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Chapter 9

秋日围猎,自来是每年重中之重。

前几日大摆宴席,只能算是围猎之前,并不重要的预备环节之一。

围猎当日,王公贵族与各国使臣、甚至不乏大犹将军和大漠草原的勇士,一早便在皇城外等候。

成千上万的护卫精兵一身戎装,精壮马匹一字排开,高举旗帜迎风招展,场面宏大,气势磅礴。

在这盛大浩瀚中,被精兵簇拥的正中心,是一辆六十四人抬的龙辇,通体是帝王金黄,帘上精细绣着八爪盘龙。

“陛下,”帘外响起齐风的声音,“苏公子执意要同去,臣无能,拦不住他。”

眉心紧蹙,秦旌神情不耐,将手中折子丢在矮桌。

面色阴沉,他掀开卷帘,看着不远处,一脸平静坐于马背的苏忻。

秋末气温渐凉,烈日当空,白日还算暖和。

同行的士卒轻铠在身,哪怕使者与王族也是轻装上阵,只有苏忻一人,披着厚厚的白狐披风,体型纤细,在一片黑红色中格格不入。

龙辇外,齐风的声音继续:“苏公子还说,按照往年规矩,将军都要出席秋日围猎。”

“——即便是陛下,也不能坏了祖先的规矩。”

祖先的规矩?

秦旌冷笑一声。

倒是知道事先找借口搪塞他。

像是感应到他的目光,马上的苏忻背脊一僵,然后迅速偏过身子,微微低着头,面容隐没在阴影中,看不清神色。

视线落在苏忻掌心的匕首,秦旌眼底寒光一闪,沉沉开口:“让他过来。”

齐风应声离去。

四周重归安静,秦旌放下卷帘,定定看着掌心手帕,片刻后将头靠在木框,略显疲惫地闭上眼。

已过了几日,每当他闭上眼时,苏忻挥刀刺来的场景,依旧时常在脑海中浮现。

那日在苏忻瘦弱身形后,他仿佛看见另一道人影:他和苏忻长着一模一样的五官,面容更清涩些,虚化模糊的厉害。

同一把匕首,相同的挥刀姿势,甚至连眼底的埋怨恨意都熟悉无比——

“陛下,苏公子到了。”

纤细修长的手将门帘被掀开,苏忻微弯着腰,跨进车厢,自顾自在离秦旌最远的地方坐下,神情淡漠。

他冷冷吐出二字,声音嘶哑:“何事。”

几日不见,青年身上冷硬外壳愈发厚重,像是一堵无形的墙,让秦旌再也无法试探一二。

甚至以往的埋怨与愤怒,都窥探不了分毫。

他们斜对坐在车厢最远的两角,像是不愿与他有任何牵扯,苏忻后背紧贴着墙,哪怕在这一方狭小空间,也要尽可能与他拉开距离。

将这一切收紧眼底,秦旌胸中倏地燃起怒火,不怒反笑道:“想同去,可以。”

“但你也要服从孤一个条件。”

缓缓起身,秦旌高大颀长的身影将苏忻包裹;他垂眸俯视,看清苏忻长袖下紧攥的匕首,唇角薄凉一笑。

男人的视线锐利,仿佛能将人轻易看穿,苏忻握着刀柄的手一僵。

这几日,他总梦到过去的自己曾时刻和秦旌待在一处。

回忆断断续续,秦旌当时应是受了伤,是他救起来的。

重伤下的秦旌,完全不见一丝戾气,声音沉稳有力,同现在几乎判若两人。

以至于,他如今看着秦旌眼底阴翳,都会不自禁地怀疑,梦中柔声答应不会骗他的人,会不会只是他的臆想。

晃神一瞬,黑漆漆的身影已经不由分说地压下来。

浓郁的龙诞香闯进鼻腔,苏忻长睫毛一颤,正要闪躲,握着刀的手腕就被猛地捉住。

匕首应声落地,发出闷闷声响。

双手被困,苏忻感到腰间一松,腰带被粗暴的直接拽了下来,随手丢在一旁。

“苏忻,今日你若愿在孤身//下臣服,”秦旌靠近,鼻息相交间,苏忻被迫深深望进男人漆黑双眸,“孤就允你同去。”

“这很公平。”

肩上一凉,秦旌竟生生扯断他的披风带子,连里层的白衣领口也一同扯开。

蛰伏在男人身体中的野兽蠢蠢欲动,苏忻大病未愈,体力根本无法抵抗。

感受到秦旌滚热的指尖蹭过环锁,他忽地嘲讽出声:

“公平?”

苍白面容涌上病态的潮/红,苏忻垂眸,看着秦旌落在他脖子上的手,冷笑道:“秦旌,自始至终,你给过我选择吗?”

男人的手一顿。

或许是太冷,或许是激动,苏忻听见自己牙关打战的声响;身上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他发了狠地一甩手臂,竟然顺利挣脱秦旌的桎梏。

昏倒那日刀背上倒影的图腾、人们死前的辱骂诅咒、对过往的惧怕、梦中与秦旌相处的零星片段、还有那封莫名其妙的字条.......

