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霜将眼前少女的表情尽收眼底。

她没有表现出任何神情来，只是以上位者的口吻再次发出质问：“你不愿意？”

褚明歌内心呵呵了几声。

她还能有不愿意的份吗？

“谢尊上关爱。”褚明歌知晓她话中的意思，勉强扬起笑脸，说道。

凌霜点了点头，倒也没说些什么了。

褚明歌凑到凌霜跟前，离她更为近了些。

“尊上在瞧些什么呢？”

此地空旷寂寥，满地萧瑟黄叶。又是消失的那座佛身的所在地，居然只有凌霜一人在此。

仿佛是故意在等她的一般，褚明歌脑海中居然飘来这样不合时宜的想法。

凌霜感受到了身边人的靠近，粉红的唇瓣轻鸣了起来，成了一条紧密的线。

少女身上馨香扑入鼻中，吐出的热气都伴随着那唇瓣起合一下一下地扑打在她的耳后。

凌霜略感不适，只好转头，可那转过来的鼻尖居然从身侧少女的脸蛋儿上轻微擦了过去。

凌霜神色一顿，看向褚明歌的目光凝住。

褚明歌感受到冰冰凉凉的奇异触感从自己脸上滑过，脸色顿时爆红了起来。

双方都不约而同地意识到了现在二人的距离有多近。

褚明歌刚想退后一步，凌霜就已先抢先在她跟前行动了。

只见凌霜垂下眼帘装模作样地拂了拂垂下的长袖，然后怡然自得地退了一步，二人之间的距离稍微正常了点。

“此处就是这件案件的发生地点，我在查案。”凌霜清悦的声音传来，此时倒是如清风明月一般，没有之前那样的死气沉沉了。

她这是有点开心？

褚明歌被自己都想法吓了一跳。

不过听凌霜的语气，她现在心情的确不错。

“天下没有莫名消失的东西，皇家陵园处安置的佛像表层都镀了金，怕是被贪财之人趁某一个夜黑风高偷运处城了。”

褚明歌站在她旁边，都属于少女的清朗声音徐徐道来。

凌霜见她神色认真，细眉不经意地一挑，神色总算是有了细微的变化。

“你说到的地方我们和当地官府都已考虑，并切实排查、排除过这个想法，所以这座佛像它至少在表面上就是凭空消失的。”

凌霜将“凭空消失”这四个字咬的及重，似乎是故意为了反驳她才这样做的。

褚明歌皮肉不笑，“我当然也只是说了个我内心所想的最简单的表象，现在我倒是想听听尊上的想法，倒是想见见尊上的高明。”

凌霜呵呵一笑，一头的银发在阳光的照耀下居然显得神圣温暖了起来，这样冰冷的一个人笑起来，冰雪都逐渐消融了。

一双晦暗的双眼总算有了几分清明。

褚明歌忍不住搓了搓自己起了鸡皮疙瘩的胳膊。

每次凌霜这样笑的时候，总没好事发生。

“此是仙门的事，不可与外人说。”凌霜看向她，这样一道轻飘飘的话语传来，褚明歌双手都攥成了一个拳头。

她干脆直接道：“第一，此次剑陵光宗是和我们安国公府搭桥合作，我身为安国公府的长安郡主自然有权知道此事；第二，我会进剑陵光宗的，这是迟早的事。”

凌霜盯着她的眸光逐渐覆上一层带有玩味的笑意。

她干脆直过身来，与褚明歌面对面的站着。

“你就这么笃定你进的了剑陵光宗？仅凭你一个身没二两肉的凡胎□□修炼，这就得修炼到何年何月去了。”

“哦？凌掌门这是瞧不起咱这些凡胎□□？难不成身有两百斤肉的大胖子就能进的了剑陵光宗了？你凭什么不认为我进不了。”褚明歌口气几乎是冷嘲热讽的，将最后一话话咬得极重。

她一步一步的朝凌霜逼近，凌霜也就这么垂眼看着她，倒也不退避。

等说完这一番话后，二人的距离又到了一个奇妙的程度。

凌霜垂下眼皮瞧着这个矮自己半个脑袋的少女，目光落向她因为争吵而红润了的耳垂，和愠怒而变红的脖颈。

刚刚那一声“凌掌门”到是让她出了会儿神了。

上一个这样叫她的人，早在百年前就已经死了。

凌霜没有令自己失态，而是迅速敛起了所有不必要的神色。她明目张胆地直视着眼前少女清澈的瞳眸，一字一句地说着：“好，那我便期待着你进剑陵光宗那一天。”

褚明歌闻言，哼了一声，也懒得和她在继续纠缠这个问题了。

“此地是个风水局，所以才会引得什么邪祟作乱，等找出阵眼，抓住那邪祟，这神像自然就回来了。”

