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4月的巴林的太阳刚爬过赛道尽头的沙丘，空气里就裹着股热意，风一吹，带着赛道上轮胎摩擦后的橡胶味，扑在人脸上有点闷。

马克斯把艾薇的行李箱从后备箱拎出来时，顺手替她挡了挡头顶的阳光：“这边紫外线强，等下把帽子戴上——你之前来围场，不就总抱怨晒得睁不开眼？”

他说话时，指尖还沾着方向盘的凉意，那是刚才一路开过来，握着碳纤维方向盘留下的触感——车手的手总比常人更习惯这种冰凉，就像他们早习惯了赛道上的高温。

??艾薇“嗯”了一声，心里却轻轻晃了晃。她确实来过围场，不过那时身边站着的是夏尔，后来是乔治，每次来都裹着宽大的外套，尽量往人群后躲，哪像现在，被马克斯光明正大地护在身前。

正想着，就见他从背包里翻出个红色的帽子——帽檐上绣着红牛的标志，侧面还别着个小小的蓝色徽章，一看就是定制款，边缘磨得有点软，是他自己戴过几次的旧物。

他不由分说地把帽子扣在她头上，手指轻轻拢了拢她被风吹乱的碎发，指腹蹭过她的耳尖，带着点温热的触感——那是常年握方向盘练出的薄茧，蹭在皮肤上有点痒，却让人踏实。

??“这是你们队里的帽子？”艾薇抬手碰了碰帽檐，红色衬得她皮肤白得透明，“我戴这个……会不会太扎眼了？”

她不是第一次进围场，知道车手的队服、配饰都是“专属标识”，以前跟着夏尔来，连法拉利的帽子都没敢碰过，更别说现在直接戴红牛的定制款——那帽子上还留着马克斯的味道，是他常用的柠檬味须后水混着淡淡的汽油味，是属于车手的、独有的气息。

??马克斯低头看着她，嘴角弯着笑，伸手把帽檐往下压了压，刚好遮住她眼里那点藏不住的顾虑：“扎眼才好。我的人，就得穿我的队服、戴我的帽子，省得有些人总记不住，还以为你是谁的‘前任’。”

他这话里的“有些人”，艾薇一听就懂——围场里消息传得快，她和夏尔、乔治的过往，早被记者翻来覆去说过，上次她来观赛，还有人故意把镜头对准她和乔治同框的画面，写些模棱两可的话。

马克斯说这话时，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她的帽檐，那是他紧张时的小动作——以前在赛道上等待发车，他也总这样摩挲方向盘上的防滑纹。

??艾薇的脸有点发烫，拍开他的手，却没把帽子摘下来。

两人刚走到赛道入口，就被几个举着相机的记者认了出来。原本围着车队经理的镜头，“唰”地一下全转了过来，快门声此起彼伏地响。

其中一个戴眼镜的记者，艾薇还有印象——上次就是他追着问她“和乔治还有联系吗”，那时乔治正忙着和车队工程师说话，根本没回头看他一眼。

??“马克斯！请问你今天带的这位是艾薇吧？”那记者挤到最前面，话筒几乎要递到他嘴边，“之前你和她在伦敦马术俱乐部的照片传开后，有消息说你在追求她？但大家都知道，她之前和夏尔、乔治都有过交往，你怎么看这段‘围场前任’的关系？”

??这话问得直白又尖锐，周围的空气都静了一瞬。艾薇下意识地往马克斯身后躲了躲，手悄悄抓住了他的衣角——她怕马克斯尴尬，更怕自己又被贴上“夏尔前女友”“乔治前女友”的标签，好像她的存在，永远要和别人绑在一起。

她的指尖碰到马克斯衣角的缝线，那是红牛队服特有的耐磨布料，缝得很密，像他的性格，看着大大咧咧，其实什么都考虑得周全。

??马克斯感觉到她的指尖在发颤，立刻往她身边靠了靠，干脆伸出胳膊搂住她的腰，把她稳稳护在怀里。

他的手掌贴在她的腰侧，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那手掌很宽，指节分明，是常年握方向盘、练体能练出的结实，按住她时，像在赛道上牢牢控制住赛车的走线，稳得让人放心。

