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黄衮服加身，愈发显得天子气度庄肃，不怒而威。

沈懿今日之所以前来，与其说是给苏芷做脸，更多的还是借苏芷背后的叶家和温家打压程家和苏家，好让他坐山观虎斗，可谓是一箭双雕，还能满足他不为人知的癖好。

毕竟苏芷如今是他的人，满足她的野心，他也能多些乐趣。

不过……

沈懿扫了一眼装乖卖巧的众位妃嫔，又看了看宛如天生皇后架子，气势丝毫不输于他的苏芷，心道她倒也有几分本事。

正思忖着，沈懿感受到苏芷目光传来，有意无意扫过他颈间，不由得喉咙滚动了几下。

喉间传来隐隐的痛感，提醒着昨夜的疯狂，遗留的快感恍若罂.粟，让人情不自禁上瘾。

沈瑜眸色愈暗，深深看了苏芷一眼，警告之意尚未发出，便见苏芷极其自然地将目光错过，仿佛欺了良家女的负心郎一般无情无义，这让他有些好气又好笑。

向来只有他占据主导，何时有人这般对他？不过倒也乐在其中。

沈瑜似笑非笑扶起苏芷，背对众人的内肘，此时正攀附着一只皓月般莹白的手。

错位隔挡，除却沈懿之外，无人知晓苏芷面上端的是端庄婉容，实则手间发力，不用细看，便能知晓应是青红了一块。

战栗自心尖传来遍布全身，抑制不住的愉悦感混杂着疼痛，让他忍不住耳根微热。

沈懿咬破了舌尖保持着一份克制清醒，轻拍了拍苏芷的手，示意让其注意场合，莫要有失体面。

在旁人错位看来，便是众所皆知有洁癖的沈懿突破往日底线，亲昵地搀扶苏芷，由此可见帝后之间的感情，即便不是真心，也能体现苏芷在沈懿心中的分量可见一斑。

相仿庄重威严帝后服，双双周身气势不分上下，完美得让人难以融入其中。

这便是帝后！

众人心中齐齐一震，心中闪过这行字。

宫中的老人并不是没有见过先皇后，当时只觉得先皇后温婉淑慧端庄贵气，而今在不输于沈懿气势的苏芷身上，看到了与之匹敌的同样威压。

此时二人同立，她们这才恍然发现，是了，皇后贵为国母，拥有督促训诫皇帝之责，在前朝虽无甚权柄，却也统管着后宫的权利，且正规来说皇帝并不能干预后宫管辖。

最主要的是，皇后地位仅次于皇帝，礼仪上与皇帝地位相平等，政治方面来说影响巨大，倘若皇帝驾崩，新皇未能上任，这时候皇后就会变成太后，那么宫中所有大事都必须经过太后过问。

要知晓，朝堂和后宫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太后的权利比皇后大，历朝垂帘听政，扶持傀儡皇帝的皇太后也并不在少数！

要不然如今太后为何频频干预朝政，在皇帝雷区上拼命蹦跶，却还能够全身而退？还不是孝字这个大山压着？

虽然众妃嫔没有敢继续想着这些禁忌话题，但是看到苏芷如此表现，心中也不由得振奋起来。

后位她们是不敢想了，但是看到苏芷如此表现，心中也不由得振奋起来。

这才合该当得一国之母！

谁说女子天生就该温婉娴宁端庄淑雅？谁说女子就一定要与世无争才算是安于后宅？谁说女子一定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谁规定女子无才便是德？

若真是无才便是德，那么为何世间这么多的男子都在考取功名？他们是无德吗？不，这只是他们用来束缚女子的枷锁！

众妃嫔面上不显，心中思绪像是被扰乱的春池中的涟漪一般泛开，等帝后二人端坐下来，这才恍然回神发现自己居然想了这么多的胆大包天的事儿。

这些念头在心中埋下了一粒种子，使她们久久不能平静。

——

请安礼毕，众妃嫔各自散去。

梅妃坐在梳妆台前，凝视着铜镜中那张美丽却不过分张扬的面容。

她出生世家大族，也不是生来就比旁人格外懂得何为礼仪尊卑。

她也曾顽皮过，爬过院中的矮墙，上过枝头小树，当时她没受过责骂，只是事后没有阻拦她的玩伴全部被发卖。

那时她并不知大家同样生而为人，为何女子就不能肆意玩耍，为何女子出门就要戴幕篱，直至她幼弟出生，祖父祖母一改严厉面容，对幼弟百般宠爱，常年忙于公务的亲爹空闲时间多了能陪幼弟戏耍，娘亲任幼弟撕坏她的纸鸢，毁坏她的书宝。

