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这一生最怕的,
不是生死,
是抓不住,
且又无能为力的感觉。
———《凡尘渡》
对自己的手足,旁人能做到什么地步尚不清楚,只是瑄帝对自己的亲弟弟,却是丝毫的情面都不给。
萧铮此行带来的不仅只有圣旨和御林军,还有一辆囚车。
这是萧铮临行前瑄帝特地吩咐的:
“若他自愿回来,穆王府世子便无需同行,若是他不肯,便把穆王府世子也一并“请”回。”
等着南宫衍和泠舒终于统一了意见,萧铮行了礼,带着南宫衍便直接走到囚车旁,有些难以启齿地咬牙道:
“王爷,请。”
南宫衍看着囚车只是笑笑,他从一开始就注意到了在御林军后的囚车,也想到了这就是他的哥哥特地为他准备的。
钢铁囚笼,南宫衍自嘲一笑,抬脚就要进去。
刚抬脚,一直跟在他身后的泠舒将他拉住,他可没有南宫衍那般豁达,此时的泠舒的脸色极为阴沉,看向萧铮,冷冷问道:
“什么意思?”
“陛下有旨,为保王爷周全,特赐御座。”
萧铮也是无奈,他出身将门,自然知道这是多大的侮辱。
让一个身负赫赫战功,还没有犯错的王爷坐着囚车回京,确实是够荒唐的,只是他只要在职一日,还一日是南国禁军统领他就必须遵旨。
一生忠于南国君主,这是他萧家的家训,也是几代人换来的荣誉。
“好,既是如此,那我便劈了这恩赐!”
泠舒听后冷笑一声往后退了一步,刚才已经被南宫衍卸下后放在自己腰间的软剑瞬间被泠舒抽出握在手中。
众人傻眼,众所周知南宫衍腰间的软剑是一把杀人利器,轻易不出剑,出剑必见血,萧铮算是侥幸。
泠舒倒好,这没人敢碰的剑他刚才大摇大摆就拿来“玩”也就罢了,现在放在腰间他说拿又拿了。
果真,仗着有人宠爱就是有资本张狂。
看着有些失控的泠舒,南宫衍眉头微皱,眼疾手快一把将泠舒的手按下去,轻唤了一声:
“小舒,乖。”
泠舒与南宫衍对视一眼,随后将南宫衍抓着他的手甩开,挥剑欲劈,南宫衍挡在前面,泠舒剑在半空看向南宫衍的眼神,不,是看向他身后囚笼的眼神,尽是厌恶和狠厉。
“让开,这样屈辱,你不准受,谁也不能让你受。”
南宫衍大步上前,伸手于大庭广众之下将泠舒揽入怀中,柔声安抚:
“小舒,静心,我真的没关系。”
泠舒握剑的手松了松,眼中的戾气也退了下去,眼神一如以往那般清澈且冰冷,泠舒埋首于南宫衍肩颈,柔声道:
“有关系,他既然如此羞辱你,那这京都不回也罢。”
南宫衍低头看向此时有些孩子气的泠舒,宠溺一笑,能让他家小舒如此委屈的怕是也就只有今日了。
“在南境等我,我答应你,平安回来陪你过花朝节,可好?”
他始终是不愿意泠舒跟着他的,这囚车他坐得他的小舒坐不得,屈辱他受得,他的小舒不能受。
“你若是说话不算数,我便只身闯宫,那时你便只能给我收尸了。”
南宫衍无奈轻柔了一下泠舒的头,慢慢靠近,在泠舒的头发上落下了一个看似不经意触碰到的吻。
“是,为了不让我们小舒身陷险境,我定说到做到。”
泠舒此时没再坚持,似是自南宫衍这一抱后心神都安定下来了一般,听话得让萧铮也深感意外,明明刚才的泠舒不是这样的。
南宫衍不舍地放开泠舒示意不远处的莫凌易上前,南宫衍给了一个眼神,莫凌易会意后点头,从南宫衍手中接过泠舒稳稳扶住后便进了王府。
等看着泠舒进了门再也看不见那抹红,南宫衍还是站了许久,眼睛一直看着王府大门,眼神里是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似是诀别,又似是不舍和牵挂。
萧铮并没有催促只站在一旁等着,等着南宫衍想走的时候再走。
萧铮命人找来了一辆马车,他原本也没想过要让南宫衍坐这囚车回京,泠舒这一闹,他想着,大不了被削去官职,他继续做回他的浪子。
回京都的路上,萧铮骑马跟在南宫衍的马车旁,一路上无话。
萧铮并没有着急赶路,走走停停的,好似出门游玩的队伍一般。
看着如此缓慢前行的马车,南宫衍的声音从马车内传出:
“大统领如此动作,陛下该等急了。”
“王爷安心,南境战乱刚平,途中难免会有流寇趁火打劫耽误行程。”
萧铮一脸淡定和认真,南宫衍笑笑,自他十年前第一次见萧铮开始,他就觉得那个少年不是很聪明的样子,就只适合那种无需动脑不需权谋的官职,如今看来,还真是。
“什么流寇能阻得了大统领的路。”
“王爷....”
