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第 179 章

萨特本臣民齐心御敌,大街上的冲杀声层层叠叠,回荡不已。

周夏却闻到了一股腥臊滂臭味儿从远处传来。

不用看也猜得出前方的险情多半和野兽有关。

直觉告诉他前面很危险,仅有死路一条。

但眼前的人面不改色,仍旧无所顾忌地朝前狂奔。

他试图拦住离自己最近的几个人:“喂,前头有野兽!”

没有一个人理会,所有的人似乎都不介意慷慨赴死。

此刻的他,从人群中穿过,但并没一个人和他搭话,甚至都想办法避开了他。

在拥挤的大街上,周夏此刻犹如那个劈开红海的摩西。

他甚至还看到了江老六,那家伙好像根本没看见自己,更听不见他的呼喊。

周夏怀疑只要前头有同伴带路,无论潜伏着何种凶猛野兽,又或者有沟壑、悬崖,这支队伍都会义无反顾跟着前进。

人类的伟大在于直面恐惧时仍旧有崇高。

难道化为人形的昆虫,也天生具备这种无畏的牺牲精神?

周夏来不及细想,只好跟了过去。

在漫天的星光下,可以看清萨特本所有臣民都从家出列,排列成规整的纵队。

最里面是普通百姓,再朝外是男兵,女兵在最外侧。

整个队伍浩浩荡荡,行军队伍的范围宽度至少有100米,长度少说也有千米不止。

尽管每个人都沉默不语,但那整齐划一的脚步声,齐齐的呐喊声,都赋予了这支队伍完整的灵魂。

此刻的它,就像一个具有了超意识的庞大怪物,尽管面目模糊,却令人滋生出几分肃然起敬来。

周夏在瞬间有点明白了他们为什么有胆识去迎敌。

于是他不再试图融入队列,而是在外围一路跟随。

反正此刻跑到哪里都没出路,躲起来也不是他的风格,不如乘机来观摩一下这难遇的战争场面。

可做为一个对当权者毫无滤镜的现代人,他又忍不住想:昆虫在行进中,如果其中最前面几只带头的出错了呢?

后面的绝大多数是不是依然跟随?

他试着用搜索查了一下,得到的答案是:

1、即便领头昆虫犯错,后面的大部队也不会放弃。

2、有时,当领头的昆虫由于追踪信息素来源导致队伍偏转,偏离会使得昆虫慢慢形成一个不断旋转的圆圈,直至筋疲力尽。

3、这是社会性动物的通病,更是造物主编写昆虫代码的时候留下的BUG。

不过没有这种通病,昆虫也根本无法成群结队、团结一致。就当它是进化带来的副作用吧。

突然,黑暗中伸出了一条条无形的触手,截断他脑海里的文字和画面。

周夏又尝试了好几次,始终无法突破那些沉默冰冷的触手。

搜索不管用了。

而且,一个令他感到意外的事情发生了——队列开始变形。

笔直的队伍开始以一种肉眼可见的幅度弯曲。

我去,死亡漩涡开始了?这可怎么阻止?

周夏冒出了“信息素”三个字。

刚才文献资料不是说了,领头昆虫是为了追踪它们的来源才开启旋涡。

他想办法中止不就行了?

周夏思绪如飞:那就从嗅觉上斩断这一切。

半分钟后,已经成圆的队伍正上空,也就是漩涡上方,乍然爆发出五颜六色的烟花。

这一切把河水映得绚烂多姿,更照亮了整个队伍。

与此同时,爆竹特有的“劈里啪啦”声四下响起。

随之而来的,是呛鼻的硝烟味儿。

味道太冲,周夏被呛得直咳嗽。

老天,是不是他具现出来的烟花和炮竹数量太多了?

可别把这群人给熏死了。

没过几秒,旋转的队伍开始放慢速度。

远处传来野兽凄厉的嚎叫,震得人心砰砰乱跳。

周夏这才想起来,这里的野兽多半也怕炮竹声。难不成他的烟花爆竹把它们吓跑了?

又过了几分钟,萨特本的臣民们这才彻底停止旋转。

个人的意识终于回到人身上,他们脸上有了稍微生动的表情,每个人都是一脸懵,好像才从大梦中醒过来。

但大家依然面朝漩涡中心,有人喊道:“是女王,是将军救了我们!”

于是很多人激动地匍匐在地,双手交叉在前胸。

也有人嚎啕大哭,有人无声啜泣。

周夏见状,长吁了一口气,又觉得有种小小的骄傲。

他竟然中止了一场战争呢!

这时,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开口了,是个熟悉的女声。

周夏循声望去,讲话的女人站在队列正中,应该是奥尔曼将军。

只听她道:“

我的身后,是女王的寝宫,她是萨特本生命的源泉,是我们所有人的光!

