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锦兰轩——
蒋平连夜带着一对人马奔赴觅良城。
听到蒋平的叙述,锦兰轩第一反应就是觅良危矣,然后,气的笑了。面对蒋平的请求,锦兰轩淡定的发问:“将军凭什么认为我可以阻止司徒严?”
“世子私下嘱咐我以金仲宣令之。”
“行了,”兰轩止住蒋平未尽的话,“晚了,走吧——”
“什么?”蒋平并不愚蠢,只是不肯往失败上考虑罢了。这是个陷阱?觅良守不住了?千言万语,最终只汇成一句话,“怎么会?”
兰轩摇头,忙令韶音收拾东西,骑马向着黄县而去。这倒不是兰轩想要帮公子靖,觅良危在旦夕,留下来投敌吗?
然而,她的心里却不是滋味。
公子靖凭什么以为她会出手?他给蒋平这样的暗示是什么意思?他把她当做什么了,莫名的地一股委屈浮上心头。尽管锦兰轩不想参与这件事,但是她的直觉告诉她这次她恐怕逃脱不了了。尽管蒋平离去前对觅良有所布置,然而在兵力都聚集在黄县的情况下,他的作为显然无济于事。就如同叶九歌所期待的那样觅良失守,之后在司徒严未曾反应过来的情况下祁县被夺,渝城被围。
再一次被边星阻拦在门外,蒋平气的直跺脚,刚才他和司徒严闹翻了,渝城被围,其实并无风险,然而司徒严急于立功。蒋平明白,现在只有锦兰轩能够阻止司徒严了。
“边星,战事要紧,”蒋平再次强调,“你让我进去!”
边星立于门口,不为所动。
不得已,蒋平选择硬闯。然而,他刚有动作,边星腰侧的配剑一晃,一道亮光闪过,剑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你——”
“属下听命行事。”边星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静。
“你,”蒋平气极,“事有轻重缓急……”面对越发逼近的剑锋,一声长叹后蒋平终究选择退下,他知道,若是他真的执意上前的话,在只服从命令的边星面前他真的会丢掉性命。
蒋平不甘的走了,许久,室内传来锦兰轩的声音:“他走了?”
“是。”
其实不需边星回答,锦兰轩也是知道的,然而,不知怎的,她还是自欺欺人的问了。公子靖为何不在?他为何下了这样的决定?此刻,兰轩懂了。这是一种逼迫,他在逼着她选择。
可是,为什么呢?
她以为他最多会逼她出谋划策罢了,是什么,让他敢于将十万大军的统治权托付于她?
他难道不怕她置之不理吗?
他想过失败后是什么局面?
他,他,他这个疯子!
他以万千兵马的性命在逼她选择,可惜,她锦兰轩算不上好人。否则,锦国为什么灭了?她终究是个自私的人。
明明早早的就做下决定,可是,为什么仍旧会难受?
未明转了一圈又一圈,看着坐在椅子上无所事事的齐靖宇,最终,他忍不住停下来。“承宗,锦兰轩的选择你看不出来吗?”他顿了顿,“我看不出她出手的可能——”
“奥,”齐靖宇点头,“那又怎么样?她会出手的。”
“你不需要赌气——”
“你说我是在赌气?”
“难道不是?”不要问未明为什么这么回答,十几年相处,未明比齐靖宇所知道的还要了解他。
“赌气啊——”齐靖宇笑的漫不经心,“你就当我赌气好了。”
“你!”未明咬牙,“承宗,天下为重——”
“那又如何?”齐靖宇反问未明,声音冷峻。他不是未明,天下重要却也没那么重要,在笃定锦兰轩会出手的情况下,有些损失他承受的起。这世上,只有两种东西:他想要和不想要的,而锦兰轩是他此刻想要谋取的。这天下,若不是还算有趣,那又算的了什么!
“你!”未明摇头,许久,他长叹一声,留给齐靖宇一个孑然离开的背影。
不是他不想要再说些什么,而是他明白,此事承宗已然下定决心。而公子靖下定决心要完成的事,任何人都无法阻挠。现在,也只能寄希望于锦兰轩能有所作为了。
锦兰轩她不该如此的!
未明走出军帐,他抬头,夜空中,牛郎织女星隔银河相望,银河迢迢,阻挡了他们相守的愿望。承宗对锦兰轩另眼相看,这到底是幸还是不幸?明明知道不该迁怒她的,然而,终究承宗与锦兰轩,他还是与承宗更亲近一些。未明用中指揉了揉太阳穴,掩去目中深思,无论承宗是否喜欢锦兰轩,在他心中已然有了尽其所能悄然隔开承宗与锦兰轩的想法了。
因小失大,说的就是司徒严。为了守住渝城,齐军废了偌大的心力,然而黄县被夺后,在觅良黄县等几方压力下失守只是时间问题。继黄县失守后,司徒严终于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短短几日,齐军已经损失二万人马。闪电骑虽不曾有大的损伤,士气低迷却是事实。
渝城到底守不守?
放弃——说的容易。最起码司徒严第一个就不答应。他不是不知道事态的严重性,然而,他无法说服自己,花费如此大的代价守卫的渝城,就这样丢弃……无疑在说明他的无能。就像赌徒一样,他孤注一掷,寄希于豪赌一场,翻牌重来。然而,他真的能做到不顾一切的去赌一场必输的赌注?