在结束这一争吵之后，凌霜忽然出声，还是将此地的情况与她说了。

话音方落，四下便起了一阵阴凉的大风。地上的灰尘连同着落叶一起被卷起，发出阴森森的声响。

这院坝空旷萧瑟，在那件事发生之后祠堂便搬迁至了新处，这里也被官府上了封条，如今落叶满地，全然一副落败之景。

褚明歌一双眸子微微眯起，发丝被风吹起拂在面上，她笑，笑比花娇，“原来你已经看清来龙去脉了呀。”

“只是初步推测罢了，不过值得肯定的一点是，此地的确是个风水局。”

凌霜没有久看那张好看的笑脸，而是一拂袖子，移步上前去推开了两扇被封条封起的黄花梨木门。褚明歌也只好抬步跟上。

嘎吱——

陈旧的木门被推开，暴露在日光下跳跃着的尘灰清晰的映入眼帘，而木门连续不断发出的声响则是余音绕梁般地持续回荡在这座空旷昏暗的宫殿中。

殿内整体空而深，给人的感觉就好似一个深凼一样，从门槛到最深处光线是逐渐变暗的，最里处根本就和黑夜无太大区别。

光是站在门外还未走进，褚明歌就感觉自己的裤腿已经被什么不干净的阴风全然钻进了。

凌霜借着现在还站在门外，尚为清明的视线，仔细端详了一番少女的神色。

在柔软日光的照耀下，少女脸庞上的小绒毛都尤为清晰可见，倒是为她添了几分温和淑气。

褚明歌感受到她的视线，于是偏转过头，与她对视上。

少女纤细若远山的黛眉一挑，一双在黑暗中显得更加人畜无害的眼眸中流露出满满的疑惑，仿佛会说话一般，仿佛在问她，“你有事吗？”

凌霜收回眼，确定好她无半点胆怯之后，才勾起唇角，对她笑了笑。然后从双指一并，从指尖窜出的火苗跃然至顶梁，竟就堪堪悬空停在了顶梁之上。

将这座原本昏暗的室内照亮了大半。

褚明歌一脸疑惑，看来这家伙心情真的很好，在短短时间内都对她笑过好多次了。

火光照亮了大半个宫殿，殿中的陈设也都依次印入了眼中。

用来供奉牌位的好几层高的长案已然空空如也，其上方积起的灰尘也足足有一指厚了。褚明歌皱了皱眉头，将步子移远了些。

果然封闭多年不用，处处都弥漫着腐烂和发霉的气息。

凌霜倒是没有像她一样，这样爱干净的人在这时却是选择挡在了她的跟前。凌霜没有任何的言语，只是在沉默间递来了一张绣有寒梅图案的丝帕。

那丝帕在室内暖光的照耀下居然显得格外柔滑细软起来，如此递到跟前，她仿佛还能从上面嗅到蕴有这使用的女子身上的香味。

褚明歌没有接过，而是不解地望向她。

凌霜见少女疑惑的神情，唇中发出一声轻呵。

“拿着它，到一边儿站着去。”

褚明歌不乐意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才没有那样娇气。”

凌霜似乎选择自动屏蔽了她的话。

她将丝帕硬塞进褚明歌的手中之后，就不再理她，转过身去仔细查看一些未曾搬走的陈年旧物了。

褚明歌只好站在她的身侧，与她一起查看。

不多时，只见凌霜又从荷包中变戏法一样的变出来了一个精致神龛。

褚明歌一见着这神龛，眼睛就干涩疼痛了起来。

不错，此神龛表面上看起来就只是一个方方正正的小盒子，可只有领会过它威力的人，才知道这玩意儿的牛逼处在哪。

这神龛名叫四方龛，出自剑陵光宗木械部长老申遥。

这是一种破解阵法的机关，可以破解天下被收录进书本的一切阵法。

想当初，她被剑陵光宗追踪逃亡时，用过魔族交给她的防御阵法，她誓死抵抗，满心猖狂，结果对面凌霜一将这东西掏出，就将她的阵给破了。叫她失去了防御，只好束手就擒。

阵法机关是凌霜的弱项，可自从有了这样一个宝贝之后，凌霜整体便叫人找不到软肋和切入点了。

褚明歌眸色晦暗，只是伫立在一旁，看着她的动作。

凌霜将四方龛放置于掌心之中，纤细修长的手指拨弄了一下龛上的机关扣，随即那神龛中间镂空处镶嵌的一颗红色宝石便发出一阵猩红光芒来。

“的确是在这里。”

凌霜将手掌心向上平摊起，那神龛就飞跃悬浮至屋顶。

凌霜双指又并起，唇中念出了什么咒语一样的东西，随着双指金光的乍出，一道符纸形状的金色影子也跟随着那神龛往最顶上浮去。

褚明歌显然见到了一道光影的投下，将四方都用剑陵光宗特有的阵法包裹住了。

褚明歌想要上前去一探究竟，刚伸出的手被女人一爪子给拍下去了。

“不可妄然破阵，先将它留住。”

只听凌霜平静说道。