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照在雪地上,照在梅花上,照在他们的身上,暖暖的。
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衡度谢家遭虽受此等磨难,然,终于一日会再次崛起。
齐都昊天,齐国的王城,没有哪一座城比它更能体现齐国的风姿了。青砖黑瓦,陡檐高墙,鳞次栉比,环抱齐宫,富硕中透着肃穆,热闹中不失大气。而它的权利中心,齐王宫最是大气巍峨,却也冰冷的很,而雪中的王宫,更是高不可攀。
天阴沉沉的,不时有雪絮飘落地面。而凛冽的寒风带来的冷气,却比不上殿中气氛的冰冷。
父子之间,相隔桌台,一如既往的锋芒毕露。
齐王的手有一搭没一搭的敲击着桌案,对着齐靖宇没好气的道:“时候未到,时候未到!”齐王冷笑,“你告诉寡人什么时候才算是时候到了?”也怪不得齐王如此愤怒,毕竟这已经不是齐靖宇第一次拒绝了,甚至到如今,他的回答还越发敷衍。
“我说过‘天下未平……”
“闭嘴——”齐王气得一巴掌呼在桌子上,“别拿这话当借口,你以为孤王不知道那不过是你昔日被拒绝面子挂不住的挽尊之语!”
齐静宇耸肩,“那又如何?”
就是借口又如何?
不娶妻,当然是因为锦兰轩。
无论是当年被拒绝的恼羞成怒,还是如今下意识地拒绝,都和她相关。但是,齐靖宇也并非单纯因着锦兰轩才推拒,他只是觉得,他公子靖何至于靠着联姻来增强实力?更重要的是,他不愿遂了老头子的愿。想当年,裴家何等气势,身为嫡子的他也不被其看在眼里,甚至是将他视之为眼中钉肉中刺。呵呵,现在到是看得上他了,可惜的是,他看不上裴家,一个锦上添花的存在,凭什么让他屈服?
可是,他直截了当的挑明他不想娶妻,最重要的因素当真不是锦兰轩吗?难道不是他潜意识里知道一旦他决定娶妻,他和她再也不会有发展下去的可能了吗?否则的话,他完全无须忤逆齐王,订婚也好,结婚也罢,他早该如此了。
“你——”齐王语噎,喟然一叹,“裴家不好吗?”齐王从来都看不懂他这个儿子,不娶金初阳可以理解为金王野心勃勃,与其联姻,恐受桎梏。那裴家呢?娶了裴家女,最起码齐国后方安稳,他再不会受到世家为难。
“我还需要裴家?”齐靖宇不屑,他漆黑的眸子里是满满的嘲弄,“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你,”齐王伸手指着他,“裴家已经给你台阶下了,你还想怎么样?”
“怎么样?”齐靖宇嘴角的弧度与齐王如出一辙,“相安无事,我倒是愿给裴家一条生路,毕竟,我还好好活着,不是吗?”
齐王承诺:“娶裴家女,寡人予你太子之位。”
齐靖宇接连犀利三问:“父王,你觉得我还差那个位子吗?你还有别的选择吗?我还需要明正才能言顺吗?”
“你,你,你——”齐王起身,大口喘气,最终颓然坐下,他说:“看在寡人的面子上也不行吗?”
听了这话,齐靖宇的面容一如既往的没有任何动容,他对齐王说道:“父王觉得您在我面前能有什么面子?就是有也不是给你的,那也是给王祖母曾经的回护之恩的面子!”说罢,齐靖宇转身大步离去。
齐王闻言大笑,他说:“母后的面子?”母后因为什么护你你真的不知道吗?在知道齐靖宇有娶妻之意时,齐王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以婚姻为媒介来弥补双方的关系,眼见事不可行,对于齐靖宇娶妻之事,齐王也只好再退一步,只听齐王说道:“你要真喜欢锦国那个公主,娶了她也无妨。”在齐国已经占据菁州之地的情况下,齐王认为娶锦国公主作用已经不大,但若是齐靖宇真的喜欢那个锦国公主,齐王也不反对,最起码娶了锦兰轩对于安抚菁州之地还是有一定作用的,也能更好的启用锦国旧臣。只不知他对锦国的这位公主是真的喜欢,还是因着被拒婚后的不甘?哪怕齐王不甚关心齐靖宇,自他弱冠之后,他的婚姻已经成为齐王的心病,齐王是真怕他如他所言般一统九州后再考虑婚姻。齐王也算有几分了解他,以他追求刺激的性子这事情说不定还真干的出——
闻言,齐靖宇踏出门槛的动作顿住,他回首言:“你以为是我愿意就可以了吗?”虽然不想承认,但是他知道,不说他对她只是兴趣,就算他真的爱上她,于锦兰轩,他也是毫无办法。
齐王闻之诧异:“竟然还有你也得不到的吗?”
对于这个问题齐靖宇不曾回答,转身就要离开。齐王无奈道:“孤王不催你,你总得给寡人个期限吧?