“大统领好意本王心领,还请大统领加速将本王押送回京,好让本王在花朝节前赶回。”南宫衍一脸淡然,押送两字说得轻飘飘的。
“是。”
萧铮没有再说什么,南宫衍的性子他还是知道的。即便只是做了一年他帐前的将军,但提携之恩,他自不会忘。
队伍一路骠骑回京,穆翎和冷亓也在旁晚时回到了南境城。
穆翎站在王府门前,觉得依旧似从前一样,又觉得哪里不一样。
冷亓上前轻轻搭上穆翎的肩拍了拍,穆翎嘴角微勾,回头看向冷亓示意自己没事。
两人刚上台阶,穆王府的管家吴伯就出来迎接。
“吴伯,府中可一切安好。”
“世子...”
“出什么事了?”
穆翎觉察不对,声音也沉了下来。
“宁王爷被京都的人带走了。”
“什么时候!”
“午时。”
听到此处,穆翎立马转身,好在被一旁的冷亓一把抓住。
“阿翎。”
“世子。”
吴伯也上前劝阻,冷亓一手拉着穆翎,回头问道:
“吴管家,先生呢?”
“先生原是拦着的,可后来似乎发生了争执,此时有些神志不清,王爷走后便睡下了,一直未醒,请了大夫。说是.....”
“说什么?”
“已是油尽灯枯之象。”
“一派胡言!”
冷亓抓着穆翎的手上力道没变,只是另一只却握得极紧,穆翎觉察后轻唤了一声:“阿殇。”
“阿翎。”
这是穆翎第一次主动唤他“阿殇”,冷亓看向穆翎,眼中的怒气顿消。
“先进去看看先生,我们再从长计议。”
原本刚才还着急赶去救人的穆翎此时却安抚起冷亓来。
冷亓待泠舒不一样,从一开始他便发现了,只是那种不一样是不敢靠近似心怀愧疚一般的小心翼翼。
穆翎虽在意却没问,他想等冷亓愿意告诉他的时候,他再听。
泠舒的房间,只南宫衍的心腹莫凌易守着,穆翎和冷亓一道进去。
刚进门,冷亓就率先越过穆翎直接走到了泠舒床边,等穆翎进屋时,就只看到莫凌易提剑指着冷亓。
“恕在下失礼,请公子止步。”
“让开。”
冷亓脸色低沉,眉头紧皱一直看着昏迷的泠舒,穆翎快速上前挡在冷亓身前。
“莫侍卫留神,刀剑无眼别误伤到人。”
“世子恕罪,王爷有命让在下护好先生。”
莫凌易的剑还是没有放下去,只提防看着冷亓,在冷亓身上莫凌易感受不到一丝生人的气息。
冷亓转将穆翎护在身后,看向莫凌易冷冷开口:
“让开,我能救他。”
莫凌易转头看了一眼泠舒,随后放下剑让开。
冷亓上前替泠舒把脉,穆翎一直在旁边看着,在冷亓身上,他真的有太多的疑问,可偏偏他不知道从何问起,他总觉他的任何一个问题都会触及冷亓心底不愿揭开的伤痛。
“如何?”看着冷亓放手,莫凌易率先开口询问。
“先生可曾中毒?”
“......”
莫凌易瞬间沉默,冷亓现在是没耐心的,好在穆翎也察觉其意,转身向莫凌易。
“莫侍卫,事关先生性命,你当知道轻重。”
“.....先生身上有冰蚕毒。”
思虑良久后莫凌易还是决定坦白,只是话刚出口,冷亓便反问道:
“仅此而已?”
现下倒是该莫凌易惊讶了:“公子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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