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敲门声,庄令美合上红笔,顺手放在试卷上。
赵馨月看向墙上的钟表,“妈,你还在改试卷啊?”
庄令美唉声叹气,“教了一群不省心的孩子,字写得跟茅草似的,写了一堆没找到答案在哪。”
赵馨月揉揉她的肩膀,开导她,“你教他们不会的也要写,说不定能碰上几分,那不是挺听话的。”
庄令美卸下赵馨月的手,又气又好笑,“瞎猫还能碰上死耗子,他们连死耗子都碰不上。”
“妈,你不愧是语文老师。”
赵馨月的嘴角上扬,忍不住跟着妈妈一起笑。
庄令美抚摸着女儿的手掌,创可贴贴得平整,已经将伤口全部盖住了,“伤口用消毒水了吗?”
赵馨月抽回手,不自在地说:“用了,你不用紧张,就是破了点皮。”
庄令美眼镜下的目光锐利,严肃得像是在教训学生,“你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会摔倒,万一伤口感染怎么办?”
妈妈又来了,赵馨月不置可否地嘟囔:“一个小伤口不至于感染,你都扯到哪里去了。”
“我这不是担心你吗?”
“妈,”赵馨月感受着创可贴粗糙的表面,“我爸找过你吗?”
庄令美眼镜下的目光立刻暗淡下来,淡声问:“他来找你了?”
赵馨月低头,不敢看庄令美,怕被揭穿,毫不迟疑地回答:“没有,我就是担心。”
庄令美承认,“他经常打电话骚扰我,但是我没接,电话都拉黑了。”
她底气十足,分心给家长群回了个消息,“不用担心,我住在这里没几个人知道,你爸不会找来的。”
可是赵明德不但知道了,而且晚上还找过你,你女儿这个不孝女还跟他打架了。
赵馨月内心不安,“但是,假如他真的来找你怎么办?”
庄令美放下手机,关切地望向她,“你担心这个?”
赵馨月坦白,“嗯。”
“他在学校里蹲过我,我快被烦死了。”庄令美生气地说:“我找了一个认识的保安把他轰出去了,之后找警察报警,他才消停。”
赵馨月担忧,欲言又止,“他要是来家里找你……”
庄令美咬牙切齿,“我现在恨死他了,赵明德要是敢来,我就敢告他骚扰。”
自家老妈学为人师,果然不像赵馨月一样使用暴力。
肩膀上的伤口隐隐作痛,赵馨月放不下心,“万一他狗急跳墙跟你拼命,我又来不及赶回来。”
“不会,”庄令美轻蔑一笑,“你太看得起你那个爹,他可怕死。”
庄令美拍拍女儿的手,低声安慰,“明天回青云山,好好去休息。我会保护好自己,用不着你操心。
赵馨月低头,注视着这一盏小小的旧台灯。
黄色灯光照亮了试卷上的黑色中性笔字迹,庄令美提起红笔,一点也不手软地画了一个叉号。
缺失的心像是被这一盏温馨填满,赵馨月轻松地挥手,“晚安,妈妈。”
庄令美翻动着试卷,面容正色,声音温柔,仿佛在念睡前故事,“晚安,馨月。”
……
第二日清晨,路过林渌的房子,赵馨月只觉得一片寂静。
月季顺着围栏肆意生长,指甲盖大小的花苞紧紧挨着,盛开的红色花瓣油光水滑。
她还记得刚买来时初开的月季花蔫啦吧唧,时常惦记着林渌能不能照料好。
观察了几次之后,赵馨月发现他虽然随性不太爱剪枝叶,水热条件和除虫施肥倒是一件不落。
院子里没有人,林渌可能还没有回来。
赵馨月想到他们晚上吵架的场景,以及抽屉里的那封信。
脑海里有声音重复着她口出的狂言,螺旋升天般盘旋,赵馨月尴尬得无地自容。
不知不觉间到了花店,她推开玻璃门,幸好还有工作可以转移注意力。
花店店员余云心穿上围裙准备营业,她哈欠连天,穿围裙的手软绵绵没有力气。
赵馨月问了一句,“身体不舒服吗?”
余云心系上围裙,急忙否定,“不,不,不是。”
她不好意思地解释,“就是昨晚熬夜了,所以早上没有精神。”
赵馨月点头表示知道,“我昨晚也熬夜了,失眠,根本就睡不着。”
“店长失眠了,”余云心不解,“其实,出现盗版店铺也正常。正版和盗版的质量差太多了,我们还是有优势的。”
赵馨月没听懂,拿花的手慌乱了一刻,“盗版店铺?”