本以为自己很善于收敛情绪,可实际却是,当他双手狠狠拽着秦旌领口时,双手正不受控地剧烈颤抖着。

跨/坐在秦旌腿侧,苏忻眼眶绯红,眼中升起的水汽模糊视线;他毫不犹豫地扯开了秦旌的墨黑色玉带,随手一丢。

偏过头去,苏忻一口狠狠咬在秦旌右侧脖颈,然后无师自通地,撕扯着对方身上的衣袍,指尖颤栗。

——在地牢那日,他透过匕首刀背,看得那样清楚明白:

在他脖子这处位置,有一个醒目而熟悉的图腾。

那样直接,那样刺眼,不容质疑。

黑白两条腰带扔在一处,相互缠绕难解难分;同时,秦旌猛地抓住他撕扯衣服的手,奋力一拽。

平日里冷硬的像是一块坚冰,此刻那双枯瘦的手,倒突然柔若无骨起来,如两条滑腻水蛇,流连四处,煽风点火。

苏忻痛的倒吸凉气,跌入秦旌怀中。

压着怒气的声音,又沉又冷地响起:“这些勾引人的下流手段,都是谁教你的?!”

“谁教我的?”

“怎么,这些不是你希望我会的吗?”

丝毫没有停下的打算,看着秦旌眼底熊熊燃起的盛怒,苏忻竟感到一丝报复后的快/感。

刚入宫时,苏忻连清幽殿这样可以喘息片刻的地方都没有,终日被秦旌圈养在他的宫殿。

无论男人睡觉、就寝,甚至商议政事,他都必须在旁陪同。

不过多久,他就从前朝大臣的口中,从他们满含鄙夷与轻视的眼神中,第一次学会了“男妓”这个词。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总有“好心人”教他如何去讨秦旌欢心,甚至给他看了那样多赤/裸/裸的画本——只是为了让他用这具破旧不堪的身体,尽可能多留秦旌一段时日。

这些难堪、这些羞辱,难道不正是他秦旌想看到的吗?!

牙关咬紧到发痛,苏忻拽皱了秦旌丝滑的衣料,费力挺直腰脊背,双臂恶狠狠地抵在秦旌双肩。

终于,他掌握了主动权,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男人。

玉簪在纠缠中掉落,苏忻一头墨色长发如瀑般散开,落在秦旌脸庞。

跪坐的姿势让他重心不稳,苏忻将全身重量压在男人双肩,修长脖颈微垂,温热颤抖的呼吸,尽数落在秦旌面庞。

那股带着幽幽药香的、冷冽而滚烫的,只属于苏忻的喘/息。

马车随着队伍缓慢前行,车厢外不时传各样声响。

车里的两人衣衫不整,气息凌乱,秦旌感受着苏忻愈发急促的呼吸,眼神幽深。

哪怕没有过往那些恩怨,他依旧恨他入骨。

既然如此,那他索性烂透好了。

“是,孤就是这样卑劣的人。”

“怎么,你是第一天认识孤么。”

仰起头,秦旌抬手稳稳拖住苏忻后脑勺,视线在浅粉的薄唇上停顿一瞬,然后毫不怜惜地,一口狠狠咬下。

再趁着对方反应不及,长驱直入。

两股截然不同的气味交织、碰撞,像是两头撕咬的兽,苏忻不服输地反咬回来,身体上移,试图通过高度重获主动权。

却被男人不容拒绝地拽了回来。

空气逐渐稀薄,口中的铁锈味蔓延四散,白色纱衣与黑色长袍散落在地。

苏忻双颊涨/红,心跳如雷,双手一下又一下地抓挠着秦旌后背,留下道道痕迹。

突然,男人往后退了退,哑着声音开口:

“出声。”

“.......”

“叫出声,”秦旌用力一撞,低低的,像是诱哄,“乖一点,孤就放过你。”

苏忻脱力,只觉自己下一秒就要昏死过去,闻言,他低头在秦旌肩上咬了一口,

“.......秦旌,我恨你。”

-

路途后半程,苏忻都在车内昏沉睡着,面色疲惫,躯体习惯性地蜷缩着,身上盖着厚厚披风。

直到队伍到达营地,要整顿片刻、准备下午正式的围猎时,秦旌抱着苏忻下了车。

在场的不少人,斗兽场刺杀当日都在现场,也亲眼见过苏忻当众给秦旌难堪。

于是当秦旌抱着苏忻下车,并一路亲自将人抱进他的营帐时,在场不由自主地,响起大片倒抽凉气声。

苏忻安稳睡在秦旌怀中,呼吸平稳,衣衫凌乱,柔顺黑发散落几缕。

面朝内,脸上红/晕还未散尽,发红眼角还有未干的泪水——一稍有经验的人,都知道这是被欺负的狠了。

秦旌将人在床上放下,看着微微凹陷的被面,沉默许久,神色不明。

直到齐风忍不住出声提醒:“陛下,围猎马上要开始了,需要臣将苏公子唤醒么。”

“不必了。”

秦旌起身,走到营帐前,又回眸望了床上熟睡的人一眼,低声道:“叫看守的人走远些,别扰他休息。”

“是。”

随着远处围猎场号角与欢呼声齐响,营地附近终于重归寂静;看守的精兵得了命令,各自走到了离秦旌营帐足够远的位置。

万籁俱寂。

直到良久后,帐中熟睡的人突然坐起,不紧不慢地拢好身上的衣服,眼中一片清明。

帐外秋风袭过,掠过草面带着沙沙声响。

似是感应到什么似的,苏忻坐在床上,背对着出口的卷帘,头也不回地轻叹一声,继而缓缓道:

“出来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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