期限?对这问题齐靖宇毫不留恋的踏步离开,就在齐王以为得不到答复时,他只听空气中依稀传来齐靖宇的声音:“那就先来个十年吧——”
听了这话,齐王更生气了,他这还不如不答,看着门外空荡荡的景色,齐王也只能无奈叹息。齐王感概,不像,不像,靖儿一丝一毫也不像你!孝德王后,是齐王唯一动过心的女子,否则,他也不可能娶了商家女的她。然而,对着心动的她,他丝毫不曾有过回护。当然,她是始皇仅存的后裔,也是他娶她的重要原因就是了。
这样想着,齐王兀自笑了起来——
作为始皇后裔,闻名遐迩的公子靖,他应该能做到一统天下了吧?
大殿之外,冷风冽洌,地面上落了一层雪。冷冽的风将齐王的笑声盖了去,洁白的雪荡平了人世的污垢,只有飘散在地上的雪花留下了历史的印记。雪中,齐靖宇的一排脚印尤其显眼。
屋外的梧桐叶早早就掉了个精光——
室内,锦晴岚漫不经心的躺在贵妃榻上,她手中的书许久不曾翻一页,她的耳畔是婢女笙歌平静无波的诉话声,她的脚边窝着一只纯白色的猫咪,不时有猫叫声传来。
榻上的女子着了一袭绛红色镶金边的留仙裙,身上披了一件镶黄色刺金线牡丹的披帛,秦国的秋天总是比锦国来的更早一些,也要穿的更厚一些。除了王后,敢在这秦国王宫中着正红色衣服的也就只有她了。哪怕这衣服上并不曾绣着凤凰,正红色也算是对着王后**裸的挑衅。然而,对着锦晴岚这一行为,上到君王王后,下到嫔妃大臣,并无一人置喙,这当然不会是因为她的身份是锦国公主。按照常理,锦国都灭了,区区一个远嫁的亡国公主,还不是任对方宰割?
被宰割的绝对不会是锦晴岚!
自始至终,远嫁秦国都是她的决定。
哪怕她做错了事,父王也不会忍心抛弃她,远嫁秦国一开始就是为了赎罪。所以,尽管父王不同意她还是一意孤行的嫁了。反正她的爱情之花已经早早地凋零了,嫁谁不是嫁?选择秦启尊也只是因为他最合适。嫁给他,才最有可能报仇!
白国——
王后白氏——
白国的连千赫——
毁了她的爱情,挑拨了她的亲情,凭什么全身而退!想要全身而退,也要看她答应不答应。锦晴岚从来都是偏执的,曾经有多爱他,如今就有多恨他!她爱过的千双南早已经死去,如今只有她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的连千赫。甚至,如今她依然在怀疑,连千赫是否真的爱过她?她的爱情是否自始至终就是个阴谋?
有些错,一次就够了!如今,这世间除了兰轩还值得她挂念,她一早就失去了爱人的能力了。而兰轩,一旦知道真相,也是会恨着她。她愧对兰轩,以至于在知道她的安全之余根本不敢去联系她,而对兰轩寄来的所有信件更是不知如何去回复。
笙歌说完,静立不动,她久久不见晴岚的吩咐也未见惊奇,毕竟,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作为跟着公主二十多年的心腹宫女,她比任何人都知晓公主变化的原因,公主过往的良善,曾经的温柔,伴随着连千赫的欺骗算计已然消失无踪。现在的公主雍容华贵,乌发如瀑,青丝高绾,眉眼间早已窥不见半丝天真。她手段狠历,谈笑间便有人付出性命。曾经她那双灵动的眸子已经沾染了事故,那双漆黑的眸子里是满满的算计。她的妆容艳丽,不复清纯,只因那个人曾说过他最喜欢纯真的她了。但艳丽的妆容并不使人感到怪异,反而凸显了她五官的精致,晴岚公主本就是极美的女子。简直无法想象这是曾经棱角全无的晴岚,长长的镶了细碎宝石的义甲戴在她的手上,为她平添几分气势。闪烁的珠光,繁琐的衣饰,也就是她的容貌出色,才不会被这些外物夺了风采。
许久,榻上的女子才抬头,放下书本。长长的义甲划过她的胸前,一点一点的触过她白嫩的皮肤,最终停在她的额前。她说:“知道了——”说这话的时候,她的笑不及眼底,“这样就好。”只要后宫不找她的麻烦,她是不耐对着她们出手的,她的目的自始至终不在后宫。
“公主,就这么饶过王后了吗?”笙歌不解,“王后不会再次出手?”
“她不会再有机会的,”晴岚冷笑,“他不会给她再次出手的机会的。”秦启尊玩的一手好平衡,不仅是在前朝,就是后宫也不例外。所以为了后宫稳定,他不会给她出手的机会。
话落,晴岚呆呆的望着窗外的梧桐树,不知在想些什么。而寝殿里又恢复了平静,除了脚边白猫的喵叫声。
与晴岚处的安然氛围不同,王后的寝宫凤栖殿则是一片狼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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