也是那时她才知晓，不是祖父祖母向来严肃，也不是亲爹没有空闲，更不是娘亲不懂何为是非，只是幼弟是男子，是他们家的根，而她生为女子，天生要比男子低人一等。

是不是人总要经过挫折，才学会成长？

梅妃不知晓，只是自打那以后，她不再跟猴泥似的戏耍，丢掉了她那喜爱的纸鸢，拾起女红，精修女子当学的琴棋书画，变成长辈满意，外人称赞的端庄淑女。

凭着好名声，如她父亲所愿入了深宫，为家族谋利。

礼仪尊卑近乎贯彻了前半生，梅妃看着铜镜中的自己，不知为何想起方才见过的那个尊贵无比的女子。

面容艳丽张扬，眼眸清明，气势如剑锋锐利，只稍看一眼，便被刺痛得侧目。

梅妃向来聪慧过人，自是省得苏芷发出的信号。

似下定了决心，她拾起梳妆盒中的一枚与她气质不符，散发着珠光宝气发簪，将头上戴着的碧色玉簪替换，在宫人欲言又止的目光中来到茶水间小坐。

不一会儿，才刚散去的妃嫔又齐聚一堂。

闫淑容看着梅妃发间的那支由金丝打造，用海珠为饰的发簪，眸光微微闪烁。

陈昭容有着异于常人的某种癖好，看不得梅妃明明是人淡如兰的温婉气质，却配饰与其气质不相符的发簪。

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又知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索性侧过脸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张淑仪本就是性格爽朗之人，她看到此状，托起梅妃的手，笑容明媚。

“合该这般。”

她话中有话，“既是欢喜，戴了便是，何必如此顾及？左右宫中也就我们这些姐妹，哪里会有旁人笑话？”

陈昭容端坐着，嗔笑道：“何人敢说三道四，看我不撕烂她的嘴儿！”

三人相视一笑，不必过多言语，便能明白彼此话间含义，唯有吕嫔丝毫不拘束地捻着花糕，塞得双颊微滚圆，掉了一手的渣子。

听到其他人在笑，正忙着和点心做斗争的吕嫔，茫然地抬起头。

吕嫔：“？？？”

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她们都在笑？不管了，跟着乐呵就对了！这可是她爹和娘亲告诉她的道理。

不用太出头，太出头会被人针对，也不能太过不争，位份低下会被人踩。

她爹娘说了，她这个脑子玩不懂深宫的阴私算计，大伙儿怎么做她就跟着怎么做，一准不会错！

她爹娘还说了，她这一进深宫，这辈子都是宫里人，什么皇帝宠爱让她别想了。

俗话说县官不如现管，宫里那么多的妃嫔，皇帝只有一个，天知道皇帝会记不记得你？

与其讨好皇帝让其他妃嫔联手对付，还不如默默跟大伙儿搞好关系，这可是她爹娘对她耳提面命灌输的话！

吕嫔不明就里跟着其他人乐呵，看得众妃嫔更加莞尔。

吕嫔这人傻乎乎的都不用猜，什么情绪想法都会挂在脸上，开心就笑，难过就哭，好懂得很，待人又诚心，这也是为什么她们愿意带着吕嫔玩的原因。

诚然，她们也很羡慕吕嫔这种无忧无虑的性子，但身在局中，谁又能敢放任自己的性子？

思量得多，顾虑也多，她们这辈子是不能这般放肆地活着，但能维护些许，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此事危险重重，却又并不是完全没有希望，所以她们带她来，却又并不告知，想来若是哪天失利，倒也不会叫她因此牵连。

吕嫔和她们是不同的，她有一双疼爱她的父母，令人艳羡的亲情，不似她们，都是被或利用或舍弃之人罢。

和其他妃嫔不同，闫淑容性子向来多愁善感，思虑极深。她眉头微蹙，一双水润的眸间满是忧愁。

“若是……”

闫淑容话意未尽，梅妃却知晓她的顾虑，当则面容肃穆，不复往日的平易近人。

她下颌微抬，四妃之一的威压散发开来，“没有什么若是。”

“本妃位列四妃，上有皇后娘娘，这偌大的后宫，难不成还约束不了他人嘴舌？”

锐利的目光直刺心尖，惊得闫淑容心头一跳，这才惊觉梅妃出身世家大族，向来为帝皇所忌惮，而她能在一众贵女中登上四妃之位，饶是一向母族强势的华贵妃都得对她礼待三分，就可以看出她并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若真是平易近人，性格温婉之人，如何能坐稳妃位？能坐上还不一定能保多久，有这样手腕的人，怎么可能是人畜无害？

闫淑容知晓梅妃这是借她警告其他人，倒也没有生怨。

若是与梅妃不合，她早不与她们来往，她们深宫多年交情，自是不会因此生了隔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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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替身文里的女主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