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夷偷家，麦田被踏
经过上次那回，草市已经有不少人认得喜。
眼见他们过来，远远就给他让了个位置。上次卖鞋履的那位黑臀大哥也在，他也让了让，热情招呼姜半亩去他旁边。
她让喜带上红芦，自己踱去对面，学着黑臀的姿势抄手蹲在他旁边。
“你怎么还在卖鞋？”
“穿不了放着也是放着。”“我是说，上次那块金不够你去做什么买卖吗？”黑臀顿了顿，苦笑道：“哪儿还有什么金啊……”
姜半亩心里有点虚，没等她再说什么，黑臀又道：“虽然没留住但还是多谢你，当晚我买了许多白馍和狗肉回去，现在还没吃完……我儿子如今在邑君宫中做事，日子也还过得去……”
“哦？邑君宫里也招工？”姜半亩百无聊赖翻起了跟前的草鞋布履。
“邑君宫室里有的是奴仆当然不需要，但望风台里时不时会招，有时候写在招贤板上，有时候当街就问人呢，我儿子就是被问过去的。”黑臀挺了挺胸，很是骄傲。
“想必是个好地方？”
“也就吃喝不愁吧，算不上好哈哈……”
姜半亩点点头，记下了这个招工的途径，琢磨等过两天移苗的时候也去找几个小工。
就这么会儿功夫，对面喜已经快把皮子卖完了。她又聊了几句拍手起身：“回了。”
走没两步，又想起什么退回来，指着地上的鞋：“你这些鞋总共多少钱？”
黑臀：“啊？”
她抱着满怀的鞋子回到对面，人群已经散开了，喜正数着手里的币。
“……二十八，二十九，三十！正好三……”
抬眼看见姜半亩手里的东西，他不解：“你买这么多鞋做什么？”
姜半亩示意红芦拿篓子：“给你啊。”
“给我？”
“上次逃命多亏你那两只臭鞋，说不定什么时候又用得上呢？”
优质生化武器，怎么不算是一种资源？
“……”
喜如鲠在喉。
半晌轻哼一声，作势将钱塞回怀里。
“嗯？”姜半亩挑眉。
“我，皮是我卖的，收点工钱不过分吧？”喜抓一把在手里，其他的递给她。
“鞋不够你穿，还是饼不够你吃？”
她愿意给人一些超出劳动的报酬，但不愿意时时刻刻被人惦记。说到底，她并不是什么心胸宽广的慷概之人。
喜见没法儿勉强，不情不愿都还给她，回去路上没少和红芦说她坏话，左右都是挑拨红芦少干些活，别被她卸磨杀驴了。
姜半亩只当他在放屁。
有人在耳边絮絮叨叨，她睡得并不安稳，但好在晕车也缓解不少。
她是被红芦拍醒的。
“半亩，醒醒，有烟……”
睁眼迷迷糊糊就看见红芦一脸惊恐。
“什么烟？”
喜从远处跑回来：“是大火，村里起了大火！瞧，瞧着像是咱们那个方向！”他赤着脚，指甲都踢飞了半个，正在流血，看着似乎真出了什么大事。
姜半亩瞬间清醒，看向落日的方向，果然有一道轻薄的灰烟，不黑不浓，看样子已经快烧完了。
她快步往前，顺着山坡下势看清村里的情况。火光已经没有了，只余下一片焦黑。
姜半亩一眼望见最北边那块地上的两堵土墙，今日早上出门之前她还摸过，如今只剩下焦黑的碎土了。
这还不是最糟的，本应该在旁边不远的绿色麦田此时也不见踪迹。
到这儿她终于火冒三丈。
“看着不像天灾，回去看看。”
她隐约看见地里有车辙印，立刻往回跑。
路上村里的惨状愈发清晰。
远看只觉得烧了不少房屋，近看却还见死了不少人，有些是焦黑的人影，有些则浑身是血倒在路边。
种好了新麦的地里满是纵马行车的痕迹，麦苗和菜地几乎都被踏没了，放眼看不到一簇新绿。她昨晚上还拔过的两荇葱，更是烧得一根也不剩。
姜半亩听见撕心裂肺的哭声。
她远远看见姜母怀里抱着什么东西，坐在残墙碎土边仰天哭号。
“阿媪！”她叫道。
“这天杀的山夷……呜呜呜！还我阿兄的命来！”
“我的房子！我的鸡凫！哇呜呜……我的二十六只鸡……”
“我要杀了你们，杀了你们！”
“阿媪！”
姜半亩听清姜母的哭号，看着地上焦糊的人影有种不好的预感。
哭声戛然而止。
姜母转过头，盯着她看了良久，眼神半是痛苦半是痛恨。
“都怪你！早不去晚不去，偏偏今天要去，如果在院里晒草的是你，阿兄就不会死！”
她越说越激动，颤颤巍巍爬起来，“都怪你，你还我阿兄还我阿兄还我阿兄……”
“阿媪你冷静一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姜半亩半躲半挡，不愿这会儿触她霉头，“当务之急是解决问题，你打我有什么用？”
姜母压根听不进，打不着她又坐地上哭喊起来。
喜和红芦气喘吁吁跟上来时，姜半亩已经将灾后情况摸了个大概。
村里三十多户，受灾的占了一半，他们靠北这一轨的五户情况最严重，家家户户都烧了个精光，家中人除了个别腿脚利索的，也都死了个干净。
其中就包括舅舅虎。
“方，方才遇上对面的里长裘，他说……他说午后有夷人从北边山上下来，抢走了附近的所有牲畜，这火……这火也是他们放的！”
车马痕迹深刻，看着的确不像是一般的乡村械斗。
姜半亩想到前不久看见过的狼烟，心里已经信了大半。
他们就住在山口，若真有夷人下山，首当其冲被打。只是这山坡的海拔并不低，翻山越岭过来就为了几头牲畜和数条野人的性命，似乎并不是很划算？
听说夷人茹毛饮血，以他们的生产力，得是多大的血海深仇，才能顶着重重困难杀过来？
这些不提，她也太倒霉了……
日子才刚刚好转，居然被人给劫了，一切又得从头开始。
她总算是想清楚这个乱世背景对种田游戏有什么意义了——给他们这些零氪玩家时不时来一点小小的重开震撼。
她想找面墙扶着冷静一下，但四周空空如也，只能抱头蹲下。
喜终于发现地上的焦糊人影，疑惑上前。
看了没两眼噗通一声跪下，加入姜母的嚎啕阵营。
“阿大！我的阿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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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山夷偷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