他低头冲她笑了笑，才转头对着记者们说话。他没看那个提问的记者，目光扫过在场所有人，声音不高却很清晰：“首先，她是艾薇，不是谁的前任，她自己就是很厉害的马术运动员，上个月刚拿了场地障碍赛的冠军，这点比你们盯着‘前任’的话题有意义多了。”

??这话一出，记者们都愣了愣——以前不管是谁被问到和艾薇的关系，要么含糊其辞，要么避而不谈，从没人事先了解她的成绩，还特意替她正名。

马克斯说这话时，语气里带着点车手特有的执拗——就像他在赛道上认定了一条走线，就绝不会被别人的质疑打乱。

那戴眼镜的记者还想追问：“那你和她……”

??马克斯没等他说完，就轻轻拍了拍艾薇的腰，把她往自己身边带了带，让她从他身后露出半张脸，“今天，我希望你们多关注测试赛，关注车手的状态，而不是扒着别人的私人生活不放。”

说完，他没再给记者追问的机会，搂着艾薇往车库走，路过那个记者时，还淡淡瞥了他一眼：“下次提问前，先做做功课，别总说些没营养的话。”

他的脚步很快，像在赛道上冲刺时那样，带着不容置疑的速度，把所有杂音都甩在了身后。

??走进车库，里面比外面凉快多了，机械师们正在围着赛车忙前忙后，扳手碰撞的声音和说话声混在一起，透着股热闹的劲儿。

地上散落着几个轮胎，胎面上的纹路还带着上一场测试的磨损痕迹，空气里飘着淡淡的轮胎蜡味——这是艾薇熟悉的味道，以前跟着夏尔来，她总在车库门口闻到，却从不敢踏进去半步，怕打扰他们调试赛车。

??马克斯的工程师保罗看到他们，笑着吹了声口哨：“哟，马克斯，把‘马术冠军’带来了？我上周还在体育新闻上看到她比赛的视频呢，那匹叫月光的马真漂亮！过弯时比你上次在蒙扎的走线还稳！”

??保罗这话，明显是替艾薇解了围。艾薇愣了愣，抬头看马克斯——原来他早就和身边的人说起过她，不是说“那个和夏尔、乔治交往过的女孩”，而是说“那个拿了冠军的马术运动员艾薇”。

马克斯正弯腰捡起地上的一个扳手，递给旁边的机械师，听到这话，回头笑了笑：“那当然，她的马都比某些人会过弯。”

他说的“某些人”，是上周测试时总在弯道失误的队友，语气里带着点车手间常见的调侃，却没半点恶意。

??马克斯拉着艾薇走到自己的赛车旁：“给你介绍下，这是我的好伙伴，今天要跑三十圈测试。你以前跟着他们来，估计没好好看过赛车吧？”

他故意把“他们”说得很轻，却还是被艾薇听出了意思——他知道她的过去，却从没想过要回避，反而愿意陪她把那些“没好好看过”的风景，重新看一遍。他伸手敲了敲赛车的鼻翼，声音里带着点骄傲：“这部分是新换的碳纤维套件，比去年轻了200克，过弯时能少点下压力。”

??“确实没怎么细看，”艾薇点点头，好奇地伸手碰了碰赛车的外壳，冰凉的碳纤维材质贴着指尖，“以前总怕打扰他们工作，就在车库门口站一会儿就走了。”

她的指尖划过赛车侧面的编号1，那是马克斯的车号，印得很醒目，像他的人，永远愿意把在意的东西摆在明面上。

??“那今天好好看，”马克斯握住她的手，轻轻晃了晃，“我等下给你讲方向盘上的按钮都是干嘛的，保证比你研究马具简单。”

他的话刚说完，就被旁边的机械师打趣：“哟，马克斯，这才多久没见，嘴变甜了啊！以前我们问你赛车的事，你都懒得说两句，最多丢个数据表格给我们！”