“对啊,”余云心划开手机,凑到她面前,“就是这种店铺,卖的产品和我们一模一样。”
赵馨月凝神屏气,手指滑动着屏幕,上面的盗版店铺不只一家,好几家都在卖她们文创产品的盗版。
最令人气愤的是,还有自印产品的店铺用赵馨月的画当做商品图。
可是,赵馨月没有向任何一家店铺授权,这就是盗图行为。
一旦正版火起来,盗版就像雨后春笋一样冒出来,端着饭碗要分一杯羹。
余云心一动不动地举着手机,“我昨天看了这个,担心我们的店会被盗版抢了生意。”
赵馨月轻轻将手机推开,心情并无多大波动,“没事的,我们的质量有保证。”
网店的产品由祁舟的工厂提供,比小工坊里出来的明信片好了不知多少倍。
余云心在花店里工作,网店生意好,订单越做越多,于是她们两个就一起打包发货。
上个月,网店的订单铺天盖地,余云心还拿到了奖金,比以前在咖啡店工作的工资还要多。
她不是舍不得奖金,而是舍不得店长的努力白费。
店长是个很努力的人,赵馨月不仅要做体力活,还要设计产品。
余云心看向椅子上的平板,店长从前只在家里画,后来在花店里的时间太长了,干脆拿到店里画。
余云心鼓励道:“嗯,也许过几天,客人发现还是我们的产品好。”
时间还早,赵馨月给妈妈打了个电话,赵明德还是没来骚扰,她终于放心地投入到工作当中去。
……
万京林家。
一夜冷风过后,温度回升,正适合外出。
卢琳一身长裙,牵着通体金黄的金毛在院子里散步。
阳光正好,金毛在草地上打滚,她蹲下身抚摸着它,眼中宠溺像是在抚摸自己的孩子。
“等等,我先去和夫人说,您别这样。”
卢琳听见是保姆刘妈的声音,难道是客人来了?
她下意识露出专门社交的完美笑容,听到熟悉声音的那刻,笑容僵在脸上。
刘妈当然没能拦住林渌,他将近一米九的个子,刘妈光是看了就惊骇。
不速之客到来,卢琳收紧狗绳,护住身后的金毛犬。
卢琳伸手示意金毛坐下,低声细语,“小渌,你来怎么也不打个招呼?你爸不在,不如我去打个电话,告诉他你回来了。”
她又说:“你爸知道你肯回来,一定高兴。”
那只金毛被她养得营养过剩,整个身子肥嘟嘟的,尾巴笨重地摇晃。
林渌淡淡睨了眼金毛,犹如鹰狼的眼睛没什么情绪,“好肥的狗,不知在狗市上价值几钱呢?”
卢琳面色大变,慌手慌脚地挡在狗面前,“你想对我的宝贝干什么?”
在旁边的刘妈毛骨悚然,低低叫出声,“夫人。”
卢琳将狗绳递给她,吩咐道:“刘妈,你先带宝宝出去。”
金毛围着卢琳的脚摇尾巴示好,刘妈用了些力气才拉走。
刘妈绕了一圈不肯让狗经过林渌脚边,不然就林大少爷的脾气,一脚踹死都不是什么稀奇事。
林渌的目光并未在狗的身上停留,任凭刘妈将狗带离。
“你撺弄林松做的事情,当我不知道。”
卢琳警惕地观察着林渌,坐在草地长凳上,在这种情况下仍是笑意盈盈,好似面前站着的是一位关系不错的朋友。
她打趣道:“小渌,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听不懂?”林渌嘲讽出声,话里藏刀,“把别人当聋子、瞎子,结果自己成聋子了。”
卢琳久违笑不出来,懒散的坐姿端正,戴着钻石戒指的手握成拳,
丈夫的前妻是个疯子,前妻生的儿子也是个疯子。
她眼中恨意交织,压制住将心里话讲出的冲动。
林渌声音不轻不重,威胁道:“姓何那个女人身家不少亿吧,值得你那么坑她,赚的钱也够去警局里喝茶了。”
卢琳站起身,声音急切地掩饰,“可不能乱说话,我最近就是做了点小生意。”
她的手撑在椅子扶手上,低声下气地说:“我这两天没有胃口,休息不好,以后不做生意了,我先休息一段时间。”
卢琳的手不干净,可是她做事向来谨慎,留不下证据。
但是,既然林渌说出来了,卢琳不能保证他一定没有证据。
林渌转身,大步踢开木板门,警告她,“最好是这样,我劝你还是多休息几天。”
卢琳徐徐坐回椅子,梳得一丝不乱的头发贴在鬓角上,“贱人生的贱种,竟然还敢威胁我!”
她在后院里放声大叫,流下的冷汗滴进头发里,弄得狼狈不堪。
卢琳冷静下来,思考对策,如今是不能插手了。
不过,等着林渌把那个叫赵馨月的领回来,才是好戏开场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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