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不欢而散后,锦兰轩和齐靖宇原本还有几分别扭的相处竟奇迹般的恢复了正常。然而,有些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粉饰太平,也无济于事。
就比如,现在——
“世子,这不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
锦兰轩双眸注视着齐靖宇,眼神不躲不避,却透露着她的决心。
见此,齐靖宇竟笑出声来,他反问她:“哪里不合适?因为什么不合适?又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不合适?”
因为什么不合适?
所有的话语都是借口,归根究底单单是她不想和他纠缠太深罢了。
因为谁不合适?
还有谁,当然是眼前之人了。
什么时候发现的?
从那意外出现的羽箭开始,似乎有些事情就开始失控。
这是锦兰轩所思,却不是齐靖宇所想,他以为她因为无名才决定和他划清界限,否则,为什么从现在才开始要避嫌?
“逾矩了——”轻飘飘的三个字,不算借口的借口,从兰轩的口中而出,传到齐靖宇口中却是异常沉重。看着还在等一个答案的齐靖宇,锦兰轩不自然的避开他的眸子,“此等机密,不是仲宣该知道的。”
齐靖宇的视线胶着在兰轩身上,他问她:“你不觉的太晚了吗?”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锦兰轩的语气一如既往,却透出了她的态度。于锦兰轩而言,公子靖不是她的良人,他是她避之不及的存在。可是,她未曾想过,从她留下的那一刻起,他们的界限就再也划不清了。再者,若是她不曾在意,又何来界限之分。
“怎么,”齐靖宇面上不变,语气却是不客气,“无名一来就要划清界限了?”
“关无名公子什么事?”锦兰轩不解,“我只是不想参与——”
不提无名还好,一提无名齐靖宇怒火更甚。然而,他比任何人都明白他没有立场责问她。“不想参与吗?”齐靖宇笑的肆意,“如你所愿!”
“你——”锦兰轩触及他那漆黑的眼眸,肆意的笑,总觉得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事实上,她也不曾猜错。
空气里陷入静默——
齐靖宇转身面相舆图,背对着锦兰轩,漆黑的眸子里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执着。
不想参与吗?哪有这么容易!
如果,齐靖宇喜欢的不是锦兰轩,无论她喜欢与否,无论手段如何,他总是有办法让她爱上他的。可是,没有如果,他偏偏就对着锦兰轩动了心。而他的手段在锦兰轩面前,他谋划不了她的心。可是若不是锦兰轩,他也不会如此耗费心神,也早早的就会腻了。既然他已然动心,又如何允许她独善其身。哪怕是无名,也无法阻止他们纠缠一生。锦兰轩不爱他又有什么要紧的,他们总会越缠越紧的。
小几上,堆着不少政务。
看到齐靖宇的那一刻,未明失手打碎了手中的茶盏,好半响儿,他才回过神来,“你怎么会来这?”
“想来就来了——”
“觅良一方?”
“司徒严、蒋平很好。”
深吸一口气,未明的语气迟疑,“你在开玩笑?”
“这样不是很好玩?”齐靖宇漫不经心的回答他,“未明,你太不淡定了。”
未明也想淡定啊,那可是近十万兵马,叶九歌又不是吃素的!未明以为他早已做到泰山崩于面而不改色,然而……“好玩?”难得的,他一向波澜不惊的面上染上愠色,他讽刺道:“你也不怕玩脱了——”
齐靖宇不以为意,“不会输,有金仲宣在,不会输。”明明没有完全的把握,莫名地他就是知道有她在不会输。
“不会输?”一日之内,使得未明脸色再三变化,能做到这一点的也只有公子靖了。
“名动天下的华阳公主并不比焱日将军差!”
“但她并非你的幕僚——”
“幕僚?”听了这话,齐靖宇眼前一亮,然后摇头,“真是可惜!”
“承宗,”未明忍无可忍,“你明明有更好的办法。”
“是啊,”齐靖宇点头,“但没有一种办法如此立竿见影!”
“你难道就不怕锦兰轩自始至不管不顾?”
“不管不顾?”齐靖宇的眼光涣散,“不,她不会——”就算她不想理会,他也会逼得她不得不参与进来,叶九歌并非常人,希望最后的结果他能得偿所愿。叶九歌的吸引力显然不如锦兰轩,为了一个锦兰轩,他宁愿放弃与叶九歌直面交锋的机会。
“叶九歌已经知道我离开了——”
这是气的说不出话的未明。
“蒋平为人谨慎,防守不再话下,然而司徒严为人急躁,他根本不是叶九歌的对手,”齐靖宇顿了顿,“我却吩咐蒋平如果锦兰轩不掺和战事,一切以司徒严为主。”他转头对着未明,“你说,司徒严的性格,叶九歌会如何?”
冷静,一再告诫自己冷静,然而未明还是忍不住破了功,“你这个疯子!”