??马克斯笑着瞪了那人一眼，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那是车手间常用的动作，带着点熟稔的默契。

他拉着艾薇往观赛台走，路过工具架时，还顺手拿了瓶运动饮料塞进她手里：“等下看久了会渴，这个是无糖的，你应该喜欢。”他记得她不喜欢太甜的饮料，就像记得自己赛车的燃油配比，精准得不用刻意去想。

??观赛台就在车库上方，视野开阔，能清楚看到整个赛道。马克斯帮艾薇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又从包里掏出瓶冰水递给她：“先在这儿等着，我去换衣服——对了，你上次说月光最近有点挑食，后来好了吗？”

他突然提起月光，艾薇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好了好了，我给它换了种苜蓿草，现在吃得可香了。”

她没想到，自己上次视频时随口提的一句话，他居然记在了心里——以前她跟夏尔说月光掉毛，夏尔只会敷衍地说“哦，那你多给它梳梳”，转头就忘了。

??“那就好，”马克斯点点头，转身要走，又回头叮嘱，“等下测试开始前，我过来找你。要是有人来问你话，别理他们，直接给我发消息——结束我肯定第一时间看到。”

??艾薇看着他转身走下楼梯，深蓝的队服在人群里很显眼。她喝了口水，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去，压下了刚才被记者追问时的涩味。

没过多久，就见马克斯换了身赛车服走过来，头盔夹在胳膊底下，脸上带着点笑意。

他的赛车服拉链拉到一半，露出里面的黑色T恤，领口有点湿——换衣服前他肯定又去练了几组核心，车手赛前总习惯用简单的体能训练让身体热起来，就像战士上战场前要磨亮武器。

??“怎么样，这里视野不错吧？”他在她旁边坐下，伸手替她把帽子往下拉了拉，“等下我开车经过这里时，你可要看清楚——别像上次看乔治比赛那样，走神盯着草坪看。”

他居然连她以前走神的小事都知道，肯定是从哪个朋友那儿听来的，却没半点嘲笑的意思，语气里带着点宠溺的无奈。

??艾薇又羞又恼，伸手拍了他一下：“谁走神了！那是当时草坪上有只鸽子，我从没见过那么胖的鸽子！”

??“好好好，是鸽子的错，”马克斯笑着投降，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是我记错了，我宝宝看比赛最认真了。”他的指尖穿过她的金发，动作很轻，像在调试赛车的悬挂，小心翼翼地，怕碰坏了什么宝贝。

??正说着，赛道上响起了提示音，测试赛要开始了。

马克斯站起身，弯腰凑到她耳边，声音轻轻的：“等我回来，带你去吃赛道旁边那家阿拉伯烤肉，比你上次跟着夏尔吃的那家正宗多了——那家的烤羊排，连孜然都放得敷衍，不像这家，我问过保罗，他上周吃了三盘。”

他总能这样，不经意间提起她的过去，却从不用“前任”“以前”这样的词让她难堪，反而像在说“我知道你走过的路，以后我陪你走更好的”。

??艾薇抬头看着他，眼里满是期待：“好，我等你。”

??马克斯亲了亲艾薇的额头，转身朝赛车走去。他走得很稳，每一步都像在赛道上踩准了刹车点，没有丝毫犹豫。

他坐进驾驶舱，戴上头盔前，还特意朝观赛台的方向看了一眼——那是车手的习惯，发车前总要扫一眼熟悉的方向，像是在确认自己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艾薇知道他在看自己，赶紧挥了挥手，心脏砰砰直跳——这和以前看夏尔、乔治比赛时的紧张不一样，以前是怕他们输了不开心，现在是怕他有一点危险，更想让他知道，不管结果怎么样，她都会在这儿等他。