我的面前,站着的是一个伟大的,骁勇善战的民族,由女儿、母亲、战士组成。

告诉你们,我们又一次赢了,敌人拖兵曳甲,落荒而逃!

萨特本的子民又一次站在自己的土地上,站在我们用鲜血和尊严浇灌的土地上!

我为你们而骄傲,因为站在我面前的,是一个留着亿万年不屈血液的强大军团。

这血液曾经在我们祖先的血管里面流淌过,现在,它又在我们的身体里面汩汩奔涌,你们告诉我,你们愿意它冷却吗!”

人们用热情回应她:“我们会为萨特本流尽最后一滴血!”

话刚说完,有士兵们抬着担架陆续走了出来。

人群自动分开,纷纷为士兵让路。

担架上的人不是缺胳膊就是断腿,要么血肉模糊。

估计是先头部队里牺牲的将士。

人群中爆发出一个嘶哑的声音:“女王万岁,将军万岁,萨特本的战士万岁!”

所有的人都开始狂喊,奥尔曼将军更是振臂狂呼,像一个摇滚歌星。

原来民众庆祝军功的现场,和演唱会现场也没差太多。

周夏躲在阴影里观看着这场爱国主义秀,最初的感动和触动却淡化了不少。

奥尔曼难道真把这场胜利当成了自己的功劳?

她真是只字不提具体的战斗过程啊。

而且,即便是她看上去热血沸腾的演讲,在他这个外乡人看来,能咂摸出来的味道也仅仅是煽情而已。

政客们常用的手段,他早就在普朗特博士身上都感受过了。

毕竟能够团结人们的仅有两件东西:共同的理想和共同的敌人!

越是**的国家,越更倾向于使用强烈的民族主义,通过渲染强烈的外部威胁,让民众相信本国正面临威胁,让他们在恐惧中团结。

人们在恐惧中更容易顺从,也更容易被操控。

所有的政治家都擅长愚民。

欢呼声中,奥尔曼将军用手势示意大家安静,大声道:“来,请将我为女王海选出的王夫抬上来!”

周夏本来都有些不耐烦,这句话让他打了个寒战,立即起身找个高处眺望。

只见惊恐万分的麦哲伦被绑得结结实实,坐在步辇上亮相了。

他的嘴里应该塞着东西,否则不至于一点话都说不出来。

民众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欢呼:“把新郎送进去,把新郎送进去!”

此刻的红狐狸,就像古代传说中被愚民捆绑后将要投江献祭给河伯的新娘。

周夏脑海中不由冒出一个疑问:河伯通常是不存在的,是骗人的。

可是女王呢,萨特本真有女王吗?

在欢呼声和吆喝声中,新郎连人带辇,被一辆塔吊缓缓放入某个深不可测的入口。

连一丝的挣扎都没有。

周夏不由有点后悔刚才离开将军府时,没有把他带走。

眼下的局面,恐怕是麦哲伦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了。

狂欢结束,人群慢慢散去。

没多久,现场仅剩三三两两的市民。

又过了一会儿,一个人都没了。

因为连周夏也找到了塔吊,还抱着它的长绳,慢慢地朝之前流放麦哲伦的洞穴口滑下去。

他起初还担心下面是个黑黢黢的岩洞,哪知道滑了才几米,脚下就透出亮光。

而且越朝下,光线就越明亮。

看来并不是一个类似于古墓的暗黑去处,竟然真是一个宫殿。

他一边下滑,一边抱紧绳子环视四周。

原来绳子是从宫殿角落里穿进来的,随着他越来越接近地面,越能看清这宫殿有着夸张的豪华穹顶。

整体结构高大壮美,光线照耀不到的地方又阴沉晦暗。

等到他双脚落地,发出“啪”的一声,甚至还起了回声。

可见真是个空旷的地方。

宫殿内勉强还算干净,陈列着不多的家具,他走了没几步,就发现有几个男人正蜷缩在地上,神色萎靡得像爬行的虫子。

他们眼神迷离,神志不清,尽管服饰豪华,可浑身又脏兮兮,混杂着些微的泥土和粪便。

根本没力气也没意思要搭理他这个天外来客。

周夏屏住呼吸,继续朝前走。

这地方除了房子气派点,丝毫没有金碧辉煌的装饰。

连照料饮食起居的宫人都没有,并不能和奥尔曼将军府媲美。

这时,他发现地上有一簇红色的东西,连忙弯腰从地上捡起。

那是一撮红色的毛发,是从麦哲伦原身上掉下来的?

不远处又出现了一撮狐狸毛,周夏顺着它们走了几步,这才发现周围的光线黯淡了许多,显得阴森,冷清。

他突然心有所感,转头望向了宫殿最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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