携风带雨地推开正屋大门，我摸黑走进公仪薰的房间，嗅到一股幽微的异香。

大老爷们还熏香，挺讲究。

我抖开外衫的雨水，蹬掉鞋子，眯起眼睛往卧室走。

脚下踩到的物体“咔吧”一响，我和赵妈俱是一震。

【你完了。明天因为左脚踏出房间被开除弟子身份。】赵妈一惊一乍。

“完蛋的人生完蛋地过。”我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到床边，大字型垂直倒向床铺，冷香瞬间扑面而来。

我把头埋进柔软的被子里，深深吸了口气，感叹道：“他睡在这么舒服的被窝还要屈尊抢我的破板床，真是山猪吃不来细糠。”

【躺在人家的大床房就别蛐蛐人家了，良心不痛吗？】赵妈指指点点。

我抱着被子翻身，盯着精致华丽的床幔沉思：“你觉得，我能完成这个任务吗？”

【可以吧。完不成你就回不去了。】

“我这废柴一般的身手，打不过公仪薰一根小手指，不可能赢得了他的。”我喃喃自语，“要不就在这里混吃等死吧，如果我失败了，会有新的任务者被派来吧。”

【你想等他们完成任务，顺便救你？】赵妈痛心疾首，【你可是救世主啊，怎么摆得这么烂！】

“哎，是你选中我的，不是我靠自己的能力成为救世主的。”我幽幽道，“我的人生目标是成为摸鱼高手，摆遍天下无敌手。现在的情况跟我想要的差太多了。而且，我正睡在灭世魔头的房间，像被放在烤架上的咸鱼，煎熬啊。”

【我觉得你可以挣扎一下，万一魔头脑子一抽自暴自弃，你不就通关了？】

我无语凝噎：“指望他自爆，还不如指望天上下刀子把他捅个对穿。现在不如想想小路总在哪里，只能靠他了。”

【万一路英白错投胎为猪，你咋办？】

“那就把他红烧了献给师尊。”我舔舔嘴唇，咽下口水，“好想吃红烧肉啊……”

【……？】

-

第二天中午，一盆色香味俱全的红烧肉摆在桌上。

我瞪着那油光发亮颤巍巍肥嘟嘟的酱色肉块，艰难地移开目光，望向坐在桌前似笑非笑的公仪薰。

他看上去精神不错，冲我挑眉。

“师尊喜欢吃红烧肉吗？”我小心试探。

他摇头：“一般。不过是昨晚一位故人托梦给我，说想吃红烧肉了，让我备上一份。”

我点头：“故人可有牌位，我把红烧肉贡到牌前吧。”

他笑容扩大：“不必。故人对我说，我昨日新收的徒儿恰好也喜欢吃红烧肉。给你吃正好，就当是见面礼了。”

我一阵恶寒。

公仪薰目光划过我的面容，漫不经心地夹起一块肉放到我的碗中，箸尖点了点，语带催促：“吃吧，别客气。”

香味扑鼻的肉宛如老巫婆递上的红苹果，我意识到自己可能要走白雪公主的老路，不由得心头发慌，抬眼看着他，哆嗦起来。

“怕我下毒？”他打量我。

我违心摇头，手指颤得拿不住筷子。

公仪薰淡定收回视线，夹起一块肉咬了一口，拖长语调散漫地说：“嗯，真不错。墨九的手艺越发精进了。”

我假笑着恭维：“色香味俱全呢。”

他摇摇头：“非也。不是夸他厨艺，是夸他手艺。”

我怔住。

手艺不就是厨艺吗？

公仪薰又夹起一块方方正正的肉，停在半空左右端详，而后示意我靠近。

我不情不愿地挪到他身边，在他的注目下盯着那块肉，摆出一副搞研究时独有的聚精会神和胡编乱造，瞎猜道：“徒儿明白了，手艺不在厨艺而在心意，虽然只是一盘貌不惊人的红烧肉，但绵绵情意日月可鉴，好温暖的主仆情啊。”

他摇头，把肉往我眼前递了递，轻声说：“不开窍。”

我抬手擦了擦汗，瑟瑟发抖之余不由得纳闷，他到底想表达什么？

“你看肉的切口，多么干净利落，每一块都是合适的大小。”公仪薰欣赏地说，“只有杀得足够多，才能有如此娴熟的刀法。”

我大惊失色，忍不住颤抖地问：“……墨九以前是杀猪的吗？”

他诧异地看我一眼，像是听到什么滑稽的事，放下筷子笑了起来。

在他的笑声中，我脸色越发煞白。

笑够了，他停下来，目光闪烁：“墨九如果是杀猪的，作为主子的我又是什么？”

我讷讷。

他继续道：“而你又为何入我门下？”

我支吾不言。

“厨艺不好，脑子不灵，身份不清，收你为徒对我又有什么好处。”

公仪薰安静下来，仿佛忽然之间缺了兴致。他丢掉筷子站起来，径直走向屋外。

徒留我一人傻愣在桌边。

直到日挂中天，未动的红烧肉彻底凉透，他也再未出现。

好苦的一周[爆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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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古代（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