不说司徒严,这场以近十三万大军为赌资的豪赌,蒋平第一个不答应。如今,渝城只有西北方一侧有缺口,一旦围城被困,哪怕对方人数不足,突围也得费一番功夫。再说被困的闪电骑,还能发挥骑兵的优势吗?
“那你说怎么办?”接连几次失败,司徒严对于自己很是质疑,“不要渝城了?”司徒严恨不得以死谢罪,然而,他还记得自己是统帅,他死了就死了,世子交付的这十几万大军绝不可就此覆灭。
他内心深处也许早就有了答案,只是缺一个告诉他这样做是正确的人。
“撤退——”这两个字,蒋平说的掷地有声。他对司徒严当然有意见,但在关乎齐军生死存亡的事情上,其他都是小事。
“我、知、道、了——”司徒严一字一顿,这四个字说出口是何等的艰难。
兵贵神速,有些事情宜早不宜晚。
做出这个决定的当夜,齐兵就向着平源城而去。
然而,就这么让齐军如此轻易的离开,是叶九歌的风格吗?
不,叶九歌的布置怎会如此简单?一环扣一环,才是叶九歌。
齐军快速奔驰,企图拜托身后的追兵,熟不知叶九歌的陷阱就在眼前。长柏坡,名为坡,实为谷。长柏坡,其实是山谷中间的一块平坦的高地。说是高地,其实也就比进坡之前的平地高一些罢了。它的东西两侧是低矮的山脉,将长坂坡完全环绕在正中,其南北两侧出口狭窄,是天然的设伏地点。更不要说,这是前往平源城的必经之路。
叶九歌再此设伏,天时,地利,人和。
所谓天时——清晨山谷的薄雾,更容易燕兵埋伏隐藏。
所谓地利——长坂坡,天然的设伏点。
所谓人和——燕军士气如虹,齐军撤兵,士气涣散。
如此天时地利人和之境,齐军还想逃脱?
几日随军奔波撤退,锦兰轩甚是疲乏,随着齐军的前行,她的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念头。尤其是齐军靠近长柏坡时,这念头尤为强烈。薄薄的雾弥漫在山谷上方,不大,能见度也不是很高。太阳升起,薄雾开始消散,待要全部消失的话至少还需一个时辰。兰轩眺望两侧,是隐于雾中的矮山。齐军打头的骑兵已经开始进入山谷,电光火石之间,锦兰轩脑海中浮现出叶九歌的身影,她的脑海中倏地闪过一个念头——这是陷阱!
怎么办?
“停——”
然而,这声音在着浩大的军队中无人在乎,哪怕是她身旁的韶音眼里也闪过诧异,哪怕明了锦兰轩不是无的放矢的性子,可是不说清楚,谁又会听她的?
说明白?来不及了——
锦兰轩深吸一口气,看着这绵延的队伍,看着眼前的山谷,握着缰绳的手攥的紧的不能再紧。她选择了齐国,选择了公子靖,她终究做不到置之不理。
这些,早在她留下的那一刻,就该知道了,不是吗?
锦兰轩听见自己清冷又坚定的声音响起,她说:“边星,我说停止进军——”随之这句话出口,抉择已然尘埃落定。
此刻,她是伤心,是失望,是无奈,还是松了一口气?
当然,此刻锦兰轩还来不及思索此刻的心绪,前狼后虎,哪怕后面的士兵并不多,如果前后夹攻,以现在齐兵的士气,即使能胜,也是惨胜,更何况这样的局面完全可以避免。此时,容不得她想太多,时间就是生命,此时唯有破局才行。
然而,破局的前提是她在这支军队中有着绝对的话语权。
这会是问题吗?
“是——”边星的手一拍马背,缰绳一扯,然后向着司徒严的方向疾驰飞去。
面对金仲宣那个小白脸儿的命令,司徒严当然不答应。无缘无故的,金仲宣那个小白脸的话,凭什么不答应?
蒋平也不曾开口,锦兰轩坐视齐军与不顾,现在他又怎么敢期望她有所表现呢?追兵将至,她的做法于齐军祸福难言,他又凭什么帮她?
然边星也并不多话,他掏出公子靖给他的印章,说道:“世子有令,唯金仲宣令之!”
一句话,抵千言万语。军令如山,虽公子靖不在军中,但齐靖宇的军令依然有效。
但是,仅仅命令停止进军就够了?
不,还不够!
接下来,在司徒严的怒视下,赶上前来的锦兰轩接连下了几道命令。
一、调集一百匹马匹,马尾绑上树枝,以十几人骑马冲入山谷,造成齐军进入山谷的假象。
二、待山脉上的燕兵伏击时,命令造成群马乱动,冲击燕兵。
三、剩余人马隐藏在谷口,既可以对付追兵,又可以扫荡山谷,一举两得。
锦兰轩近乎冷静的下了命令,而公子靖的威信力可见一般,哪怕是不服气的司徒严看到边星掏出的印章,听完他的话也都不敢不服从命令。哪怕司徒严并不信任她,甚至于对她让一百匹骏马做戏般的浪费时间的举动嗤之以鼻,但军令之下,他依然以齐靖宇的命令为先。而从命令下达之后齐军迅速的执行力来看,哪怕军心涣散,齐军的军纪也是令人钦佩的。
随着锦兰轩接连几条命令下达,李敢的眼睛猛的亮了起来,原来是这样吗?
而听了李敢的解释与请命,蒋平竭力反对:“世子看重你,你没有必要冒险,你疯了?”不明白就罢了,待听完李敢的分析,他怎么可能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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