发动汽车,奈何山路狭窄,房子门前只有一条小路,他没留神,刚起步倒车,“咣当”一声,高大的库里南一头撞在墙上,汽车电子系统直接强制锁死了。
兰朔在车里无能狂怒:“柳望青!我不会放过你的!你给我回来!”
“你个傻叉!我会理你?!”柳望青停下,对门前的兰朔竖起中指。
“兔崽子……”兰朔骂了一声,准备下车追。
柳望青见势不妙,果断把两个轮蹬得比四个轮还快,很快便消失在密林之中。
兰朔气得不停按着喇叭。
嘀!嘀!嘀!
鸣笛声在山林中不断回响。
柳望青极速驰骋在山道上,听着身后的响声,莫名放声大笑起来,笑声惊起山鸟,呼啦一片飞起:“呜呼——呜呼!”
他不停喊叫,仿佛灵魂要冲破躯壳,一切恐惧、悲伤、愧疚都被甩在脑后,抛弃一切反倒让他有种解脱的快感。
或许我真是个坏人吧。他在心中冷冷地想着。
骑了不知多久,他才逐渐冷静下来,开始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
临近夏日,山里的凉风还是丝丝入骨,他光着膀子,浑身只剩一条裤子。
没办法,解南舟现在顾不上他,他在鹭洲只有一个朋友了。
丁心佩骑着电动车在山道上绕了好几圈,终于在柳望青手机电量归零之前,找到了快被虫群击溃的他。
“大哥你XP好怪哟。”丁心佩把从家里带的短袖丢给他,“一个人也要这样玩吗?”
这是丁心佩最宽松的短袖,粉粉的,柳望青穿上刚好。
“你都发达了,怎么也不买个车!”柳望青道。
他本以为丁心佩开车过来会很快。
“鹭洲停车多难呐。”丁心佩赶紧移开话题,“你这怎么搞得,被捉奸在床了?”
柳望青一噎,竟无法反驳。
“真被捉奸了?”丁心佩大惊。
她本是猜测,没成想柳望青反应这么实诚,“一言难尽,回你家再说吧。”
柳望青戴上头盔,跳上电动车后座。
丁心佩有些犹豫地发动车子:“要不送你去酒店吧?”
“大姐你看我像带了身份证的人吗?”
“我给你开房呗。”
“丁总赚了钱也要省着点花啊,就去你‘豪宅’将就一下得了,我晚上联系老解,让他来接我。”
兰朔公司旗下有酒店业务,他不想去酒店,万一被认识的人看到就麻烦了,还是居民区方便点。
丁心佩沉默半晌,最终还是一把刹住车:“旺仔,你跟我说实话,你这个造型,是不是跟解南舟有关?”
柳望青实在难以开口——怎么说?“我跟解南舟偷情被我老公发现,他俩打架我跑出来了”?
他没说话,丁心佩却已经猜出来了,委婉道:“他是不是在破坏你的感情啊?”
柳望青震惊:“你知道了?”
她点头:“上次咱们一起吃饭,你回去后,他让我给你发照片……”
“他专门让你发的?”
“是……”
柳望青愣在原地。
夕阳西沉,山道旁的密林遮蔽了最后的阳光,一片幽蓝笼罩,静谧无声。
鸦群忽的惊起,留下凄婉啼叫。
又一缕山风阴恻恻地吹来,柳望青一阵发寒,好像刚从噩梦中惊醒,一转头发现四周依旧一片黑寂。
丁心佩看他面色凝重,也知情况不好:“他叫我发的时候,我大概就猜到点;后面那些人来警告我,话里话外的意思我也听明白了。旺仔,我真的很抱歉……”
柳望青稍微反应过来:“你为什么这么听他的?”
丁心佩快哭了,蹲在地上:“我……我其实根本没赚钱,前期就亏了好多钱,他说只要我配合,就帮我还上……我借的钱利息太高,日日往上滚,我慌得不行,你知道我家里也没办法……”
柳望青长叹一声,跟着蹲下,拍了拍她的肩:“你那时怎么不跟我说呢?咱们那么多年同学,你说了我肯定帮你呀。”
“那时咱俩好久不联系了,我怕给你添麻烦。”丁心佩用力抹掉眼泪。
“咱俩说什么麻烦。”柳望青扶起她,“没事的,不怨你,是我的错。”
终究是他没经住诱惑,怨不得别人。
他让丁心佩坐在后座,自己开车,顺着指引回到丁心佩住的地方。
那是个又偏又破的老楼,丁心佩租的一楼,楼道黑洞洞的,堆满杂物。
“吱呀”一声,柳望青推开陈旧的木门,看到斑驳发黄的墙面和水泥地板,不由得回头问:“你钱还完了吧?”
“嗯。”丁心佩低着头。
“那还是尽早回去吧,鹭洲生活成本高,你回去攒两年钱再来。”
丁心佩没吱声。
柳望青早料到她不愿回去,上学时就听说丁心佩家里条件一般,对回原籍格外抵触。
丁心佩洗了把脸,给柳望青倒了杯水:“所以你这些年到底怎么了?”
柳望青苦笑,如今两人坦诚相待,他也就不瞒了。
从当初跟兰朔相遇,到今天怎么被发现,一五一十全说了:“然后我就跑出来了,现在啥也没有,等会能联系上解南舟,就让他送我回家。”
丁心佩沉默良久:“我突然发现,我那事好像也不算严重。”
“我实在受不了了,他天天监视我,不许我跟别人交往,不许我回家,我完全是为他活着。”柳望青把脸埋在手里,“再不离开他,我就要‘离开’了。”
“离开”也有很多种方法吧?丁心佩喝了口水,终究没把这话说出来。
上学时她就发现,柳望青非常擅长安慰自己,安慰着安慰着,就开始理所当然做一些连自己都觉得不对的事。
她摸了摸头发:“那你的视频……”
“让解南舟去要呗,他会有办法的。”柳望青相当无所谓,完全没考虑解南舟这么做的风险。
丁心佩也没什么好说的:“那行吧,你这事我也不好评判,不过你那位‘原配’,终究是你自己选的,看你怎么想。”
柳望青站起身:“我还能怎么想?这几年我真的太累,他又不可能改。这次……确实是我先对不起他,可我也没办法……”
他声音越来越小,直至完全听不到。
夜色沉沉,两人恹恹地坐在沙发上。
“你想吃点啥?”丁心佩打破沉默。
“我不饿,你吃吧。”柳望青走到窗前。
老房子当西晒,窗上贴着厚厚的蓝膜,晚上完全看不到外面。柳望青看着窗上自己的影子出神。
平时这个时间,该是兰朔回家的时候了。
屋外风骤起,树枝“哗啦啦”响,吵得人心烦意乱。
他出轨解南舟,也是一时负气,如今冷静下来,想起平时跟兰朔的点滴,不由得难过起来。
结束了吧。他轻声道。
零露山上的黄昏恍然如梦,以前、现在、将来,都不曾存在过。
对不起。他无声自语。
真的不再见了。
风渐渐停歇,丁心佩在身后念叨着:“周围的店都吃遍了,不知道点什么好。”
柳望青垂下眼,盯着窗下角一大块圆形黑印看。
这是膜没贴好吗?
他有些疑惑,越看那块黑色越不像窗外的黑夜。
这是个印子吧?
他皱眉走近细看,直到把脸贴到窗前,才发现那是兰朔扭曲愤怒的脸。
不知什么时候,兰朔已经站在窗前,正怨毒地看着他。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