齐靖宇再次发问:“若是身陷囹圄,她会如何?”
未明一点儿不想跟这个疯子说话,他深吸一口气,“明知道你的性格,我也是疯了才选择了你!”然而事已至此,也只能接受事实。“我以为你不做没有把握的事——”
“真是期待呢——”
“你就不怕她也无法力揽狂澜?”这才是未明担心的事情,一旦锦兰轩失败,那么……
“未明,你也太小看锦国的华阳公主了,”齐靖宇摇头,“这世间唯一以国都为封号的公主,我想,她总是值得的!况且,我倒不认为锦兰轩比不过叶九歌,最起码,势均力敌还是做得到的。”虽是这么说着,他的语气却多了几分不确定。对于能否胜利,他也说不准,锦兰轩毕竟初次应战,而叶九歌其人,委实难缠。
“承宗,你图什么?”未明发问:“胜负难料,你图什么?”两人相识多年,为了好玩,承宗着实做的出这样的事,但是,承宗早已过了童稚之龄,没有利益为什么要这么做?
“图什么?”许久,未明听见他说:“我不甘心……”不甘心什么?他却是什么也不曾说。
犹豫再三未明迟疑发问:“承宗,你喜欢她?”
齐靖宇瞌目不语,从他的表情上,未明也知问不出什么了。然而,对于锦兰轩,未明开始戒备起来。不是因为承宗可能喜欢她,也不是因着她的危险以及不确定性,而是他突然开始意识到锦兰轩对承宗的影响太大了,大到可以拿这天下来做局。未明皱眉,他的心里涌现出一丝不安,无关此次战事,他总觉得事情向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而去。
经过几日的试探,叶九歌也不得不承认公子靖不在军中。虚则实之,实则虚之,这究竟是不是障眼法,即使是叶九歌也不能一言断定。然而,公子靖不在军中却是再确定不过了。
公子靖不在,下一步该如何呢?叶九歌陷入了沉思,不怪她一再犹疑,敌情难窥,尤其是一军主将不在军中的消息这么轻而易举的就被他们得知,不得不让人怀疑,这是否是一个阴谋?可是,公子靖不在,这样于齐军又有什么好处?难道她就会掉以轻心手下留情?不,她只会更谨慎小心。罢了,罢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公子靖不在,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
“姜维,从明日开始我作掩护佯装袭击黄县,待到黄县大量聚兵,你去进攻觅良。”她笑的不怀好意,“反正,即使不成功,我们损失也不大。”
姜维两手交握,骨节捏的咯咯作响,“躺的骨头都酥了,终于又能活动活动手脚了,”呵呵,闪电骑的威名——“造谣的那小子,这次我一定不会放过他!”
正事议定,叶九歌又恢复了一幅吊儿郎当的样儿,她刺激他,“老头子已经来信了,你想怎么办?”她耸耸肩,很是不怀好意,“反正本姑奶奶挺满意你这个挡箭牌的。”肤白貌美的美人儿,呵呵,有她在一日,姜维还是别去祸害她们了。
姜维抱头,老将军知道了,这下死定了!“啊啊啊——谁这么八卦!”要死了,叶将军是这么好糊弄的吗?许久,姜维长叹一声,“唉——能怎么办,凉拌吧!也只能能拖一时算一时了——”此刻,他已然接受了事实,“阿九,我真是欠你的。”然而,明明一再告诫自己不该妄想,他的内心却不自觉的升起一丝怯喜来。
夜幕降临,齐军和叶九歌的追击战落下帷幕。黄县城中,本应好好休息的蒋平却陷入了困局。
“我不同意——”蒋平据理力争。
“叶九歌那娘们都打上门来了,这么好的机会……”司徒严更是面红耳赤。
“觅良和黄县现在兵力相当,叶九歌根本没有实力强攻下来,”蒋平试图摆事实讲道理,“你这样觅良……”
“狗屁觅良,打败了叶九歌觅良算什么——”一根筋的司徒严才不管这么多,“未明一方的曹羽好几次都立了大功,好不容易有这么个机会!”
“这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司徒严言辞凿凿,“你跟曹羽那个伪君子关系好也不能延误军机!”
“这是谁和谁关系好,”蒋平气极,“反正我不同意。”
“不同意?”司徒严扯着大嗓门吆喝:“世子让你听爷爷我的——”以往军中有事都是他人做决定,司徒严第一次领兵为帅,踌躇满志,立志做出一番成就来。
“你——”蒋平气极,“好,很好——”说罢,蒋平摔门而去。蒋平也知道他情绪话了,但是,面对叶九歌,司徒严这样的决定,风险太大了。叶九歌要是这么好对付,他们会僵持在这儿?
司徒严这样做,赢了固然是大功,若是输了,可万一是个阴谋呢?以蒋平的性格,自然是怎么保险怎么来,然而,司徒严已经现在开始调兵了——
该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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