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薄雾尚未散尽，刺耳的警笛和救护车的鸣响便划破了高新区清晨的宁静。“智创未来”大楼下很快拉起了警戒线，闪烁的蓝红灯光映照在围观者好奇又不安的脸上。

顶楼的混乱现场被警方迅速接管。重伤昏迷的阿哲被急救人员用担架抬走，生命垂危，但至少还有一丝微弱的呼吸。林枫则被戴上手铐，他脸色灰败，眼神空洞，没有任何反抗，如同一个被抽空了灵魂的木偶，被押上了警车。面对警察的初步询问，他只是反复喃喃着“实验事故”、“我的错”，对那个神秘联络人的存在只字未提——或许是出于残余的恐惧，或许是知道说出来也无人相信，又或许是一丝残存的、扭曲的“信誉”。

程墨早已在警方大规模抵达前悄然离开，如同水滴融入大海，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他回到事务所时，天色已微亮。

颜晴的耳部出血已经止住，但脸色依旧苍白，显然昨晚那突如其来的精神冲击对她造成了不小的负担，正被颜姝强制要求卧床休息。苏芮则顶着两个黑眼圈，兴奋却疲惫地汇报着成果。

“网络攻击彻底停了，源头就是他们实验室的服务器，现在已经物理断网了。”苏芮敲击着键盘，调出复杂的日志记录，“我趁乱反向植入了几个追踪木马，虽然他们核心数据加密得很厉害，但我抓取到了一些加密通讯的碎片包和那个神秘号码的跳板路径……需要时间深度分析，但这绝对是条大鱼！”

她顿了顿，语气变得有些凝重：“还有，我在清理他们服务器碎片时，发现林枫一直在偷偷记录阿哲的能力数据和失控参数，甚至包括每次注射‘稳定剂’后的生理反应……详细得可怕。他根本不是在帮阿哲，完全是把阿哲当成了实验品和……耗材。”

这个消息让气氛更加沉闷。林枫的偏执与冷酷，远超他们之前的预估。

“警方和医院那边，我会通过一些匿名渠道跟进。”颜姝揉了揉眉心，语气带着疲惫却坚定，“阿哲的医疗记录，林枫的审讯结果……我们需要知道后续。至少，要确保阿哲得到应有的治疗，而不是再次成为某个秘密项目的‘样本’。”

程墨点了点头，目光投向窗外逐渐苏醒的城市。林枫被捕，阿哲重伤，一个潜在的威胁被拔除。但这场胜利并没有带来多少喜悦，反而留下了一地鸡毛和更深的疑虑。

“那个幕后的人……”程墨缓缓开口，声音低沉，“他精准地找到了林枫，利用了他们的弱点，煽动了这场冲突。他的目的似乎不仅仅是获取技术数据那么简单。”

“挑拨离间？借刀杀人？”苏芮推测道，“让我们和林枫斗个两败俱伤，他好从中渔利？或者……仅仅是为了欣赏这场混乱？”

“都有可能。”程墨眼神锐利，“但他对过去的了解程度，非同一般。‘回声计划’的备份数据……这不是普通人能知道的信息。”

颜姝接过话：“而且，他似乎对我们的动向和行为模式也很熟悉。那个警告电话，这次的骚扰攻击……都打在了很关键的点上。”

一种被无形之手窥视和操控的感觉，再次萦绕在众人心头。林枫倒下了，但阴影并未散去，只是变得更加隐蔽和深邃。

“我们毁了‘新声’教派，现在又解决了林枫这个失控的‘技术盗火者’……”程墨沉吟道，“下一次，这个幕后黑手，又会找到谁？或者……亲自下场？”

问题没有答案。

阳光终于完全穿透云层，照亮了街道，却照不散笼罩在事务所内的凝重。

颜晴不知何时走出了房间，她脸色依旧不好看，但眼神却异常清澈。她慢慢走到白板前，拿起笔，在上面画了一个简单的问号，然后在问号外面，画上了一个耳朵的轮廓。

她转过身，看着程墨、颜姝和苏芮，用手语缓慢而清晰地比划着：

【他在听。】

【他一直都在听。】

不是通过声音，而是通过某种更隐晦、更无处不在的方式。

余波尚未平息，而真正的暗影，或许从未离开，只是换了一种更安静的姿态，潜伏在更深的水下，等待着下一次泛起涟漪的机会。

短暂的风暴过后，海面似乎恢复了平静。

但深海之下，暗流依旧汹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