??引擎声“嗡”地响了起来，赛车缓缓驶上赛道。那声音从低到高，像野兽的咆哮，是V6涡轮引擎特有的声浪，震得人耳膜有点麻。

艾薇紧紧盯着那辆蓝色的赛车，看着它在赛道上越来越快，像一道闪电。

每当赛车经过观赛台下方时，她好像都能看到驾驶舱里的马克斯朝她挥手，哪怕隔着头盔，她也能想象出他脸上的笑容——那是只对着她的、带着点得意的笑，像每次他在赛道上完成一个漂亮的超车后，对着车队无线电里笑的样子。

??测试赛进行了一个多小时，马克斯跑了三十圈，顺利完成了测试任务，成绩还排在第一。

他把赛车开回车库后，没等机械师围上来，就先摘了头盔，朝观赛台跑过来。他跑得很快，赛车服的下摆被风吹得飘起来，额头上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流，运动发带都湿了——车手的体能消耗总是很大，三十圈下来，相当于跑了一场半程马拉松，但他眼里没有丝毫疲惫，只有看到她时的光亮。

??“怎么样，我刚才开得快吧？比你以前看的那些人快多了，对吧？”马克斯笑着问，语气里带着点小骄傲，伸手接过她递过来的纸巾擦汗。

他擦汗的动作很随意，却没把纸巾揉成一团，而是叠好放在口袋里——那是他的习惯，在赛道上再急，也不会随手丢垃圾，总说“赛道是车手的家，得好好爱护”。

??“快是快，但你一定要注意安全。”艾薇还是忍不住叮嘱，伸手替他擦了擦脸颊上的汗——以前她也想这么替夏尔擦汗，却总被他下意识地躲开，说“别弄乱了发胶”，还说“车手的形象很重要”。

但马克斯没有，他反而微微低下头，让她擦得更方便些，甚至还故意往她手边凑了凑：“左边还有点汗，没擦干净。”

??“放心，我答应你的事，肯定会做到。”马克斯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上，“走，带你去吃烤肉，我饿坏了——对了，刚才保罗说，他侄女是你的粉丝，想等下和你合个影，你方便吗？那小姑娘上周刚学骑马，总说想找个厉害的人教教她。”

他说这话时，眼里带着点期待，像个等着被夸奖的孩子，怕她会拒绝。

??“当然！”艾薇立刻点头，心里暖暖的——以前在围场，别人找她合影，都是因为“你是夏尔的朋友”“你是乔治的同伴”，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因为“你是艾薇”想和她合影。

她看着马克斯，突然觉得，和他在一起，她终于不用再做别人的影子。

??两人刚走出观赛台，就又碰到了刚才的几个记者。这次那个戴眼镜的记者没再追问关系，只是笑着说：“马克斯，刚才测试成绩不错啊！艾薇小姐，恭喜你上个月拿了马术冠军，我们之前都没关注到，真是失礼了。”

??马克斯搂住艾薇的腰，笑着点头：“现在关注也不晚。以后多关注她的比赛，比关注我们的关系有意思多了——她比赛时的专注力，比我在赛道上还强，上次看她训练视频，月光跳障碍时，她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他说起她的比赛，比说起自己的冠军还骄傲，像在向全世界炫耀自己最珍贵的宝贝。

??说完，他没再停留，带着艾薇朝赛道外走去。阳光透过树叶洒在他们身上，留下斑驳的影子，两人的手紧紧牵在一起，脚步轻快。

马克斯的手很大，把她的手整个包在里面，偶尔会轻轻捏一下她的指尖，那是他们之间的小默契，像在赛道上通过无线电传递的暗号，不用说话，就知道彼此的心意。

??走到烤肉店门口，马克斯推开门扶好，一股烤肉的香味扑面而来。他回头看着艾薇，眼里满是温柔：“进去吧，今天让你尝尝正宗的阿拉伯烤肉。”

他替她拉开椅子，等她坐下后，才在对面坐下，拿起菜单熟练地点了烤羊排、烤鸡肉串，还有一份鹰嘴豆泥——他记得她喜欢吃，就像记得自己赛车的轮胎压力要调在2.3巴，精准得让人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